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泰和张廷玉哪敢说话啊,是一声都不吱, 都跟不存在似的, 老僧入了定。
雍正也沉默了一会,虽然猜到宝亲王一定不愿意,这件事还是得落到弘昼手上, 可是这个当下, 他心里还是有点可惜的。
弘历资质不错, 可到底是私心重了。自负其实不算大毛病。哪个皇帝不自负?!
可是私心过重, 是会误国事的。尤其是大方向上的。
怪不得小老太只说扶苏,从来不提弘历。现在雍正突然有点明白了。
这个当下,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事实上,儿子当中, 弘历的资质真的是最好的,也是先帝爷看中的人,然而……
也不得不弃之不用了。
跟不上他步伐的人,哪怕是曾经看中的儿子,也是不必可惜的。
只是冷血归冷血,理智归理智, 作为君王, 作为父亲, 雍正心里要放弃他, 真正要放弃他的时候,心里特别的难受。
宝亲王只觉得不对劲,可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被排挤出权力核心了吗?!他是不是做错了?!
一时养心殿里是沉默啊。两位大人是不敢说话, 儿子拒绝了老子,不认可老子,否认老子,这事,在普通人家,也就是笑话,笑笑就过了,但在皇家,这个事就可大可小了……
还是苏培盛打破了沉默,上来倒茶了。
雍正这才回过神,笑着接了茶,对苏培盛道:“早前见弘昼,朕就料到这个事,必定要落到这皮小子身上,瞧瞧,今天不就应验了吗?!”
苏培盛之前也不知道雍正的打算啊,之前与弘昼又是打又是闹的,苏培盛哪能料到这个?!今天也是才悟出来。他且蒙着呢。皇上,的确是对人的性情把握到极致了。
他便赔着笑,对国事,他先前是不知,现在便是知道了,恍然大悟了,也不敢吱声,指手划脚啊。
“晚上传那皮小子进宫来,”雍正对苏培盛道:“晚上多做两碗饭,那皮小子能吃!”
“只恐得多做几碗方好,五阿哥身壮力强的,怕是两碗不够。”苏培盛赔着笑道。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不是要用他办差,朕这里还懒得招待他呢,”雍正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是带着笑意的,道:“你亲自去,告诉他,再敢在府上瞎闹腾,朕把他的府邸给收了!叫他把皮紧一紧,老老实实的出来给朕办差!”
“是。”苏培盛笑道:“奴才这就去!”
那五阿哥看着浑的不得了,其实不愿意淌浑水。先前虽然吃醋吧。但是宝亲王刚被排挤出去,他就进来了。这五阿哥必定心里也是有数的,肯定要避。
要他说,皇家的爷们哪个是没心眼子的?!
这位和亲王,只恐是故意如此。不过想一想和亲王的处境,也确实是难。
先前避着老三,后来是避着老四,不愿意出来揽差事,只恐到现在,还在避着。
然而他却不知道,皇上是要重点提拔,重用他的意思了。
这是机会,同时也会是巨大的危机。
因为他要参与竞争了,真正的竞争。
这五阿哥肯定是不乐意的,只恐皇上想揪他出来办差,还得闹腾,哄哄,威逼利诱啥的。
要他说,和亲王其实粗中有细,精明着呢。
皇上以前一心只盯着宝亲王,现在眼光一移,其实和亲王是真的不错。虽然看着是真浑。
鄂尔泰和张廷玉在心里寻思开了,这事不对啊。
这事,确实不对吧!?
两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个事,要是掺合的不好,是要死人的。
雍正便慢悠悠的说了,道:“海洋以外有更大的世界,可惜所有人的眼界不够,看不到那海洋以外更大的世界,更多的国家。两位爱卿只恐也不懂朕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做这个事吧?!”
两人是不懂,但是不能说不懂。
做老臣多少年了,这点机灵要没有,呵呵,跟不上皇帝的步伐,行吧,皇帝会换人,用更趁手的,更能跟得上的。
因此张廷玉便说了,道:“恕臣等见识浅薄,一直以来只盯着国中要务,倒对海外之事,并不知晓……”
鄂尔泰当然也附和了,道:“臣等不知,万岁爷便与臣等说一说,也好叫臣等见识一二。”
雍正这才笑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两个老家伙,依旧是国中重臣的原因。
他呵呵笑道:“不知晓不要紧,不知晓可以学习嘛。以前是国内之务实在繁多,也腾不出手来折腾这个事儿。以前是没办法,可是现在海清河宴了,该提上日程了。当然了,农业是大事,不可误,但这海务与农务,倒是相生相关的关系,海务兴起,未必会影响农务的。等以后海务的税收多了,农税,朕还欲减免。”
张廷玉道:“陛下心系万民,是天下之福。”
雍正笑道:“朕所虑者,居安思危!”
他亲自将画架给搬了过来,然后将自己手绘的一张图给慢慢的挂上去了。
“你们且来看,这里是大清……”雍正笑道:“这里呢,是英吉利。看着是远吧?远的不得了,远了就不会是敌人了?现在咱们大清不造船,不强大起来,跟不上时代,以后等他们造了更大的船,更利的炮,便会驾着船队舰队,开到咱们大清的四海疆域,开启真正的战争与掠夺,那个时候,就不是小小的海上的贼人上岸抢掠那么简单了……”
鄂尔泰和张廷玉都呆住了,他们二个细细的看着英吉利所在的位置,道:“这,这个小国家,好小……”
“小吧?呵呵,小打大,才是笑话呢,落后了,不就挨打了?船比不上人家,炮火比不上人家,怎么打?!”雍正道:“等他们真正的强大了,先造了船开来了,就晚了……他们的女王,也是胃口很大的……”
“女王?!”鄂尔泰愕然。
细细一看,才发现英吉利上面的文字是洋文,道:“皇上竟学会了这洋文?!”
这皇上也太刻苦了,一声不吭的就学会了。
其实京里就有老外,洋大臣,画工就有几个,有心要学,自然学得成。无心要学的,也就只是对着洋人的面貌笑一笑了。
雍正只笑,“朕,汉,满,蒙,英文都会,这有什么难的?!”
扎心了!
鄂尔泰打死也学不会这洋人的话。唉,皇上的确天赋过人的。
“这洋人咋是女王呢?!”鄂尔泰不解的道。
“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制度,我们要做的不是要去否定他,而是要去学他们真正的精髓,为己所用!”雍正学习能力很强,而且他从不排外。
张廷玉是知道英吉利确实有女王的,这一片很多国家有时候是男的当王,有时候是女的当王。确实不一样。张廷玉对洋人还是很看重的,有时候会了解一下洋人的事,但是鄂尔泰不一样,他是满人。
现在是满人的朝廷,他身为满人自然是自负的。所以他哪里知道洋人有女王的事去?!他还懒得屈尊降贵的去与洋人不入流的画师去说话呢。
汉人一直都是既排外,同时也是包容的文化,所以雍正的观点,张廷玉很是认同,道:“臣赞同万岁爷说的话,唯有接触,才能强大。万岁爷既心中琢磨出来章程来,不如具体说说,臣等也好有个主意,才好安排,才好叫六部做准备。”
雍正点点头,“且坐了喝点茶润润口,咱慢慢说!”
二人舍不得这图纸,到底是没再坐榻,而是搬了几来,坐在地图边上来了。
张廷玉喝了茶,笑道:“万岁爷这的茶是真好,喝了人不累,精神也好些,回家也叫家里人学了做,却是怎么也沏不出这个味儿来。”
“可不是,”鄂尔泰笑道:“想是沾了龙气,就是不一样!”
雍正是常赏茶叶与他们的,笑道:“苏培盛这奴才还有点用,沏茶的手艺是真的没的说,长进不少!”
鄂尔泰笑道:“皇上身边得力得用的人,必是最好的,便是我们两家的人哪里比得上,没得倒糟塌了好茶叶。”
笑了一阵,雍正才指了指大清的沿海地域,用素炭笔勾勒出来,道:“这三处设码头,既是相互支应的驻兵之处,做为防御和军事重镇,也是码头,受衙门监管和税司的计算之处,同时呢,也是一个城镇,将来必会是商贾云集,人头攒动之处。久而久之,必会成为三大城市。只恐比京城也不差什么!”
鄂尔泰道:“这三处皆是出水口,的确是个设码头的好地方。”
他是武将出身,因此道:“这三处此地,可设军镇,正好驻扎海军,而这里呢,又可停放船舰,方便演习,不管是出海,还是休处,都极方便。这里将可以御外,同时也可辖内,外以防入侵,而内则可监督治乱。万岁爷所圈之处,是臣心仪的好地方。”
得到了武将的首肯,雍正便笑道:“朕挑地方还是很会挑的吧?!”
鄂尔泰自然附合。
“沿海与海洋上做交易之事,一直不绝,朕以为,堵不如疏,不能因为怕麻烦,而一概禁之,这是咽噎废食,想要强大,真正的强大,一定要接触外界。”雍正道:“大清国力繁盛,海军必也将是海上霸主。至于军费,所收之税,足以供养,税收供养城市保养,军费所出等,余者才入国库。”
“除了海军驻扎,同时要设衙门约束,规范市场,同样的,对于宵小之辈,更需增添律法和刑条,约束犯罪,严厉打击犯罪,不管是海上,还是岸上,都需专例专管,同时,税务也需监管市场,一律都要规范起来。”雍正道。
张廷玉一条条的记录在案,因为皇上只需要出个大方向,很多细节上的真正的落实是需要他去慢慢实施的。因此他记得很细,生恐有漏遗之处。
雍正道:“另外,官员需要学会些语言,海外语种繁多,以后来往密切了,必有别国的商贾前来,或是别国来访,一是官员需要接待,这是一个外交的形式,另外呢,有些商贸谈判,是需要两国合作的,这对官员的语言要求就比较高了,虽要放开海洋,然而,大宗的贸易,必是国家来做,其它缺口,才是民间自由贸易的。因此,要在京中与这三处,都各设语言学院,以及外贸办,管学语言,以及各类所有杂事的章程,包括贸易的谈判等等……”
张廷玉一一的记录在案。
这样说来,要办成这件事,需要六部紧密的配合了。这其中,工部,吏部,户部,刑部,兵部,甚至包括农部都需要出动,全力配合。
皇上都能说的如此之细,可见只恐是早就已经在心里琢磨了不下十遍,早就梳理过了。
这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臣会召六部要员开个会议,商议一下征税之法,以及各种律法条陈等……”张廷玉道。
开会这个词,还是从皇上嘴里蹦出来的,真别说,还真合适。
“另外,此还涉及到一些民田的征用,一定要赔偿到位,一步都不能出错。”雍正道:“一并都要上条陈来。”
“是!”张廷玉都一一应了。
“弄个办事处,就叫海外办事处,各部都抽调人手进办事处,专事专管,才有效率。”雍正道。
张廷玉都一一应了。
雍正又道:“另外,我还要再弄个第七部,就叫奇部,专门征召民间得力的匠人,奇部暂挂在工部以下,但受六部一样的待遇。叫工部与奇部,一则共同监造船处,二则呢,奇部若有突出贡献的,可升廷官职,有嘉奖,也是朝廷重视一些手艺匠人的意思。另外叫工部的人准备准备,朕中秋后有个方子,是先秦铸剑的法子,叫他们先准备起来,炼制起来,不过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对匠人的要求就高,也许这工部的人,也未必有这个手艺。若是实在没法子,就用奇部向民间召集匠人,正所谓高手在民间嘛!”
鄂尔泰一听,眼睛都亮了,道:“先秦铸剑法,不知皇上从何处得来?!”
“从来处得来,”雍正笑道。
鄂尔泰便不问了,只道:“那,那如果匠人的技术不行,岂不是烧炼不出来?!”
“先秦最出色的铸剑法,自然出名剑,可是朕要的不是一把两把名剑,”雍正道:“朕要的是整体的铸剑技术的提高,所以这件事情的意义不在于匠人能不能造出先秦一样的名剑,而在于,能不能整个的提高大清的兵器水准!”
鄂尔泰激动的站了起来,道:“万岁爷真是万万岁,这件事交给臣,臣一定牢牢的盯紧了工部和奇部,一定征集民间高手,给厚厚的待遇,争取把这个事给做成了……”
见他自动请缨,雍正便笑道:“行,马无草不肥,人无利不起早,从民间的高手,不仅要给尊重,还要给待遇,你盯着,朕放心。”
“是!”鄂尔泰喜的不成了,道:“那方子……”
“急什么?”雍正笑呵呵的道:“中秋后再给你。”
鄂尔泰眼巴巴的,皇上这是舍不得还是咋的?!
雍正哭笑不得,心里其实也盘算了很多,主要是因为想通了这件事情,他才主动将造纸方子给的始皇。这几天他一直问自己,既然先秦匠人过不来他的世界,这个盘算和思量便只能作罢,他能固步自封而不要过去的铸剑方子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他又问自己,非要名剑不可吗?!
也不是!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高手,而名剑只在高手身上,才能有最大的效果。而雍正想要的未必只是一两个高手。
高手当然可以铸就传奇。然而,雍正要的是每一块砖都坚固不可摧毁,每一个细节都到位,每一位战将,甚至兵卒的手上,拿着的都是不会断的剑。
这才是他真正要的武!
一个国,武与文,不可或缺。雍正哪怕对全世界释放善意,他的身边也是跟着武的,武既是军。
所以呢,他就给了。给了,但是得等小老太上线,等始皇给自己铸剑方子啊。要是主动要债似的要,便不讲究了。
这个事,得靠自觉,是不是?!真要扯了皮,黑着脸要了,岂不是难看。自己难看,始皇也难堪呢。
现在鄂尔泰跟他要方子,他现在到哪儿弄方子去?!
“叫礼部筹备起来,朕中秋后立即要出行。”雍正道。
“是!”张廷玉道:“臣会安排各部立即组建一个外事处来,专门处理这沿海事务,包管在明春之前,一定动工!”
雍正笑着点点头,道:“宝亲王与和亲王,皆跟朕出巡江南,而京内,你二人留守监国,处理朕递回来的所有事务!”
“是!”二人都应了。
“行了,去忙吧,朕就不留你们吃饭了,”雍正笑道。
二人这才退出来了。
出来后呢,啥也不说,先去找六部开会啊。皇上交代这么大的事儿来,有的忙了,要忙好几年。
至于宝亲王和和亲王的事,他们是提都不敢提。
反正皇上要带这两个成年的阿哥,是必须的。为啥呢?要是留一个在京,在京的这个直接登基了,把外面的都架空了,可咋整?!
其实皇上要是信任宝亲王,一定会要他监国的,可是并没有,要带着。带着,就是放在身边,监管之意了。
而和亲王呢,是要用他办这件大事,怕是他得总揽了。
这是重差。办好了,便是真正的功业,办不好,皇上护短,只说是历练,再换个人接手便是,也不妨碍,毕竟这个事,说大是大事,说小也是小事,毕竟从史以来,这都不是正务。
好似办好了是大功,但是办砸了,也不过是背个劳民伤财的骂名,倒是动不了国本儿……
这么一想,宝亲王拒绝这差事的意思就很有意思了。
估计他也不会想到皇上出京要带着他的。
带着其实就是防着的意思了。至少给的信息是这样的。
留他们二人监国,没有成年的皇子在,还在出不了大岔子。这两人倒是不怕。怕的只是留一个在,那才是真的麻烦和周旋。
因此二人心里还是挺轻松的去找六部开会了。
雍正这个年纪了,威望还是在的,要是刚继位的新君没有威望的,想办这个事,那是不可能的,光吵架,就能把人吵废掉。但是雍正不一样,他经历过革新除弊,又是出了名的抄家小能手,哪个不怕他?他想做的事还真的做得成。皇帝发了话,得,去办呗!
至少御史要骂,没事,正好雍正精力好着呢,心态也好,撸狗之闲,还能写写文章对骂对骂,挺好,又能锻炼宠辱不惊的心态,又能锻炼写字,写文章的堆词本事。
有的人就是正儿八经的写文章写的没个样子,正儿八经的骂人,那是能骂出花儿来,雍正就是这样人。
叫他写正经的词赋,他真的写不出来。顶多附庸些风雅。
当然了,写不好的人,不代表不会看,不代表没有审美。
雍正鉴赏的能力,审美的能力,是一等一的。
雍正可开心了。但是宝亲王没那么开心,他回到府上,心中便砰砰直跳,总觉得怕是错过了大事。
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却有人来报,说是苏培盛亲自去接五阿哥进宫去了。宝亲王听了,一时之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怨皇阿玛,也怨老五,但同时,更自怨自艾起来。说到底,皇阿玛一开始想真正任用的是自己,自己却推了,然后才到了老五。
若是不推,这个核心,他就不会错过。
宝亲王后悔的,真的后悔了。
哪怕是不认同雍正的政见,至少也不能推拒了的,重在参与,他不该不参与。
可是他怨啊,这个事,皇阿玛竟是不容人有不同异见,他不同意,不看好,皇阿玛竟是连参与的机会都不再给他的。
宝亲王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心里是何种的滋味。
正郁闷着不知所措,宫中有旨意来了,言是因中秋后要出京巡南,因而中秋节礼并不大办,今年的进宫贺礼便免了,届时会有宫里赏下果子和月饼来,免去谢恩之事。
顺便又诏了要宝亲王收拾好,中秋礼后,会随驾南巡。
宝亲王得知他与和亲王一并要随驾南巡,心中难免一沉。
他似笑非笑的,有点危险,眼底也沉了敛了下来。
皇阿玛这是不信任自己的意思了。
他闭上眼睛,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无力感,茫然不已。
而弘昼呢,不情不愿的进了宫,进了养心殿便开始撸狗子,两只狗子实与他不熟,不肯叫他撸,他便拖过来抱到怀里撸。
雍正瞅了瞅他,道:“怎么?轮到你办差,不高兴儿?!”
“哪儿能呢?!”弘昼哼了一声,道:“儿子便是知道,若不是四哥不做的,也轮不着我。”
这话酸的,与石头记里的玉儿一个样儿了。
倒也有趣。
其实弘昼虽不情愿的,但是心里是很濡沫雍正的,也愿意亲近,他只是怕这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因而,便觑着雍正的脸色。看雍正没有真的生气,也就放了心,可以闹了呗,只不要出格就行。
雍正便笑道:“你四哥的性子,朕知道他必定不肯,所以上次才料着,先给他,他不要的,再给你,也名正言顺。不然越过他,给了你的,又像什么话,难免说朕对他不看中,又对你偏爱过头。过了明路,不是更好吗?!”
弘昼听这话中有解释之意,心中一暖,道:“儿子不是嫉妒四哥,只是,怕办不好差事。”
“办不好可以学啊,这个事情,毕竟也是摸索着进行,便是跌倒了,再来便是,你四哥那人,我便是将差事与他,也不放心,他要是揽了,万一有没做好的地方,怕人说他无能,必定要遮掩着要功的,好大喜功,也有好大喜功的坏事,倒误了大事。”雍正道:“你不同,你本是没脸没皮的人,便是办砸了,也没人说你,你也重头再来,也不丢人,这样子,也有这样的好处!”
弘昼就知道皇阿玛哪肯舍得夸他,一听这话,便特别无语,道:“儿子便知道,皇阿玛对儿子没抱太高的期望,既然怕办不好,还交给儿子干嘛?!”
“求的就是不办砸,尽力的不办砸就行了,”雍正安抚他,笑道:“生气了?瞧你这小性子。便是你翠儿妹妹也比你大度!”
弘昼耳朵尖,听着了,道:“翠儿妹妹是谁?!”
雍正便不说话了。
弘昼气死了,心里狐疑的紧,自己哪里弄出个妹妹来,后宫里的公主都是有数的。一时郁闷极了。
雍正笑道:“这个事,你只管去办,去冲,也许还有不一样的冲劲来。办这个事,没股子孤注一掷的冲劲,办不成!”
这话说的,说他没脑子,说四哥心思太多的意思?!
弘昼不高兴,撸着狗子不吱声儿。
雍正道:“先前与你交代过的吧,叫你准备准备,要办差事了,现在差事来了,你给朕收收皮,这样的大事,这样的重任交给你,你要是不用心,朕揭了你的皮。不怕办砸,不怕办不好,就怕不办,不用心,可记着了!”
见他还别扭着呢,雍正踢了踢他,道:“这皮小子,吃饭了。来!不然等会儿百福和造化吃了可没你的了!”
弘昼这才起了身,抢着跟上来了。
苏培盛笑,瞧瞧这五爷,可不就是个皮小子!
他不是不知道轻重,而是在雍正的容忍范围内,闹腾。这份心细和识趣不过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豁得出去的不要脸的劲,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吃饭是吃啥呢,菜多一些,比以前只有土豆之类的可好多了。因为小老太种的多了嘛。
有炒菜,蒸鱼,炒了素菜,还有汤,果子,茶,糕点。
弘昼一看就怔了怔,皇阿玛一向节俭,这些菜色在皇家是不丰盛,但是比起皇阿玛以往的样子,确实丰盛多了。
这可是大餐来请他了。
弘昼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还笑呢,道:“看来儿子比张阁老他们有脸面,听说皇阿玛上次请他们两位重臣吃饭是吃的土豆,儿子今晚吃的这菜色,可比他们丰富多了,啧啧,皇阿玛也舍得呀……”
苏培盛忍着笑的不行,哪是特特准备的啊?皇上现在就吃这么多!皇上现在胃口可好了,空间的东西好吃,又开胃,所以,这些东西,基本上一天都不断的。
但是他不能拆穿啊。也好叫五爷感动一把。
当然了,雍正也不可能戳穿,他心安理得的受了,还笑呢,“怕你吃不饱,才叫做了这么多,多炒了两个菜呢。吃吧。吃了老子的,给老子好好办差。办不好抽你!”
弘昼其实真的很好哄,毕竟是儿子天生的敬仰老子,因此这一出,可真把他感动着了,还郑重的道:“多谢皇阿玛招待,儿子不客气的吃了!”
雍正一拿起筷子,弘昼便紧跟着也拿了筷子开吃了,那胃口,啧啧!
苏培盛一脸心疼啊,五爷你可少吃点吧,奴才和两位狗爷的饭都在这里呢……
反正一顿饭是打仗似的吃完了,吃完了饭,雍正便把他一脚踹出了养心殿,道:“去找张廷玉,鄂尔泰,敢懈怠着偷工,看朕不削你!”
“知道了,皇阿玛!”弘昼是乐呵呵的走了。心里还怪高兴的。
苏培盛道:“五爷天然的亲自着皇上的,一顿饭,就收服了。”
雍正心里怪不是滋味的,道:“朕以前到底忽视他了。”
“万岁爷不是忙嘛,如今得空了,阿哥们慢慢教便是。”苏培盛道。
“也是!”雍正笑了,想起扶苏,道:“弘昼与他的弟弟们,至少还有朕在,便是小阿哥们一年半载也见不到朕,好歹住在爹的宫里,名正言顺的,可是小扶苏啊,可怜,呵呵,他那亲爹,冷冰冰的,也忍心将他打发到边关,无依无靠的,可怜的很……”
苏培盛听了都无语,皇上是想把扶苏公子拐过来还是怎么说?!
人家亲爹再冷酷,也是亲爹。真犯不着皇上这般心疼。
果然,就听雍正叹道:“你说说,为啥扶苏不是投生在清宫呢?!”
呵呵,呵呵!
不是苏培盛心里吐糟,其实,扶苏公子那样的人,合该就生在始皇宫里才对。与万岁爷也不搭呀!
再说了,扶苏公子能要一个话痨的爹!?
万岁爷啊,求你别自作多情了!
弘昼去找了张廷玉还有鄂尔泰,算是正式的进入了外事处筹办这海务了。
不过他得了空便闲闲的想,翠儿妹妹到底是谁,是皇阿玛说错了?还是真的有这个人。
若是说误了口,为何到后面又避而不谈呢?!
应该是有这个人的……
弘昼确定的想,因为雍正基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个人名就突的住口不说了。
既然不是后宫里的妹妹,那便是宫外的了?!
嗯嗯嗯?!
弘昼半夜睡不着啊,从榻上爬了起来,道:“好老子,怪道要去江南呢,肯定是因为在外有私生女。这么念念不忘的,念念叨叨的,肯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原来爷的老子也这么的风流啊!”
这份疑心一涌上来,那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过,怎么会在江南呢,奇怪奇怪!
他抓耳挠腮着寻思,等到了江南就真的就留意一点。
雍正要是知道他将注意力放到这上头去,估计能气炸了要削他。
除了他,没有别人会这样想,大臣们在寻思啥呢?!
旨意一发下来,大臣就议论开了,去江南游玩?谁信,这大冬天的跑去江南受冻啊?!想什么呢?!要去也是开了春再去玩啊,肯定是去抓贪去了,要抄家,发财。为什么要抄家发财呢,因为要建海军了。
为什么建海军非要绕江南一圈呢,江南是出了名的出豪富,随便揪些罪名抄几家,这海军不就是有钱去建了吗?!
这皇上真是想出一出是一出啊,这抠的,这小账算的,算盘打的,啧啧。
这是想建大事,但是呢,不想国库出钱的意思了?!
所以有些多心的,便开始活动开了,干什么呢?!写信啊,雪花似的飞向江南,告诉他们,大事不好,抄家皇帝要来江南了,大家真的要收敛点皮,以免被揪住小辫子,死的跷脚。
所以最近京中很是热闹。
当然了,有人愁就一定有人欢喜。
皇上要大开海禁了,而且还划了圈,做大城市,大码头,并且进行规范,但要交税,交税就交税吧,税再重,真规范了,真的比那乱象更好。
以前为了让东西能进来,到处到人找门路,塞出去的好处,未必就比交的税少了,而且只会更重,不仅折东西进去,还要给钱银,有时候,遇上贼人了,还血本无归呢,尤其是那海上的贼人来无影去无踪的。
若是能人监管着,以后出海就安全多了,可不就是好事嘛,有些商贾就已经开心的疯了,到处写信,准备行李,打算先瞅准了三处的一处去看看风向。
民间活力是极强的,尤其是早就想出海的商队,他们不怕风浪,不怕险阻,就是怕不能出去。因此,信啊,人啊,到处在动。
当然,也不乏听到风声的,感觉有点怪怪的人,觉着,莫非皇上是有要动海上的意思?!不然非要出海做啥,这么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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