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将庄云木松绑,带出了仓房。
时值正午,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庄云木浑身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的出现在这个隐于首阳山天险内的小村庄。
这里同普通的村子并无差别,屋舍俨然,平和宁静。只是无论男女老少皆是一副病容。由内及外的憔悴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路边也确有支撑不住就地歪歪斜斜躺着休息的。那般的面色,若不是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真会以为是已经咽气了好几天的尸体。
庄云木的出现,自然是引起了村民的注意。所有人皆用仇视的目光注视着她,无一例外。
尤其是那些女子,互相搀扶着站在路边,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微不可闻,似谩骂,又似诅咒。
他们仇视健康,又渴望得到。然早已绝望,眼里心里皆冰凉一片。那般的眼神,看得庄云木心悸。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庄云木有些揪心。
“整个村子的人都是。”
落尘很平静。
“十几年前,凤沂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源头不明。这种瘟疫很罕见,染上之人不会立刻死去,只会连日的发烧,浑身疼痛,夜间难眠,白日虚弱,且传染性极强。天虞那会儿正是多事之秋,派了些御医前来查探,几月找不到症结,有的御医连自己都顾全不得。朝廷就命当时的郡守,三日内必须妥善解决疫情。”
“所以他就把你们赶到了这里再不管你们?”
庄云木停住脚步。
“若是那样也还好。”
落尘十分费劲的笑了下。
“那这个村子的人数可能比现在多些。虽被病痛折磨,也不至那么早就丢了性命。”
庄云木见他的神情,有些不忍再问下去。
“当时整个凤沂郡的人都对我们弃之如敝履,只有你娘,瞒着众人来为我们诊治。还出钱为我们修了这个村子,也多亏她的诊治,我们才能苟活到现在。只是后来,你娘有了身孕,庄老爷便不许她再来了。”
“再后来,你娘像是忘记了这个地方,再没有来过。直到七年后收到她的死讯,众人才放弃等待。慢慢的,爱戴就变成了积怨。因为是她曾让我们看见过希望,又亲手粉碎了这个希望。不过,庄家的东西,我们从来不劫。算是报答你娘的恩情。”
庄云木一时无言。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虞当时为何不向无稽台求救?无稽台绝不会坐视不理??????”
“现下说那些也无用了。”
落尘倒是看得很开。
“对了庄姑娘,抱歉了,用这种方式请你来。现在想想,还真是过意不去。”
“叫我云木就好。”
庄云木眼睛有些红红的。“你放心,不见则与我无关,见之不救就是我造的孽。云木一定尽心尽力。”
“云木姑娘当真和你娘一样的好心肠。只是这次??????还请云木姑娘不要再将我们丢下。我无惧生死,只是怕身后的这帮村民,在苦痛折磨里耗尽余生。我希望他们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放心。”
庄云木像个小大人一般,拍了拍落尘的肩膀,安慰道,“我也希望如此。”
落尘在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枯槁的倒影,看到了隐隐的担忧与不安。
是啊,无解之症,怎会轻易有解?不过最后挣扎一番。
“谢谢你,云木。”
庄云木受不了他目中的悲切,便移开目光,“我需要帮手,若所有事我都一个人做了,未免太浪费时间。落尘大哥,能否麻烦你,去把我的贴身丫鬟接来,我写一封信,你带去给她,她自会准备好东西跟你来。”
“你是想通风报信?”
落尘缓声道,“我告诉过你,首阳山是凤沂郡最见不得光的地方。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就是。”
“你必须先信任我,接下来的事才有后续。”庄云木蹙眉,“从现在开始,整个村子都要听我的。我会在信中说明一切,你照做就是。否则现在就把我杀了。我看你们在凤沂郡,能不能找到医术比我高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