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不由得想起来他进城之前举的那个例子，勾践最后踏破吴国都门，夫差亡国自刎……

鸿胪寺有蒙台，据说只比百越皇宫里的观星楼矮一点，站在上面能看到整个丹阳城。

卫衡绕开巡行的士兵，静悄悄地从一边台阶溜上去。蒙台虽没有看守的人，他身边却从来不乏监视的眼睛。初到百越，他还不想那么快引起女帝的注意。

百越街道很多，他进城的时候虽有意记着来路，却并没有理清到底有几条街几道门。

百越都城的地图舒国皇宫里应该也有，只是他那好父皇拿他当只玩腻了的木偶一样随便一丢，自然什么都没给过他。

他一无所依，只能靠自己。

本来他也不想第一天到百越就这么铤而走险，只是谁知道他明日还在不在鸿胪寺呢……

卫衡提笔描了几条街，大致弄清了百越的街道和城门，正打算顺着原路偷偷溜回去，便听到不远处的祭台传来高入云霄的奏乐。

然后便是齐齐的歌声：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颂的是百越信奉的神灵，东皇太一。

他静听了几句歌词，忽然想起来金车中的那双眼睛……

“我只是想看看百越的祭祀……”

他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不自觉地踮起脚尖，朝着祭台中间领舞的身影看过去。

正红的礼服格外扎眼，那身影举剑旋身，仿佛一只凌厉掠过的雨燕……

姜殊脱完祭祀穿的礼服，立马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礼服也太重了吧，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怪不得谭乐师拿给我的剑比祭礼用的剑重那么多，原来穿上这么繁琐的礼服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福禄正一件件地在旁边清点着姜殊的一身行头，闻言笑道：“殿下，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还说定是谭乐师看您平时不守礼，故意借事罚您嘛！”

“胡说！我何曾说过这话来的！百越上下谁人不知谭乐师贤名，最是公允，我怎会怀疑她是借事罚我。”

“是是是！殿下说得对，指不定是奴婢记性不好，给记岔了。”

她一边说着，嘴角挂着笑意偷眼去看姜殊，分明是揶揄的表情。

姜殊怎会瞧不见，脸颊气嘟嘟地一鼓，气势又涨了些：“本就是！我是公主，我说没有就没有！”

然后又回头吩咐道：“福寿，你去私库里挑些贵重的东西，回头送到谭乐师那里去，就说是辛苦她教习本宫祭舞，本宫谢她的。”

福禄正清点完了，于是也道：“既然要出宫了便多带几个人，顺便把礼服送回太史寮去。这大祭的礼服工序繁琐，要一百八十个织娘耗费两年才得一件，明年祭祀说不得还得再用。”

福寿嘴一撅：“姐姐只晓得欺负我，出宫去这一趟，我两条腿恐怕都要跑断了。”

福禄一挑眉：“那不然等会儿你跟着殿下去给陛下请安？”

福寿苦哈哈地皱了眉：“那我还是出宫去送东西吧！”

姜殊捧着杯蜜浆笑眯眯地看着她俩：“陪我去给母君请安有那么可怕？”

福禄挥了挥手示意福寿快去，然后才摇了摇头坐在姜殊身旁：“倒不是可怕，只是陛下最近为舒国之事烦忧。福寿性子不够稳，我怕她闯了祸让陛下生气。”

姜殊点了点头：“有个姐妹为自己着想，的确不错的。”

福禄见她神色有些郁郁，连忙开解道：“若是福寿这样不安生的，一年倒有三百多天要跟在她后头处理麻烦呢！那还不如没有呢！”

姜殊知道她是宽慰自己，于是便不再说下去，站起身来示意福禄给自己换衣服：“这就去给母君请安吧。”

福禄站起身来恭谨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