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052章 南下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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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上有飞鸟,鱼, 梅花, 祥云等等花样。

盒子是用一种香香的木头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反正怪香的。

而方子却偏偏放在这合子里, 可见雍正这人的别扭, 估计是见他老不说铸剑的法子, 他便主动了, 但是主动再提就掉价啊,就主动先给了方子。这人……

始皇一时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得了,下一次,他再给铸剑的法子便是了。

雍正有点小得意的对始皇道:“怎么样?精致吧, 后世的月饼,只恐你没吃过。你家扶苏是不是要回咸阳了,等他回了,一并与他吃了过节吧,放心,没下毒。”

这人!他问下毒了?!偏这样说。真是。

却是对造纸法的事提都不提。

始皇白了他一眼, 心里也是有默契的, 也不提及, 只道:“等下回也叫你尝尝先秦的吃法, 只恐是你也没吃过的。”

雍正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然后光屏都消失了。

消失了以后,雍正这才不自在了, 道:“你说说,这始皇不会耍赖吧?!”

呵呵,苏培盛也是无语,人家也是皇帝,皇帝至于这么不守信吗,现在还没不守信呢,天天就被万岁爷这样损了,要是真不守信了,还不是一个黑历史和污点,天天由着您黑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不至于,万不至于,始皇好歹也是皇帝!”

“也是!”雍正便笑道:“罢了,几天的时间,也够他准备铸剑法方子的了。”

有好几天怕是见不到小老太了,雍正心里不得劲,便道:“你说,要不咱们也去南边看看怎么样?中秋过了就去,正好也在南边过年。就去苏州……”

啊??唉,真不知咋想的?!这大冷天的,非跑南边做什么去?!那南方冬天贼冷,而且还与北方的冷不太一样,是湿冷的,那冷的直往骨缝里钻。可冷可冷了……

与其去南边还不如去温泉庄子上呆着呢,好歹暖和些。可这话不能说啊,苏培盛便赔着笑道:“这,只听说过烟花三月下扬州,哪有大冬天的往苏州去的,苏州可冷了,再者,过年,还要祭祖,还要祭天地大礼,这……”

“你这奴才好不晓事!”雍正点了点他,道:“说你不懂国事,就真不懂!朕说去南边就真的只是去玩?!”

难道不是吗?!

苏培盛是心里这么想,但不敢说。等去了南边冷死了,万岁爷就得后悔了。不过今年身子骨很好,倒是不怕。

他笑道:“奴才哪懂什么国事啊?莫非万岁爷去南边是有要事?!”反正他是不信。

“蠢材蠢材,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雍正笑着道:“去叫弘历来,再传张廷玉和鄂尔泰来……”

“嗻!”苏培盛应了一声,又道:“万岁爷不传弘昼阿哥?!”

“不传,这皮小子,让他且自个儿玩闹去,”雍正自有打算,便也不提前说。

苏培盛便匆匆的去了。

得嘞,他是明白了,万岁爷是去南边去定了!

哎,真是,大冬天的贼冷,便是南边也是光秃秃的有啥可看的?!还不如开了春暖和了去呢,正好能看看花,看看景儿的……

始皇吃了两口月饼,对这腻歪歪的,甜叽叽的东西没啥兴趣,吃了两个就丢在一边了,只是仔细盯着这方子。当然了,还有这纸。

方子再好,也没有这张纸给与他的震憾大。

实在是太薄太滑太精致了!

咸阳发生了一件大案,赵高下狱了!蒙毅亲自问的审,判的是大辟之刑,虽未将赵家九族尽灭,然而其族人却也是被发配到边关去抵御匈奴,能不能回得来都不好说了。这是活受罪。而且还是始皇念及赵高这些年尽心的份上。

罪名是什么,是偷盗宫中财物,自敛其财,蒙毅去抄的家,还抄出来了卖官文书若干。

这可是铁板钉钉,因此很快就判了。

行刑当日,街市围观者甚众。

赵高死了。

死了一人,却是吓死了另一个,李斯像个被警告的猴子,吓的在家坐立难安,战战兢兢。

偷盗宫中财物会判大辟之刑?!别逗了,以赵高的权势和得的始皇的宠幸,他只要不是偷玉玺,都判不了大辟之刑。

李斯知道赵高为什么会被杀,更知道,始皇在告诫自己。

他的心稳了稳,也就是说,始皇虽对他不满意,但还是想用他的。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他在府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见宫内有人来唤,道:“陛下诏李丞相觐见。”

李斯脸色一白,竟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车马,进宫去了。

到了宫门前,却见这一次的宫禁严的不像话了,甚至连配剑都不许再带入宫,一切硬的尖的物什,一律不准带,连头发里的簪子都不准带尖。簪子都取下,换了布巾扎了,这才放他的车马进了宫。

李斯有些恍惚,何时宫禁竟如此森严了?!而且明显的感觉宫中卫军加了不少,各门都严密以待。

定是蒙毅建言献策,蒙获圣宠。

他心内有些不满。也就是说,以后文臣都不准再佩剑入宫门,除了宫内的卫军才可了。

连外面的武将进宫,也是要检查的,脱靴,脱帽,取簪,严格的不得了。

李斯一见到始皇,惧怕又涌上来了,他太知道,赵高为什么被杀。他太知道了……

因此心内颤抖,跪下来道:“参见陛下,臣李斯入见。”

“进。”赢政淡淡的,不像以往。可是这随意之中,依旧带着一股锋芒。

李斯进了殿,总觉得陛下变了很多,很多。似乎都有些陌生了。而这对他来说,也是危险的,不懂圣意,是容易犯错的,不合始皇心意的。

他以为始皇要提赵高的事,始皇却没提,只淡淡的将纸递与他,道:“你且看看此物与物体上的字!”

宫人用盘子送了过来,李斯接了,看着洁白如蝉翼的纸,竟有些不敢碰,道:“这,这……陛下,这莫非是仙物否?!”

始皇道:“寻匠人,按法子做出来。要如此纸一样,不容闪失!可明白?!”

李斯忙躬身道:“是!”

始皇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道:“李卿,你陪着朕征伐六国,有大功,然天下已定,汝之旧策已不合时宜,你可知不合时宜,当如何?!”

李斯听了伏地,道:“当变!”

汗竟淋淋的下来了。

“说的不错,当变!”始皇意有所指的道:“若不知变,便只能退,退尚可能保自身与全族安然。”

李斯心中跳的厉害,这是何意?是要他让出丞相位置的意思吗?!

“还请陛下明示,臣斗胆,敢问陛下遵意,”李斯道。

“扶苏将回咸阳,”始皇没有正面回答他,又淡淡的道:“天下一统,无须再苛民以法,朕欲行仁而治天下,欲变法,轻税,”

李斯瞪大了眼睛,他本就是一个会投好之人,先前始皇喜欢苛法征伐天下,如今始皇是要行仁了。

而且提了扶苏。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始皇知道他与扶苏有隙,政见极不同,也就是说,要他与扶苏相互配合,把事做好,若是他配合不好,就换个人做丞相。这明显是要公然立公子扶苏为太子之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极不赞同扶苏政见的始皇,现在也思考到仁政的重要性了,竟然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改法。

这些变化,李斯之前是半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些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可是现在始皇说的如此明白,他也须得投始皇所好!

说白了,将也好,相也好,都是皇帝手中的刀,刀若用不顺手,是可以换的。而刀,最好是不能违拗圣意。否则离下台的日子也不远了。

“臣谨唯陛下圣命是从。陛下若要变法,臣可取一个章程与陛下商议决策。”李斯道。

才能,李斯是丁点不缺,这个人是真的天纵之才。

“李卿之能,朕自信任。”始皇定了定,良久,又淡淡的道:“李斯以为,能为相者,最大的基础是什么?!”

李斯道:“才能?!”

“错了……”始皇道:“是胸怀。若无胸怀,私心迟早盖过公心,一切所为,终究有限。”

李斯愕住了,陛下的意思,他的能力还不够,还没达到始皇心目中的标准。

“做丞相,需要公心,大公无私,更需要无偏无党,既大公又无偏无党,何人可伤,何人可废?!”始皇淡淡的道:“朕素来知晓你与扶苏有隙……”

这下子李斯的汗是真的如浆子一下流下来了。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听不明白始皇的敲打和提点,就真的是糊涂了。

“臣辜负陛下对臣的厚爱,”李斯泣道:“臣太有私心。不配为相。”

“李卿的才能是有的,”始皇道:“只是新的时代开始,能不能适应时代,还需要更多的东西,不止是才能。”

“陛下,多谢陛下不放弃臣,臣做错过很多事情,陛下却并没有诛杀臣,臣,臣多谢陛下厚爱,”李斯哭道。

“惜汝之才,恨汝以私。”始皇道:“待扶苏回,你与他共同辅政变法事宜!”

“是!”李斯应了。是啊,做丞相,只要做到大公,便不会生怯,只要无偏无党,便是他不得新君的喜欢,他也不怕!

始皇这是提点他,终究还是不舍将他杀掉或直接废弃的。

因此李斯表决心道:“臣定尽臣之才,为陛下效忠,为天下效力。”

“扶苏仁太过,而汝苛太过,两者取其中,最好。”始皇道:“以后多有较量,有你这样的人在,扶苏也会得到教育与教训,最快的成长。朕要废重刑,宽仁天下万民,松税法,与民休养生息。”

废重刑,轻税,李斯听明白重点了。

“传诏下去,今日起,秦宫用度削减一半,所有无关御外敌之工事,全部暂停。”始皇道。

李斯万万料不到,始皇有如此大的决心,便道:“阿房宫,骊山等全部停了吗?!”

“停掉,放民回原藉,并三年无税,”始皇道:“以后采选民女也全停,包括朕的陵墓寝葬,全部停止!皆还以回原藉,三年无税!李斯,朕要令行禁止,谁敢私敛钱币,谁敢无故伤黎庶小民,皆行大辟。”

李斯道:“是!”

赵高死了,始皇吓到了他,惊到了他,也敲打了他,同时也提点了他,给了又一次机会!

李斯不敢不听。他知道,如果此事做好了,以后这将是他为相之天下第一。

李斯一向也勤于政事,也算兢兢业业的,稍微私心重了些,只要轿正,他是最好的相。

因此,始皇亲下阶将他从席上扶了起来,道:“莫辜负朕之厚望,如果李卿要扶苏的敬重,用自己的能力与本事,叫他心服。扶苏虽仁太过,终究无私。”

李斯鼻子一酸,道:“是!”

“去吧……”始皇道。

李斯捧着纸,道:“臣一定办好所有之事!”

他退下去了。

始皇看了一会殿上的坐席,突然有点心痒那雍正的坐椅之类的,唔,先秦还用古礼与旧制,尤其是这还与以往似的,脱靴上殿啥的。而雍正那好像都不了,他们都坐椅子,高高的,人往里一坐,还真不同。

怪舒服。

后世的皇帝果然好享受。

他扫了扫自己的宫殿,好像有点简陋了。没什么家具。

而林觅是带着一本武书和一盒月饼醒来的,说实话李眨亭乍然看到醒了的老娘手上各拿了两样东西,那心里的惊骇真的没法说。

大约是梦里寻仙去了。

“月饼,先收着,中秋吃,只说是你买的。”小老太先将月饼盒子收了,免得胡氏见了多问,又将书与他,道:“好不容易找着这本,是普通人练的,你看看,不要急功近利,先悟悟看行不行!若是不识的字,去问你三弟妹,或是问翠儿。”

李延亭郑重的收了过来,翻看了看,多数是图,但前面也有心法,他翻看良久,才慢慢的郑重的放到了怀里,珍而重之的道:“娘,多谢娘!”

“母子之间谢什么?”林觅道:“你有志气,你希望大狗子也有志气,我都明白。这般也好,这般也好,有你护着他,领着他,带着他,我总是放心的。”

李延亭红着眼睛点点头,道:“对娘除了说谢,竟一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声谢罢了。”

顿了一会,抚了抚大狗子,道:“不管如何,总得,总得安顿好了才能放心,不然以后都闭不上眼睛。他这个样子,不敢叫娶妻,害了他,也害了旁人。不敢叫上山,怕他遇着野兽,无法脱身,连个帮衬也没有,因他是个傻子,便是与旁的猎户合作,也难,更不敢叫在村里一直流浪着,最怕的便是,他被人蒙骗,被人所欺,家人也护不了他一辈子。倒不如出去走走,村里的人总是有限,我好带他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如果大狗子有幸,可以结识一些真正有义的友人,以后有友人帮衬着,照应着,却是好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朋友多知心,”林觅在前世也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在那里并没有结识到像样的朋友,后来回城里上了高中,后来又上了大学,她才结识了真正值得交一辈子心的友人。

世界很大,而世间的缘份,不知散落何方,遇到了是幸运,遇不到,便是命。

“我不指望他能有多大的出息,至少能自力更生,不被人欺,有三五个知交好友,这一辈子,便是值了。”李延亭道。

李延亭因是猎户,常年在外行走,这周边的所有的山,他都上去过,当然深山是不可能一个人去的,都是与别的合得来的猎户合作,一并上深山的。猎了猎物,看力大小来均分,见者有份。

然后出山卖皮子和猎物的时候,也是各大城镇的奔走,与镖局的人也有认识的,与常年贩货的人也有认识的,有时候将皮子直接卖给他们,价格更高些,有些是直接运到京城去卖给贵人的,因此收的也高,当然了,这个机遇得碰。正好碰到了他们要上京,那就正好了。

这些年,李延亭不说认识五湖四海的人,至少,他是朋友遍布都是的,当然了,真正可信任,可托付后背的,还是只有那么几个猎户,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可是像李延寿等这样的村民,一辈子也未必知道什么叫朋友,什么叫友情。

他所认识的人中,多数都是村民,亲戚,当然了,这叫邻里关系,当然也是友善的,比如遇着事了,指着他们帮个手,那是妥妥的。

多数人,都是像李延寿这般过的,他们并不知道,也看不到外面的人,和外面还有的世界。

他们一辈子只在这些关系里过一生,纠缠一生的。

李延亭说的,林觅都懂,她看着大狗子,道:“大狗子啊,你有这个爹,这一辈子也值了。”

李延亭一听,眼睛就润了。

“好好养着,待好了再走,”林觅道。

李延亭点了点头,道:“娘,你回屋歇着吧,不用守着了,我和大狗子没事了。”

看他这精神头,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林觅便放了心,道:“那我回屋歇了,这几天,腰还真的疼。心也悬着很啊。没事我就放心了。”

李延亭看她起了身,道:“娘一定要长命百岁。以后大狗子孝敬你。”一定要活到那时候啊。等大狗子能立得住了,儿子就能来身边孝敬娘的时候。

“好,好,一定长命百岁,我不长命百岁,谁能长命百岁?”林觅乐呵呵的回屋去了。

李延亭看着娘的背影,怔怔的。这么大年纪了,还叫娘操心,还不能孝顺娘,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大约为长者,都是记挂着小辈的吧,如同娘让他如意,而他也不舍得让大狗子这一辈子在村里不明不白的稀里糊涂一样。

不问尊长问前程。是儿子不孝。

他看着大狗子,大狗子呓语喃喃:“孙悟空,我要去找孙悟空……”

李延亭抚抚他的背,看他也没事了,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终究是舍不得自己这一身射猎的手艺,舍不得猎户的户藉。舍不得他的弓,他的箭,他的大狗子。他记着自己越过高山的志向,这一生,他希望大狗子也能习到真正的安身立命的根本。

林觅回了屋,翠儿已经点了火盆,叫屋子里暖起来了。老骨头老腿的是真的觉着冷,尤其是北方,寒空气来的早,才中秋边上呢,就觉得冷嗖嗖的了。

翠儿和果儿却觉得热,这两丫头到底是小孩子,生命力旺盛,身上热乎着呢。

因此林觅便笑道:“虽觉着热,也别脱太多衣裳,仔细着了凉,我这边热,你去帘子后边去吧。那边凉快些。”

“不妨事,”翠儿腻着她,道:“奶看看我这个绣工,还能过得去吗?!”

林觅拿过来看看,便笑乐了,道:“算过得去了,能用。”

翠儿便有些沮丧,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个,还是拿不出手的技艺。”

林觅笑道:“只要用的人不介意,心意便到了,有个什么妨碍?!”

翠儿的眼睛这才一亮,道:“也对!”

“送吧,”林觅笑道:“虽粗糙,却是真心实意,便不是用来装钱,装别个的,也挺好。”

翠儿道:“那我还是送?!”

“你的心意值钱,这个便是真的比不上人家丫头的,你的心意,他们会知道的。”林觅道:“礼轻情义重。贵在知心。”

翠儿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高兴起来,道:“那我继续绣。”

“其实绣的还过得去,不夸你是怕你骄傲,以后还得更好些,知道吗?!”林觅笑道:“奶虽不指着你学这个挣钱贴补家用,但是绣花与写字一样,能叫人静心。人这一辈子真的很长,很长,想要时时刻刻的高兴,怕是做不到的。以后遇到难事了,写写字,绣绣花,也能静心。这一辈子才不会觉得太长。人没有爱好,是不成的。”

翠儿若有所思的道:“我会更精益求精,虽这一辈子也比不上那极贵之处的上等的绣工,但我,一定努力的。”

有了一座高山,翠儿也骄傲不起来,因此倒静下心来仔细的绣了。

林觅已经歪在炕上睡着了。这些日子,她的确是累着了,睡的极熟。

翠儿将火盆拨的旺了些,又将奶的被子给盖上了。

而雍正在做什么呢?!他坐在上座,下座则是弘历,鄂尔泰,以及张廷玉。

弘历还是自上次的事以后,第一回见到雍正,因此,这一次乖觉了很多,很是恭顺。

看他这样子,雍正倒是没再说他,便说起了正事来。

“朕欲中秋节后去江南一游。”雍正道。

三人皆是一凛,弘历也是嘴角一抽,大冬天的跑到江南去干啥?!冻死吗?!不看花,跑去看雪?!

不过嘴上却道:“皇阿玛,若是中秋节后去,只恐年要在江南过了……”

“朕本就有此意,”雍正道:“正好待到明年开了春,再游玩一番回来。”

弘历有些疑心他去江南根本不是游玩,便道:“皇阿玛欲去何城?”

“苏杭,扬州等地,顺便看一看江宁织造府等事务,”雍正笑眯眯的道。

果然!不是去游玩,而是去抄家吧?!

最近南边,的确有点子乱,皇阿玛想人现身去压一压了,震震人心了。不过说真的,皇阿玛的国库里丰盈的不得了,还要再抄家吗?!就这么缺钱?!

雍正勤政节俭,国库里真个的有五千万两白银,这简直是天文数字。现在是真有钱。

有钱了,还这么……怎么说呢,哎,真是捞钱小能手!

这也是张廷玉和鄂尔泰的心声。不过两人都能理解,毕竟皇上是真的穷怕了,先前打仗,缺钱,穷到国库半文钱都没有的地步,还是皇上带头节衣缩食的筹来的银子,太难了。然后是赈灾,又是钱的缺口……

说起雍正的缺钱史来,能写上几十页纸写不完。

导致现在的雍正虽然国库有钱了,也不敢乱花,还是这么节俭的不行。甚至还想再捞点钱呢。

但是这个事,怎么说呢,这两位大人不得不往深处想,虽说是要去江南,说是游玩,他们是不信的,皇上不是那种会游玩的人,再说了,真要查案抄家,也真犯不着亲自去。

若说压一压人心,或是文举的学子之事,抑或是张扬满汉一家的思想,或是压一压江南那边的宵小,教派,等等都犯不着叫皇上亲自去啊。

因此,二人对视一眼,这个时候也得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和不屑啊之类的,鄂尔泰赔着笑道:“皇上巡游江南是大事,皇上既要去,得叫礼部好好安排了,只是中秋节后就走,只恐紧急了些,皇上去江南,可还是另有要务?!”

雍正笑道:“鄂尔泰,你呀,果然是朕腹心,知道朕的心思。”

张廷玉不动声色的,笑道:“若是有要务,也好叫各部都准备起来,以免到了江南,太过仓促。”

弘历才想到这一层,一时声色不动的听着,打算听听雍正怎么说。

雍正这才慢悠悠的道:“朕欲成立海军,设立海关,成立海关衙门,专门处理海上来往事宜。此去江南,只是路过,更重要的是,明年要去沿海一带,去约商贾们谈谈话,商宜一个海关税务的问题,另外呢,还想弄一个船厂,海船这个事,不能丢给民间,得叫衙门半管,另一半,招标些商贾来参股建造,以卖与想出海的商贾去行商。以备万国来朝。”

雍正这丢出一个大雷出来,把三人给劈晕了。

这里面的事可大了,可多了……

没想到皇上竟然已经有了心得,竟然一个人在心内已经琢磨这么久了,竟然不是与人商议办不办,成不成立,出不出海,一出口便是直接要去看,这是非办不可的事了。

这还怎么说啊?!

这个事要是扔到朝上,那些御史得吵翻了天去,关于办与不办的事,能从今年吵到明年也吵不出结果来。

而现在皇上丢出来的问题,不是办不办的问题,而是怎么办的问题。

因此,二人就十分慎重的没敢直接说话。还得再探探口风啊,都是老臣了,若是这个事不慎,那可真是丢了老脸了,要臊死了。

见二人都不说话,雍正心里闷笑,多年的君臣了,对彼此是啥德性,是再清楚不过的。因此也不急着问他们,只笑着问弘历,道:“宝亲王说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弘历觑了觑他的眼色。雍正瞅着呢,道:“只管说。说说看。”

雍正喝了一口茶,那茶香的,啧啧,抿了一口,美滋滋的眯了眼眸。

弘历便低声道:“皇阿玛怎么想起这一层来?这里面的事没有先例,只恐多而杂,十分麻烦,章程之类的还是空白的。”

“你只说该不该办吧,别告诉朕有多难……”雍正笑道:“朕自然知道难,当年先祖打江山更难。”

这话叫人怎么接啊?!

弘历嘴角一抽,也不敢说这事不好了,只道:“办有办的坏处,不办有不办的好处。不办,便不叫那些海上的贼人上岸抢掠,那海上的贼人,至今是个大问题,不叫他们上岸,倒是好的,沿海也太平。这是不办的好处。若是办呢,只恐这里面的事情牵扯的不止是税的问题……”

雍正正眼瞅了瞅他。

怪不得小老太死都不提宝亲王后来做皇帝的结果。他就是这个格局?!

雍正便不说话了。鄂尔泰和张廷玉也保持沉默。这个时候,谁敢先说话啊?!

弘历看了看雍正的脸色,道:“我朝本是天国,何必与那些海上的贼人,与野蛮人做什么生意?!农业之税,已足以立国。不可动摇立国之本。那些野蛮人给与的税也是有限,而维护沿海的太平,更耗费巨大,成立海军的钱银,养着的军费,造船的建设,还要衙门专管,税专司,这里面……”

雍正便笑了,问弘历道:“朕很喜欢海外的葡萄酒,也很喜欢海外那些卷毛绿眼睛的古怪东西,比如眼镜,朕眼神花了,配了三十多副,那些洋人,其实也是有好东西的,你说对吗?!你不喜欢是你的问题……”

弘历一怔。

“你不喜欢,朕喜欢。”雍正淡淡的道。

弘历看着他,道:“可是为此,耗国民力,这份喜欢太过沉重。”

“宝亲王是要教朕怎么做皇帝?!”雍正笑道:“你是说朕是昏君吗?!以为朕只是为了这些葡萄酒,这些眼镜,就这点好处,动摇国本?!”

鄂尔泰与张廷玉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两人坐着动也不动,恨不得缩成一团球似的。

弘历眼神一变,跪了下来,道:“儿子并无此意,皇阿玛误会了。”

“你起来,”雍正淡淡的道:“你的想法,与大多数人的想法,确实差不多。不怪你。只能说你眼界不够,格局不够高!”

这个话,何其的狠辣。这样评价一个儿子,这根本就是击打摧残了。

一时宝亲王听的脸色都白了,皇阿玛一向都不会这样说话的。这样的不留情面的,这个样子,这个样子……

弘历有点后悔说错话了,可是他喉中一哽,道:“与洋人为伍,便是格局高吗?!”

“唔……”雍正淡淡的道:“毕竟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这话你同意么?!纵观史实,真正能推动历史往前进的,都只是少数的伟人。”

雍正说了这话,为自己点了个赞。不错不错,学小老太说的这话不错。琢磨琢磨,还真的特别的意味深长。

鄂尔泰与张廷玉都恨不得脑袋低到地缝里去。为什么他们要听到这个话!?

这话啥意思?!就差直接说宝亲王不行的意思了。

果然宝亲王脸都白了,怔怔的看着雍正。

雍正也不想把弘历打击死,因此,他给了他一个机会,道:“宝亲王,朕若要你去主办这件事,你可有把握做好?”

宝亲王怔了怔,道:“从无到有,若是列出章程来,倒是可以按条按例的去办,一条条的去执行,再运转便是,只是此务,到底非是正道。儿子虽能办好,然而并不能同意皇阿玛真的劳民伤财的去办此事。”

雍正突的沉默了一下。

宝亲王心里突突的跳,他知道他在冒险,有失掉圣宠的可能。然而,他不能冒险。

但凡为继承者,不可轻易离京,不可出京掌兵,或是掌事。一旦有事,就真的错过机会了。

宝亲王不想去沿海。这才是他的本意。

固执的观念只是其中的一种,自负也只是一种性情,但并不是用这个去维护一种自负和观念的理由。换句话说,并不是因为自负,宝亲王才想拒了这差事,而是当自负当成一种现成的借口,去拒了这个差事。

他真正忧心的绝不是格局和观念本身。而是别的东西。

雍正心里笑了笑,却是跟明镜一般,一清二楚,他这个儿子,自己没死,他便在那个节点上出不来了。

到底是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但是雍正也没有斥喝他,只淡淡的道:“你说的,确实也不错,叫你去办这沿海外务,确实屈才了。也罢,你先回吧。”

“皇阿玛……”宝亲王听着有点不对劲,便道:“儿臣……”

“你先回吧。”雍正这一次连头都没抬了。

“是。”宝亲王心中突突的跳着出来了。有点不对劲。

皇阿玛是这样的性格,喜欢谁便是话痨,一旦看不上谁了,半句话都嫌多。

他的坚持到底值不值得?!!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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