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军营旁的小河里,一群年轻的新兵在夕阳下戏水打闹。刘猛他们三人洗过澡,把脏衣服扔给沐弘,自己躺在树荫里乘凉。
沐弘正埋头洗着衣服,忽听到头顶上有人说话:“你洗衣服呢?”
沐弘抬头一看,原来是麟殿下站在他旁边。
“哪来这么多衣服?”麟殿下问道。
“帮室友洗。”沐弘回答。
“滚逑。”麟殿下一脚把衣服踢到一边,“让他们自己洗。”
刘猛远远看到,起身走过来,嘴里衔着根草棍,“谁闲得蛋疼,来管你大爷的事?”
“是你大爷我。”麟殿下正面杠,“你不服?”
刘猛看清他身上的服饰,心里发憷,嘴巴还是很硬:“我们新兵不归你管,就算你是参将,也没权命令我。”
“行,我不用职权命令你,我用拳头命令你。”麟殿下伸出拳头在刘猛面前晃了晃。
“怎么,你想和我比划?”刘猛问,“比什么?你有刀,我可没有兵器。”
麟殿下把佩刀摘下,扔在地上,“我不占你便宜,大家都空手。”
“那就比摔跤。”刘猛说。
“行。”麟殿下把上衣脱掉。他个子高,看上去修长苗条,但裸露出来的身躯却是出乎意料的强壮,手臂上腱子肉鼓起,没有一丝赘肉,两块胸大肌,六块腹肌清晰排列。
两人扎下马步,塌着腰,伸出手臂推挡了两下,戏水的新兵见有人放对,纷纷爬上岸,围成一圈看热闹。
麟殿下咧嘴一笑:“你别紧张,输了也不会掉脑袋。”
他一开口说话,刘猛就抓住时机猛扑上来。麟殿下侧身闪过,脚尖在底下轻轻一勾,刘猛被绊倒在地,摔了个大马趴。
周围一阵哄笑。
麟殿下勾勾手指,笑道:“再来。”
刘猛爬起身,脸皮紫胀,摆了个门户。
两人绕着走了两圈,突然暴起,相向冲撞。刘猛一把没抓住,麟殿下已矮身扑进他怀里,锁住他一条胳膊,身子一拧,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刘猛壮硕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声。
刘猛老半天才爬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邓其劝道:“老大,别打了,认输吧。”
刘猛不理,恶狠狠瞪着对手,大吼一声直冲上前,挥拳向麟殿下脸上打去。麟殿下侧头闪过,提起脚,在他膝关节上狠踢了一记,刘猛痛呼一声,面朝下仆到在地。麟殿下紧跟着扑到他身上,膝盖顶住他后脑,两手把他双臂反拧住,喝问一声:“服不服?”
刘猛咬牙不答。
麟殿下稍一用力,刘猛杀猪般大叫:“服了,服了。”
麟殿下放开他,说道:“以后我再看到沐弘洗你的衣服,洗一件,我就揍你一顿。”
刘猛哼哼唧唧地说:“也不全是我的衣服。”
“沐弘洗别人的衣服,我也打你。”麟殿下说,“你要当老大,就得有老大的担当。”
邓其把刘猛扶回营房,路平跑过来,把地上的脏衣服全部抱走,苦着脸说:“我是要自己洗的,老大不让。”
沐弘对麟殿下说:“多洗几件衣服不算什么,我都无所谓,你又何必替我出头。”
麟殿下把衣服穿上,笑笑说:“我只是找个机会活络活络筋骨。怎么,帮你忙还被你抱怨,不识好歹。”
沐弘说:“总有一天我也会打败他,只是时间问题。”
麟殿下笑道:“有种。你若拜我为师,我就教你几招,打这种莽汉还不简单?”
沐弘笑而不语。
两人沿着河边漫步,麟殿下说:“怎么,拜我为师你还吃亏了不成?”
“不是。”沐弘说:“我在想一件事,你我身份悬殊,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为什么你老是出现在我面前?”
麟殿下笑道:“说得就像我看上了你似的。”
沐弘说:“当然不是看上我。你着意结交我,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些什么来吧。”
麟殿下嘴角一撇:“你能给我什么?”
“今天中午,我遭人绑架,差点丢了性命。那位救兵和你长得挺像的。”
麟殿下没有吱声。
沐弘说:“我打听过了,你叫慕容麟,是吴王的小儿子。”
“是成甲兄弟告诉你的?”慕容麟问,“这两小子欠揍......”
“他们不说,我可以问别人呀。你这么帅,谁不认识你?”
“真的吗?”慕容麟惊喜地摸了摸下巴,笑逐颜开。
“不过比起你大哥还是差远了。”
慕容麟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位殿下英武霸气,通情达理,救了我的命。”沐弘赞道。
“救你命的是我。”慕容麟没好气,“是我找了大哥,请他来救你。”
“原来你一直在盯着我呢,也是,我去过一趟皇城司,身份就暴露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自己小心点,不要什么人都跟着走。中午我看那小吏的背影有点眼熟,觉得奇怪,就远远跟在后面。”
“另外两位殿下也是你兄弟吧,长得也挺帅的,就是太粗暴了,你大哥若晚来一步,我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慕容麟对着旁边的树干猛击了一拳,骂道:“慕容宝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除了在父亲面前拍马邀功,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你要阻止他们杀我,为啥自己不来?”沐弘问。
“他们不会听我的,我一个人也干不过他们俩,只有世子出面才压得住。”
“如此说来,倒是要多谢你了。不过中山王这件事上,我讲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撒谎,而且那两个歹徒说话时,并不知道我跟在后面。”
慕容麟盯着沐弘看了一会,说:“不如你带我去现场去看看。”
沐弘说:“现在太晚了,太阳都要下山了。走到城北水门,天都黑透了。”
“骑马还来得及。”慕容麟说:“我去牵两匹马来。”
“骑马?”沐弘一愣,“我不会骑马。”
“什么?”慕容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鲜卑人是长在马背上的,无论男女,生来就会骑马。”
“我……也许不是鲜卑人。”沐弘汗颜。
慕容麟牵了一匹马,带着沐弘走出禁军大营。
“一匹马怎么骑?”沐弘问。
“你坐在前面。”慕容麟说。
沐弘踩着马镫,双手攀着马鞍子,试了几次才爬上马背。陡然间坐在一个晃动着的高处,他有些紧张,总觉得要抓住个牢靠的东西才稳当。他伏下身体,去抱马脖子,背后慕容麟已翻身上马,轻捷得像只飞鸟。
“干什么呢?”他不耐烦地训斥道,“坐直了。”他一抖缰绳,马儿就扬起四蹄窜了出去。沐弘惊叫一声,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
“没见过你这种货色。”慕容麟气得没法,只好伸手揽在他的腰间,口中抱怨道:“我的怀里从来只抱美娇娘,从没想到会抱个男人。”
他的手臂坚实稳定,像只铁箍牢牢箍住沐弘的身体,沐弘心下稍安,笑道:“要么我坐到后面抱着你。”
慕容麟说:“我可从没有被男人抱过。”
沐弘开玩笑说:“怎么会,小时候你爹总抱过你。”
过了很久,慕容麟才回了一句:“我爹从来没有抱过我。”
可怜的孩子。沐弘心生同情。但回头一想,前世她当人家女儿的时候,也不记得她爹有抱过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