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志冷冷道:“在牢中时,我姑且信你所言,所以才放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不思悔改,还在这里骗取姑娘家的情感,简直是无耻之极。”他一怒之下,举掌便打。秦风急忙以手掩面,大呼道:“王兄手下留情,小生不会武功啊!”王怀志也不想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于是伸脚一钩,将秦风挂倒在地。
“哦哟哟!”秦风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他捂着屁股大叫道:“王兄,你出手也未免太重了吧?”王怀志冷喝道:“哼!对付你这等无耻淫贼,如不小惩大诫,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糗事。再说,你害我三弟背上淫贼的骂名,又嗦摆他去青楼那种地方。我不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唐宓不屑道:“杀他岂不是脏了手。”花弄影拍手称快道:“王大哥,不如把他鼻子揍歪,看他以后还怎么骗女孩子。”
秦风到也够斯文,一骨碌爬起后,竟是慢条斯理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随后扶正逍遥巾道:“王兄,你救过小生性命,打我也就认了。但你骂小生是淫贼,却大错特错。”王怀志好奇道:“你不是淫贼又是什么?”
秦风整了整衣衫和发型,一甩逍遥巾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小生虽然好色,但对爱慕的女孩却有三不三凭原则。即:一不下药,二不用强,三不要挟。全凭风度、才华和这张利嘴。小生与女子交往,完全本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原则。讲的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怎么能说小生是淫贼呢?”
王怀志见秦风说得头头是道,还真不知该如何去辩驳。花弄影一抹鼻子,冲上去掐住秦风的面颊道:“那就把你这张脸撕烂,看你还怎么骗女孩子。”秦风苦笑道:“花妹子,须知千金难买愿意,你可不能这样对小生呐!”
“咿!风哥,原来你在这里,可叫玉环好找。”只见凌玉环由山下跑来,竟是一脸欣喜。秦风就像是遇到救星般,急忙迎上去握住凌玉环的手,柔情似水地道:“好玉环,你总算来了。自从与你走散,可叫我好找。”
凌玉环满脸羞红,埋首秦风胸前,嗲声嗲气地道:“你好坏,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花弄影见状,上前拉住凌玉环道:“我说这位姐姐,姓秦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凌玉环嫣然笑道:“这位妹妹所言差矣,其实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转而又朝王怀志施礼道:“原来恩公和唐姑娘也在,玉环这厢有礼了。”
秦风见王怀志阴沉着脸,还真怕他发作,于是对凌玉环道:“环妹,咱们走吧!这里有些人太粗俗,实在有辱斯文。”王怀志立刻阻拦道:“凌姑娘,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凌玉环不以为然道:“恩公,你的好意玉环心领了。我知道风哥为人风流倜傥,就像清风一阵,忽而来之,忽而去之。奈何圣人尚且不计小恶,又何况是凡夫俗子呢!只要风哥真心待我,玉环便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凌玉环转而深情地瞧着秦风,柔声问道:“风哥,我说的对吗?”
秦风紧紧握着凌玉环的小手,不住颔首道:“天下女子如云,唯环妹可为知己。走吧!我带你快活去。”凌玉环莞尔一笑,又朝王怀志三人抱拳道:“三位后会有期。”
花弄影急忙道:“这位姐姐真傻,明知索托非人,却偏偏还要执着。”唐宓喃喃道:“痴心女子负心汉,自古新人笑旧人。”王怀志感慨道:“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愿凌姑娘能够感动秦风,使其改过自新吧!”
“难道就这样便宜了那坏蛋?”花弄影舞动裙角,心有不甘地道。王怀志见花弄影憨态可爱,于是问道:“妹子怎会来此的?”花弄影道:“我来采些萝菔、黄芩和蔓菁,好回去给大师和我哥熬药啊!”
唐宓犹豫了片刻,忽然问道:“江永清如何了?”花弄影并不太喜欢唐宓,于是朝他做了个鬼脸,忿忿不平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害人精给弄的,死不了也活不长了。”唐宓本想发作,但又自知理亏,也只得咽了口气。
王怀志拍了拍花弄影的背篓,笑道:“你真是个好姑娘,三弟和大师有花妹妹照顾,我也就放心了。只是现在外面不太平,若是让人知道你和三弟的关系,说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今后最好别单独出来采药,知道吗?”
花弄影见王怀志如此关心自己,心头一阵喜欢,于是抿嘴笑道:“王大哥你真好,我什么都听你的。”王怀志尴尬地一笑,回避道:“两位姑娘好自珍重。王某尚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看着王怀志渐渐消失的身影,花弄影心头忽然有种莫名惆怅,竟呆呆地出了半晌神。
王怀志下山后本欲回天龙帮,但忽然想到和北原苍茫还有约,于是进城找了家酒庄,一进门便见一名清瘦的掌柜,正在柜台上打着算珠。王怀志二话不说,来到柜台前问道:“掌柜的,你这里可有好酒出售?”
掌柜的见问,抬头眨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笑眯眯地道:“这位客官好眼力,咱们店里的美酒,那可是全京城里最齐备的,而且价格还便宜。比如汝南的‘杜康’;太原的‘汾酒’和‘竹叶青’;荆湘的‘稻花香’;南唐的‘姑苏红’;巴蜀的‘五粮琼’,甚至连西域特产果子酒‘醉美人’也有。五年十年二十年,就连三五十年的佳酿都一应俱全。小的一瞧客官就知道是贵人,不妨各来上几坛二十年陈酿如何?”
王怀志笑道:“我说掌柜的,合着天下的美酒都是你家酿造的,怎么要啥有啥,跟如数家珍似的?”那掌柜的忙赔笑道:“客官言重了,只是小店与各地酒商皆有联络,所以各种年份的名酒齐备,说来也不稀奇。”王怀志淡然道:“杜康喝的多了,竹叶青也已经尝过,到不如来点外地美酒。我看就沽十斤十年的‘五粮琼’吧!”
掌柜忙叫道:“好嘞!十斤十年巴蜀‘五粮琼’。李四,快给客官打酒去。”一名酒保应声转入后堂,不多时便拎着坛酒出来。王怀志见是十斤的酒坛子,也不揭开封泥检查,便问道:“掌柜的,多少银子?”那掌柜的含笑道:“客官果然爽快,那小的也不抬价,您看五十两银子如何?”
“五十两?我说掌柜的,你卖的是参汤还是酒?”王怀志眉头一皱,当即问道。那掌柜的摇手道:“不贵,不贵。正宗的十年陈酿‘五粮琼’,远道巴蜀运来,您要是到别的酒庄去,少说也得二十五两纹银一坛。”
王怀志问道:“此话怎讲?”那掌柜的忙解释道:“古语有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正宗的‘五粮琼’必须从巴蜀运来,这一路上过蜀水,出剑阁,上巴山,下栈道,几经波折,才能运到咱们汴京,光运费就已经不得了,更别说这酒向来稀少,十年以上的……”
“掌柜的舌灿莲花,果然好口才。这是五十两银票,你顺便帮我弄一只烧鸡,两斤卤牛肉和一碟油焖花生,我要带走。”王怀志倒也是个爽快人,那里听得进掌柜的啰嗦,当即打断道。
掌柜见王怀志递来的是汇元钱庄的银票,立刻笑得合不拢嘴,马上吩咐酒保去置办下酒菜。
乐隐娘的轿子打巧从酒庄门前经过,抱琴瞥见王怀志在买酒,于是对乐隐娘嘀咕了几句。乐隐娘闻言欣喜,忙停下轿子钻了出来,悄悄走进酒庄,却正好听见王怀志在和掌柜的谈价格,于是道:“什么样的美酒值五十两银子一坛呐?”
听到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怀志不看也知道,一定是风情万种,楚楚动人的乐隐娘来了。但王怀志一想到秦风和唐宓都是尤梦盈的人,难保乐隐娘不是另一枚棋子。更何况尤梦盈和乐隐娘都出生“万花楼”,难免让他有所顾虑。
那掌柜的似乎认识乐隐娘,忙嬉皮笑脸道:“这不是‘万花楼’的乐姑娘吗!不知芳驾莅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乐隐娘来到王怀志身旁,一边用玉手去开启封泥,一边道:“十年陈酿的‘五粮琼’,在京城里的市价,不过八钱银子一斤,掌柜的却漫天要价,开出五两银子一斤的天价,这未免也太黑了吧!”
掌柜的只管赔笑道:“若是乐姑娘想要,小的双手奉上,分文不取。”乐隐娘也不理会他,只用鼻子在封口处嗅了嗅,随即一挑柳眉道:“掌柜的,你这酒里掺了几斤水啊?”那掌柜的吓了一跳,忙矢口否认道:“乐小姐这是哪里话,小店在这条街上好歹也开了二十年,这等坏规矩败名声的事,小店可做不出来。”
乐隐娘用指甲蘸了点酒,放在舌头上添了添,竟是嫣然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乐隐娘。这酒香味不纯,色泽浑浊,入口生涩。本小姐什么好酒没尝过,你敢说这酒里没掺水?”
王怀志最看不惯这种鸡鸣狗盗的行为,不由勃然大怒,当下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将他提出柜台,抛在地上道:“好个奸商,竟敢营污纳垢,欺名盗市。老子不拆了你这鸟店,岂非贻害苍生。”
那掌柜的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一听之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抱住王怀志的脚苦苦哀求。乐隐娘于心不忍,于是劝道:“王公子不必生气,其实这种市井之徒多得去了。想那些车、船、店、脚等苦力为了生存,往往会在下面做些手脚,以此谋取营生。世道如此,公子生这份闲气,也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王怀志闻言喟然一叹,遂将一腔怒火压了下去。
乐隐娘见王怀志被自己说服,于是冲那掌柜的道:“掌柜的,还不快去弄些正宗的‘五粮琼’来,难到想店毁人亡不成?”那掌柜的闻言,当即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后堂。
王怀志一言不发,也不去看乐隐娘,只等掌柜的拿来酒菜,并找了银子,这才道:“小姐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我三弟被人毒害,在下始终难忘。你我既非同路人,往后还是各行其道的好,以免横生枝节。”王怀志言罢,拿起酒菜大步而去。
乐隐娘闻言,伤心欲绝,竟是潸然泪下道:“隐娘从来不曾想过要害江公子啊!”可王怀志只当充耳未闻,并加快步伐而去。乐隐娘瘫坐在地,只管拿手指绞着绣花巾,喃喃自语道:“阿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