众将理解天王之意,而没等大家回应,洪秀全便径直看向穆杰,仅是微微的笑了笑,颇为玩味的神情,却是不言而喻。穆杰愣住,心头暗想:“糟糕,他该不会又想刁难我罢。”果不其然,诸位将领也随着天王目光看去,统统落在少年的身上。
轻咳数声,想要缓解周遭的尴尬气氛,稍微抬首放眼望去,天王始终是缄口不语,只是直接看向自己。半晌的功夫过后,洪秀全开口直言道:“穆将军,今天中午做的饭菜,甚是可口啊。弟兄们都对你的厨艺,夸赞不绝。可是孤以为,之前攻打永安城的时候,是你施展计谋。替咱们率先攻破城墙,如今却让你当个大棚伙夫,也算是屈才啦。”
料到对方会百般刁难,摇摇头,穆杰回道:“倒是不至于,伙夫也是颇为重要的,能让弟兄们吃饱喝足,那我当这个伙夫来做饭,也是心甘情愿的。”眼角微微地抽搐,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就算是嗤之以鼻,洪秀全也丝毫不流露于表面。
在场十余名将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夫,要论太平军中,尚属智勇双全者,也都是屈指可数。眼下陈玉成和石达开都不在身边,他们皆于道州边境的县城驻扎练兵,唯有穆杰这一位颇富韬略的武将,能够派上用场。
呵呵地笑了笑,洪秀全说道:“穆将军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孤之前也说过了,只要你有本事,都会得到重用。火头军都统领的职位,算起来也担任有一年罢。虽说火头军也是咱们的正规部队,可是每逢战事,都很少真正地派往前线作战。至于你也失去了许多赢得战功的机会,孤也替你感到可惜啊。”
心头止不住地冷笑,双拳早就攥紧,不时地捏出清脆响声。仅有身旁的数名将领,依稀能够听见动静,穆杰不动声色,在诸位将军面前,讪讪笑道:“末将怎敢有半点怨言,不过天王说了这么多,实在不知其意,还请天王明示。”
微微诧异,暗叹这少年城府颇深,洪秀全眼珠流转数遭,旋即回应道:“我有意给你一支强悍的队伍让你带领,至于原来的火头军,那就交给别人统领罢。”穆杰双手微颤,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当下直接婉言拒绝,说道:“启禀天王,末将从未做过错事,何故罢免我这个督统领的职位?”
见这少年如此发问,倒也确实不觉奇怪,原来洪秀全早就发觉火头军中早有端倪,那里的将士几乎只知穆杰,而不晓得洪秀全。虽然略有夸张,不过洪秀全能够断定,如果自己颁布一道命令,他们势必会向穆杰寻求裁决处置。
兵知将而不认主,这是洪秀全最担心的事情,向来生性猜疑的他,也绝不会容许这等事情发生。如若军营中出现哗变,天王的安危定会受到偌大的威胁。本来就对穆杰有忌惮之心,自然不会再纵容他留于火头军中。
当下没有将实情告知,饶是这般虚情假意,只要能够让对方乖乖俯首称臣,那便是洪秀全最得意的地方。笑出慈祥和蔼的模样,洪秀全淡淡地说道:“攻城略地,免不了要用穴地攻城之术,可咱们军中不乏精壮勇猛的将士,可惜他们并不是专门用于挖城通道的。孤想要在这里招募数千名挖煤匠人,他们整日以挖掘为生,想必对此是非常精通的。”
听完天王的言语,穆杰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当下自顾自的说道:“难不成天王想让我来执行此次募兵事宜?”微眯双目,笑着点了点头,天王回道:“正是,不仅招募新兵由你来负责,而且训练之事,孤也要全权交付于你。今后你便是那些专用于攻城士卒的统帅,无须多想也能知道,建功立业的机会,定是会比待在火头军当个督统领要多得很。”
心头冷笑,对此虚假的诱惑,穆杰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甚至对此嗤之以鼻。火头军兵力多达万余,而新招募的兵勇,却不过有两三千人,更何况眼下尚且还没有招兵,这一切不过都是空谈。除了兵力人数悬殊之外,穆杰与火头军将士朝夕相处许久的日子,几乎是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每个士卒都对穆杰极为忠诚,这么久的付出,却被天王的随意安排,给统统打乱。饶是穆杰经历过许多变故,也难以接受把火头军大权从手中夺走的行为。
瞧着少年心事重重,天王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当下吩咐道:“穆将军,这督统领的职位,虽说当初由翼王所赐,不过归根结底,这还要得到我的首肯。今日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安排,都必须要辞退这督统领之位。”喉头抖动数次,明白如若自己执意不肯相让,最终仍然于己无利。
天王神情逐渐变得狠毒,适才的模样与此刻截然不同,就在诸位将领之前,洪秀全直言道:“要是觉得委屈,这个招兵买马的任务大有人想要,孤自然也不会强迫你去做。可是火头军督统领的职位,无论如何你也是当不了的,所以孤劝你,还是不要太过于执拗。人生道路长漫漫,躲是躲不掉的。”
最后一句话好似对穆杰所说,又像是个感慨,穆杰无奈,站在原地思虑半晌,脑海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竟然也想不出应对这等局面的方法。先前督统领的位置,本来就是意外之喜,不过久而久之,就变得感觉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要是自己抗命不遵,势必会和对方闹出纠纷。
少年身怀高超武艺,自然是随时都可以逃脱,不过心上人尚且待在军营里,自然无法舍其而独行。耗尽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如今恐怕是付诸东流,穆杰碍于天王势大,也惟有忍气吞声,方能应付过去。眼下火头军督统领的职位,是保不住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担当这募兵训练的重任,再拉起一支勇猛非凡的队伍。
策反起义本是指日可待,不过经此变故,却成了遥遥无期。穆杰徒然无奈,当下忍住轻叹感慨,径自抱拳回道:“末将领命。”天王见状,知晓少年想通,也是哈哈大笑起来,直言道:“明白了就好,这个令牌拿起罢,先给你半月工夫,招募人马没有限度,无论多少都由你来统帅。”说罢,就将手中的令牌径自递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