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木于一片混沌中醒来,眼前一片黑暗。哑门穴处疼到不行,她刚想伸手去摸,就发现自己手脚皆被绑着。
待意识再清醒些,才发现根本不是眼前黑,而是眼睛被蒙住了。
她慢慢挪动着身体,头发拱得乱糟糟的,废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挨着墙,有了个舒服的坐姿。
“他们找了这么多年,现在是咬定你了。不出几日,必有所行动。”
庄云木想起君临佑下午对她说的那些话。
君临佑你这个乌鸦嘴,王八蛋。
她在心里暗骂。
遇到这种情形,要说一点不害怕是假的。庄云木只能努力克服着,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不多会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锁链晃动的声音。门被打开。
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开口我绝不开口。
庄云木留心着动静,却并未先开口质问。
来人看着缩在墙角的庄云木,把一碗水放到地上,“喝水。”
声音沙哑可怖,听不出年纪。
庄云木挣扎了一下,“我这样怎么喝?”
那人没再说话,又端起那碗水,走近蹲下,递到庄云木嘴边。
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庄云木把头扭开,“你这碗在盛水之前,盛过人血吧。”
“不愧是调香师的女儿,这样都闻得出。这个碗确实盛过人血,不过我已经用死鱼水洗过了。还顺便给你舀了一碗。”
那人手一松,碗掉在地上,并未摔破,只是水溅得到处都是。
庄云木听了心里一阵恶寒。闻出了鱼腥,却不知竟是死鱼水那般秽物。
“你不问我抓你来做什么?”
“有本事你别告诉我。”
原本被水包裹着的腥气随着水的洒落似乎爆破开来,愈来愈难闻。
对于庄云木这种嗅觉灵敏的人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解开了蒙住庄云木眼睛的布条。
眼前的男人约莫而立的年纪,散着头发,神容疲惫,面色发青,眼白发黄,嘴唇干燥得厉害,上面泛了一层浅褐色的干皮。不用诊断,庄云木都知道他是患了重症。
“你是找我来看病的?”
她试探着问。
那人点头。
庄云木松了口气。
她打量着四周,此处应是个闲置的仓房,连蛛网都落了一层厚灰。
“快将我松开,你不将我松开,我如何为你诊治。”
“你娘名为调香师,实为以香掩毒的用毒高手,只要双手不被束缚,就可杀人于无形。万一你也有那般本事??????”
庄云木冷笑,“实不相瞒,我的本事可比我娘厉害多了,哪怕你将我双手捆住,我也能对你下毒。”
那人大骇。
“怎么?是不是感觉呼吸越来越不畅了?不知不觉中呼吸困难?胸口发闷?”庄云木挑眉。
那人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要杀掉庄云木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的那碗臭鱼水太过难闻!”
庄云木深出口气,“放心吧,我只通医术。对于调香和下毒只略知一二,还上不得台面。远远不如我娘。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一个大汉,难道还怕我这小姑娘不成?”
“那你这小姑娘,就不怕我这大汉你做些什么?”
“你都性命堪忧了,还能对我做什么?看你这副模样,空有人皮骨架撑着,内里亏空,只怕力气还不如我。医者父母心,你若客气些待我,我自当好好为你看病,前事也不会追究。”
庄云木话说得诚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人不再犹豫,伸手替她解绳子。
“这儿是首阳山。是凤沂郡最见不得光的地方。”
那人沉声道。
“凤沂人只知首阳山上住了一群土匪,又怎知这群土匪是被他们逼出来的。活着不被世人所接纳,死了弃之荒郊。走到哪儿只会被驱逐,就连家人朋友都容不下他们,不去偷抢,又怎能苟活。”
“拖着病体,拿着刀,因为自知活不长久,抢起人来都是不要命的模样,只求保得一餐温饱。到最后,果然,我们这群人,才是罪无可恕的恶人。”
那人低着头,散着的头发挡住了大半个脸。庄云木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