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铮想着太子楚承琮求而不得的渴望,不由失笑,“他怎么能不急,圣上还在,他便不能继位。这皇位就像悬在他面前的一块肉,看到却吃不到,何等的煎熬。”
江慕乔哑然,“所以他准备龙袍的纹样,就是想偷偷过一把干瘾?可为了一时的过瘾而给自己留下后患,太子他是不是……”
她有所顾忌,最后一个字并没说出来。
楚云铮看她一眼,毫不留情道,“他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江慕乔,“……难怪你说天家无亲情。”
楚云铮讥讽,“他若不是幸运托生到中宫皇后沈芳菲的肚子里,以他的脑子城府,不知被人干掉多少次了。可惜了沈皇后,为了保住自己这蠢儿子的命没少对其他怀孕的妃嫔下手,到底也是养了个蠢货。”
江慕乔听着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又闻此等后宫机密,不由悚然,“难怪皇上就你们三个皇子。那你……”
楚云铮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下,随后才若无其事的笑道,“我是个例外,谁会对一个病秧子下手,万一我死了,岂不是徒增把柄。至于晋王,静贵妃也不是个好惹的,要不然也生不出儿子。”
江慕乔点点头,忽的想到当日在紫竹院两人吵架的时候貌似听了一些楚云铮的曾经。当时不觉得,这会儿便觉得心里难受了起来。瞧着他若无其事的侧脸,她低声问,“那你这些年……”
身患重病却没什么权柄的皇子,深宫之中又是何等的难受?
楚云铮却挺惊讶,“我好得很。”
他勾起唇角,俊美的脸上带着凉薄的冷笑,“过得好不好,要看自己。我病重又如何,越是如此,那些人反倒越不敢慢待我。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必百倍报复;敢私藏克扣我的东西,我让他用命来还。”
这个道理,他六岁那年就知道了。
江慕乔听着他此番心狠手黑的言论,不由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也是,像他看得明白又不多管闲事的人,可不是能活到最后吗?
她默默的伸手,替楚云铮把脉之后又缩回去,“那你什么时候学的武?你这身体,不适宜过于剧烈的动作和心绪起伏。再说了,既然没人知道你会武,赏梅宴上你不该暴露出来。”
刚刚赏梅宴上他的回答不过是敷衍晋王,此时方才郑重答道,“学武是机缘巧合,也是为自保。乔乔,太子这人头大无脑,睚眦必较。他早已对江家不满,而这次施粥,又让你爹的声望更上一层。若不对太子有所震慑,他必有后招。”
听着他一番话,江慕乔心中便想果然如此。外有太子,江家又有人心术不正……
瞧着她愧疚的模样,楚云铮的眼底多了丝不易察觉的亮色。
情意也像是武功,没人天生就有。
琢磨着也差不多了,他又开口转移了话题,“今日一事过后,这一段时间内恐怕太子会焦头烂额没时间找你的麻烦。那江家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江慕乔想着今日出现在台上的人,精神一振,“兄长已经把人捉走,应该能理出一些头绪。”
想到当时的情形,她含笑道,“不过我兄长可没那么聪明,能在关键时刻发难抢走这三人,应该是你暗示他了。”
楚云铮随意的点点头,又不以为然道,“恐怕把人带走也没用,能出现在台前的都是弃子,未必会知道太子在江家的内应是谁。依我看,你要再做打算。”
江慕乔点头,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然而好的不灵坏的灵,到底是叫楚云铮猜对了。江晗亲自动手,从白天审问到了晚上,小满疯疯癫癫逮谁说谁;那病人能挨得过以身做饵的苦楚,审问之苦更是不再话下,咬死了不说;至于魏大夫,则是死缠烂打没一句实话的牛皮糖模样。
他无计可施,只得求助爹和妹妹,面带惭愧,“我是没办法了,总不能把人杀了。好不容易从长公主手里把人抢出来的,要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岂不是白抢了!”
听着这等没出息的话,江伯玉便觉恨铁不成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江晗冤枉的很,“爹,这怎么能是小事。我连香秀都没送,逮着人就回来了,可他不说我能怎么办?”
江伯玉忍无可忍的拎着江晗教训了一通,然后才对江慕乔道,“你随我去看看。”
江晗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三人再次去了刑讯室。
江晗确实已经尽力了,小满是真疯了。而余下的那两人,伤了腿的病人像一块石头,魏大夫瞧见她却是眼前一亮,“二姑娘!您跟世子说说,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江晗愤怒开口,“你就只说有人递了银子,可那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一概不知道,这叫都说出来了?”
魏大夫挺怕江晗,看到站在最后的江伯玉便赌咒立誓,“这我是真不知道。我若说一句谎话,就叫我天打雷劈!”
江晗嗤笑,“用不着天打雷劈,我现在就能抽死你。”
魏大夫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鞭子,原本就鼻青脸肿的脸越发不堪。
江慕乔看了一会儿,方才问道,“爹,你觉得呢?”
江伯玉没说话,他把江晗叫了回来,“他说的是真的。别白费力气了,你就是打死他,他也说不出个一二。”
江晗喘着粗气,听到这句方才颓然,“那怎么办。要不然,我还去找长公主,那变幻术的道士不是在长公主的手里吗?我瞧着这人知道的比这三个多。”
江伯玉怒道,“你若是能要回来便去吧!若不是安王指点,你连带回这三人的本事都没有。”
江慕乔也拦住兄长,“那道士的目很清楚,所以即便抓回来对咱们用处不大。何况人在长公主哪儿,她不会把这人给你的。”
江晗大失所望,“那怎么办?”
江慕乔则笑道,“我反而觉得没那么糟糕。草灰蛇线,伏脉千里。他们口中确实问不出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分析判断细节。”
她把目光放在了魏大夫身上,“最大的可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