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算大,可这里头的命令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敌人像弹簧,你弱他就强。
江慕乔心中想着这句话,想着他今日在台上决然而去的背影,心里带着赌气,“我不。”
她就不过去!
楚云铮这才抬眼。
恰巧日光透过马车撩开的一角照进去,他一双幽深的凤眼,霎时间流光璀璨。
他慢慢开口,“过来,别叫我说第三遍。”
许是猜到了她会说什么,楚云铮眼底带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你不上来的话,想知道的事情过期作废。”
江慕乔拒绝的话便哽在了嗓子中。
她的确有一些事情想知道,其中最令她摸不着头脑的就是太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能吓成那样。
楚云铮的脸上带着笃定的神色,江慕乔叹口气,她不争馒头也不争气,谁叫她好奇呢?
转头跟马车里的江秀岚说一声,吩咐人照顾好她,她转身登上了安王府的马车。
然而看着她离开,马车里的江秀岚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旁随侍的婢女荷儿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模样,不由气结,“大姑娘,明明二姑娘一句话的事儿,她怎么就是不帮忙?要不然您也不会吐血!”
江秀岚怔怔的想了会儿,不由苦笑。她费尽心思苦口婆心,然而却抵不过二妹轻飘飘的一句话。这人跟人啊,到底是不同的。
看了眼身旁愤然的婢女,江秀岚坐直身体,“荷儿,跪下!”
荷儿一脸无措的跪下,“大姑娘,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江秀岚似是不忍的半合着眼睛,“你说的是实话。可二妹有本事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帮江秀芝是情分,不帮则是本分。至于我吐血,是我自己心志不坚,与旁人无关。这种话以后切不可再提起,今日,你便跪到将军府吧。”
荷儿低垂着头再不敢言语,只是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江秀岚撇开脸,她撩开了车帘一角,却刚好瞧见安王府宽大华丽的马车在眼前迤逦而过。
她抚平身上萤光缎布料的衣角,也抚平了心里的褶皱。世间百态人情故事她早就知道了,她不羡高不踩低,只愿守住本心,一世安稳。
而江慕乔上了楚云铮的马车,第一个念头便是有钱真好!寒冬腊月里,马车的底部烧了炭笼,里头又铺了厚实的锦褥,马车一角煨着一个小炭炉,桌案上放着点心和果脯。喝一口温热的茶水,吃一块香甜的软糕,这滋味儿舒服的叫人想直接躺下。
见她惬意满意的神色,楚云铮这才道,“难怪都说女人口是心非的很,非得三催四请才肯过来。”
江慕乔猛的从柔软的垫子上起身,“谁说的?还有谁口是心非?”
睨她一眼,他镇定道,“我娘。”
她这才慢慢的斜靠回垫子,今天早上醒得早,赏梅宴里又是状况不断,她整个人绷得紧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骤然来到温暖舒服的马车里,倦意便齐齐涌上,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带着满眼迷蒙的泪光,“我就知道是这个答案。我当然不能轻易上来了,大庭广众的,我坐你们安王府的马车多不好。”
楚云铮冷哼一声,“旁人怎么想怎么说跟我有何关系。”
话虽如此,可想到今日赏梅宴上的情景,她感慨了句,“流言猛于虎。今日之后,只怕江家因为秀芝,名声又要坏了。我是是真没想到大姐如此刚烈,居然能吐血。”
她感慨这江家的名声,楚云铮却忽然道,“这样也好,不跟你大姐一起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也能让她冷静一二。”
江慕乔七巧玲珑心,立刻知晓楚云铮话中的意思,她下意识的看了眼马车外头,“大姐不会错想我的。”
楚云铮默念着这句话,忽的自嘲一笑,“或许吧。反正天家无亲情。”
江慕乔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太子殿下若是顾忌半分兄弟情,就不会处心积虑的布置,然后在赏梅宴上突然向她发难。今日若不是四戒忽然来了,后来楚云铮又设法逼走太子,怕是也难善终。
不过想起这事儿,她便想起宴席上他转身就走的绝情。纵然知道他的离开八成是为了带四戒进来,可当那瞬间,她是真以为他生气了不会再回头。
回忆着当时的心情,江慕乔磨着后槽牙,“下次你若是需要我配合你做戏,不妨提前暗示一下。”
楚云铮轻飘飘的看她一眼,“你做事之前,告诉我了吗?若是提前告诉我,今日又何至于那么被动?还怪本王不暗示你?难道你以为本王就会真丢下你,你连这点信心对我都没有!”
说着,他动了怒,深邃的凤眸里风起云涌,“乔乔,本王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值得托付?”
江慕乔便闭了嘴,好吧,她不说行了吧。
看她这样,楚云铮压抑着的怒气轰的散了,她什么都不明白,他又何必生气?他卸了力,脊背弯下重新靠在了马车壁上,淡淡的说了句,“乔乔,你终归不够信我。”
或者说,她心中并没有太多他的分量。
江慕乔被这话说的心中不是滋味儿,正要解释。楚云铮抬手压下她想说的话,“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有朝一日,我应该值得你信任。”
承诺太多便是虚了。楚云铮说完便换了话题,“乔乔,你可知道太子今日这事儿多大的手笔?一旦你被抓住,罪名落实,便有御史递上去一系列折子,到时候江家危矣。”
江慕乔颇有些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无奈,“我都没招惹过太子。”
楚云铮笑了笑,“你爹不肯为太子所用,他早就在暗中伺机。也就是楚无病混账,叫你这次被人抓到了把柄。”
想着那病人,江慕乔深以为戒,“以后再不做这事儿了。不过,你抓住了太子什么把柄?我瞧着太子的脸色都变了。”
楚云铮神色一亮,颇有些自矜,“今年秋天,太子暗中召集绣娘,揣摩了龙袍的纹样。我弄到手的,便是这些纹样的拓片。”
楚云铮怎么弄到的江慕乔暂时不想知道,她只好奇,“他可是太子,这皇位早晚都是他的,他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