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黑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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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的夜, 寒凉入骨, 虽说林中积雪都已化开,入夜后却结了层冰霜覆在土层上。

赵清商在马上吹了一路割面的冷风, 将他白日里的低烧又给催了出来。谢琰因他一路无话, 反倒起了些注意, 等到快贴近黑枞林时, 良心发现般地让人放慢了速度,打着检查绳索的名号,将赵清商身上的狐裘用绳索勒紧了, 紧得一丝儿风都透不进。

谢琰让人将赵清商给妥帖扶稳了跨坐马上, 令他能看清前方的路, 随后打了马沿着黑枞林外坡地跑了起来。

“在找到焕之前, 你的命确实矜贵些。”谢琰道,“可若是找不到人, 今晚我便将你丢进黑枞林,随你自生自灭去。”

赵清商呛了风正在马背上咳嗽, 闻声却是笑了,道:“既如此, 不如现在就将我丢入林子去,似你这般横冲直撞地,找到天亮怕是连他尸首都见不到。”

谢琰听他说话冲,当即就怒了,马鞭抬起了就要抽过去,却转念一想又放下了, 生生忍了口气,道:“那你说要如何找?我等一路跟着汗血宝马的马蹄印来到此处,只要这痕迹不断,如何就能找不到?”

谢琰这话音未落,就听一探路的禁军指着前头道:“大人,马蹄印往林中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跟着进林?”

谢琰闻声回头,双腿夹了马匹向前跑出几步,到了那禁军身旁跳下马,蹲身拨开草皮去看土层上的马蹄印。

果然,马蹄印方向一拐,向着黑枞林里去了。

跟在后头的禁军们面面相觑,关于黑枞林的传说谁都没少听过,即便是身强力壮的武人,遇上了怪力乱神之事也得敬而远之。

“不进林。”谢琰向着探路的禁军一指土层上的马蹄印,道:“看清楚了,马蹄印到了这里忽然便浅了。原先马背上该有两人,所以印子深了许多,但你们看,这里的马蹄印较之我们的,还是要浅一些。说明那马跑到这里时,马背上的两个人都下了马,进林的只是马不是人。”

谢琰说着,起身看向赵清商道:“你方才就看见了这马蹄印,才说我找不到焕之是么?”

赵清商还是不言语,谢琰从他神情里看不出端倪来,一时间竟不确定自己说对了还是说错了。他就是讨厌赵清商这副故作高深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早十年前就是如此。

从世族子弟到皇族子弟,大家都厌恶他,害怕他,因为赵清商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些石破天惊的话,他总会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看穿一些不该被拆穿的谎言。若他性子讨喜一些,兴许众人还会夸他一声见微知著,可偏偏这人孤僻极了,浑身上下像是冻着千年的冰雪,和谁都不亲近,无论看谁的眼神里都带着轻蔑和不屑。

谢琰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能从骨子里生出这样的高傲来,明明就是个命里带煞克父克母的命格。

那探路的禁军却又道:“大人,可我看周围没有人的脚印,接下来我们该往何处找去?”

谢琰也在马蹄印的四周看了圈,一沉眉,忽转身向着跟来的十余人到:“都下马,分散找,我就不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谢琰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枚小竹筒来,向着众人举起,道:“检查一遍,身上是不是都带了信令,若是寻到线索,不管是不是和谢焕之有关,都立刻发出信令,我即刻赶到。”

谢琰说罢,又回头看了眼赵清商,指着身旁那个探路的禁军道:“你带上晋王殿下跟着我,既然他不想说话,我们就跟着一起耗着吧。”

禁军得令散开,向着不同方向去了。

谢琰正打算随便选一边,沿着黑枞林的外围搜查,却不料赵清商忽向那探路的禁军道:“天寒地冻的,你们不曾带个手炉出来取暖么?”

禁军知道谢琰不待见赵清商,可赵清商又毕竟是天潢贵胄,招惹不起却又怠慢不起,他只好悄声道:“殿下忍着点吧,我们出来得急,可没带多余的东西,对不住。”

谢琰耳力好,就算是禁军说得小声,他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抬起马鞭指着赵清商吩咐道:“天寒地冻的不是正好?给我把他这身狐裘扒下来!”

“啊?!”禁军一愣,这刚才停下来给赵清商裹紧狐裘的是谢琰,现在说要扒衣服的也是他,统领大人这是在想什么?

“还不动手?!”谢琰喝道。

禁军唯唯诺诺地下了马,一脸歉意地替赵清商解开身上的绳索。

“你解他绳索干什么?”谢琰骂道。

“这……属下解了绳索才能将狐裘扒下来……”

可不是,要不是谢琰刚才用绳索裹紧了狐裘,现在也不至于扒不下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琰面皮一抽,一时无话可说。

禁军解绳索却是出了一头的汗,他将麻绳收了就要伸手去解赵清商的狐裘,却被赵清商一手拍开。

赵清商松动了一下被绑久了的胳膊,睨了谢琰一眼,冷冷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谢衍那样人,竟会生出你这种缺心眼的儿子,看来谢家不必我动手也是早晚要亡的。”

谢琰怒道:“好大的口气,我谢家还怕你来报复么?”说着他又转向那禁军喝道:“还等什么?留着他这身狐裘过冬么?”

“够了!”赵清商面上终于有了些愠色,谢琰这人眼高于顶,可万万想不到居然会使出这么不要脸的耍赖手段。

“十年前你跟着七皇子和四大族子弟将我骗进黑枞林时,也比现在高明得多。现如今不过是找匹马寻个人,竟也会被耍得团团转。你可瞧清楚了,这土层之上结了薄霜,但凡是有人做过都会留下痕迹,你们这许多人在这马蹄印周围都看过了,一点脚印的痕迹都没,能说明什么?”

“不要绕圈子,知道什么你就说出来。”谢琰不悦道。

“说明他们走的不是地面。”赵清商淡淡道。

“不是地面,还能上天不成?”谢琰冷笑一声,随即他抬头一看,突然就变了脸色。

所谓上天并非没有可能,黑枞林中树木高耸,林边的那几棵枝节横生冻出了雾凇来,刚巧就在马蹄印变浅处的上方。若是马背上的人懂些轻身功夫,那么弃马上树根本不成问题。

谢琰绷着脸绕着那横枝看了一圈,果然发现一小片雾凇剥落的地方,露出了里面的细叶枝子。

“他们进林了?”谢琰皱眉自言自语道,这显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黑枞林他根本不想进去。可当他打了火把高高举起,仔细辨认林中黑枞时,却不出所料地发现枞树上一个又一个落脚处,一直伸向枞林深处的雾瘴中。

谢琰再次看向赵清商,道:“他们进林了。”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赵清商却笑了,道:“报应。”

谢琰面色更难看了,他瞪紧了赵清商,道:“传信令,把人都招回来,今晚我们必须进入黑枞林。”说罢,他顿了会儿,走到赵清商面前一把扯过他的马缰绳,逼近了他道,“你跟我一起进去,这片林子只有你知道怎么走。”

赵清商笑道:“谢琰,真够讽刺的。十年前因为你们的一场恶作剧,令我在黑枞林中九死一生,如今你却要求着九死一生的我,带你活着走过黑枞林。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谢琰咬牙道:“不管是什么道理,算是我求你的,跟我进去找回谢焕之,我欠你一个人情,总有一天会还你。”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给了你羞辱我的机会,赵清商,你不会拒绝的。”

赵清商却微微一抬下巴,从他手上将缰绳抽了回来,捏在掌中轻轻拉了拉,道:“那么从现在起,所有人都须听从我的号令,即便是我让你们去死。如果做不到,我不介意大家同归于尽。”

谢琰皱了皱眉,随即笑了,狠声道:“可以,但我若死,必会拖上你。”

赵清商不置可否地看了眼不远处陆续跑回的禁军,道:“谢琰,记住你今天的话,你欠我的不止是一个人情,而是一条命,不是今天欠下的,而是十年前。”

赵清商说罢,忽翻身从马上跨了下来,两脚踩实在了地面。他一转身就向着林间步行而去,边走边道:“所有人听令,弃马入林。你们跟在我身后,莫要让我听到一丝声响,否则惊动了这林中煞鬼,便等着白骨入土吧。”

赵清商的话似乎有种不怒自威的魔力,以至于连谢琰在进林后都不再找他麻烦了。

谢琰非但不再刁难赵清商,反而显得心神不宁,他一边谨慎地看着地下,尽量不让脚步发出声响,可一边又在环顾四周,随时提防着有什么东西从林中窜出来。

走出不多远,寂静的黑枞林已经彻底被幽幽的雾瘴吞没了,四周一臂之外的景象全然看不清,所有人都只能跟紧了前一人的背影才不至走失。

赵清商扯了块帕子堵住口鼻,这林中的雾瘴虽不是致死的剧毒,闻久了却会让人头疼气短甚至看到莫须有的幻觉。

雾瘴是从北面飘来的,入夜后气候寒凉潮湿便会凝化,遇到黑枞林就会被留住,直到天亮了日头晒过才会消散,因此这雾瘴飘不到北林苑去。

谢琰从披风上扯了块布捂住口鼻,却还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其实早在进入黑枞林前,他便注意到了这片雾瘴,它从北边吹来,一点点地蚕食着这片林子,速度不算快,估摸着直到下半夜才会漫到林子的另一边。可赵清商偏偏进了林子后向着北走,四周雾瘴越来越浓,随之而来的头晕目眩也在加重。

谢琰终于还是起了疑心,赵清商放着好端端的南边不走,为何偏偏就要钻进雾瘴里,难道是想让众人毒死在这瘴气里么?

忽然,林中传来“嗑嗒”一声。

打头的赵清商立刻停下脚步,谢琰一个没留意撞到他背上,竟将赵清商撞了个趔趄。

赵清商皱了皱眉没同他计较这个,只是循声看向了雾蒙蒙的某处,他缓步靠了过去,才走出两步就被雾瘴吞噬了。谢琰不放心,即刻跟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将人追上了。赵清商的背影忽然在前头停下,谢琰眯着眼看不真切,却见赵清商在一刻黑枞树旁蹲下了身。

谢琰刚要靠近,却见赵清商又站了起来,一转身就同他打了照面,险些又撞到一处。

谢琰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却又不敢真的开口发出声响,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赵清商的手在袖子底下一动,像是藏起了什么东西。

赵清商帕子遮面,让人看不清神情,他只冷冷看了眼谢琰,便从他身侧擦着走回了原先行进的方向。

正当赵清商要接着向前走时,谢琰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赵清商回头,谢琰却拿下了捂着口鼻的布块,凑到赵清商面前,两眼狠狠剜着他,道:“你到底在往哪里走?”

谢琰的说话声不大,用了气声,可在死寂般的黑枞林里,却听得分外清晰。

赵清商也拿下了捂面的帕子,神色有些寒凉地看着他,道:“谢琰,你坏了规矩。”

不等谢琰说话,远处忽然响起了几声闷响,响声犹如闷雷又似地火炸裂,前赴后继地响起,一连响了十多下仍未停。

“北林苑的烟火,现在已是酉时了。”赵清商道。

谢琰怒道:“别打岔,我问你到底在往哪里走?先前在林子口,你说能看见树上的脚印,我信,我也见到了。可现在瘴气这么浓,什么都看不见,你告诉我要怎么找人?”

赵清商抬头看着烟火炸裂的方向,稠密的雾瘴根本不透光,想要看到些微的烟火光亮都是不可能的,可那响声一下一下的不曾间断,已经响到了十八下。

赵清商忽然叹了口气,道:“谢琰,你坏了规矩,我不会再带你去找谢焕之了。”

谢琰扣紧了赵清商的肩胛骨,怒道:“别想糊弄我,你自己都跟丢了他们的踪迹,却拿规矩说事,我可告诉你,我谢琰向你低头是给你面子,这里的人都是我从尚阳军带出来的,只要是我在的地方,我就是规矩!你现在立刻带我们出去,从新找到脚印,否则我现在就把你千刀万剐了,留在林子里喂狼!”

赵清商冷笑一声,又将帕子捂回了口鼻,隔着帕子淡淡道:“这黑枞林里瘴气吸多了,神志便不清醒,若你还想活着出去,确实该沿着我们的脚印原路返回,不过我不会跟你走。”

远处的烟火已到二十八响,还剩八响就要停下。

谢琰抓着赵清商凶狠地说着话,赵清商却已没心思再听,他索性闭上了眼,越过谢琰的说话声,耳力捕捉着林中每一处的动静,一边默默数着——

“八、七、六——”

谢琰拽着赵清商走了起来,赵清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膝盖触地让他稳住了身形,却被谢琰硬生生地向前拖动。

“五、四、三——”

谢琰不由分说地拖着他疾行,显然是气急败坏了,扣着他手臂的虎口如同铁镣一般勒着皮肉。

“二、一——”

随着烟火第三十六声响起,赵清商忽然睁眼,身体重心整个向下沉去,竟将走在前头的谢琰也给拉倒了。于此同时惨叫声起,一名禁军到底后翻滚至赵清商身侧,一股腥热的血流自他左臂断口出喷勃而出,而被切下的那条手臂只在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谢琰的腿上。

谢琰惊得刚要喊出口,却被赵清商一把捂住了口鼻。

四周惨呼之声不绝于耳,雾瘴间像是刮起了一阵旋风将凝结的水汽绞出了漩涡。血水在地上蔓延开来带着温热的腥气,随即很快凝结成冰,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躲在了那漆黑一片的屏障中,完成了一场屠杀。

赵清商却面不改色地捏住了谢琰地下巴,让他看向自己。一双惊怒的眼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似乎再没有比这习以为常的镇定更有说服力的东西,谢琰很快就真正安静了下来,脖子也不再梗着与赵清商角力。直到这个份上,他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

黑枞林真正的秘密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隔着一臂开外的雾瘴,只在呼吸间就完成了所有的收割。

现在,黑枞林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谢琰却知道,他带来的十余名亲信,如今都已成为了尸体。

二人以前所未有的宁静躺在地上等了一刻钟,等到谢琰腿上的那条断臂已经凉透。赵清商忽然扶着黑枞树站起身,帕子捂着口鼻,伸手细细摸着树皮上的纹路。

谢琰意识到,危险已经过去了。他静静等着赵清商将那树皮摸透了,忽然,赵清商收回手,抬腿向着某处走了起来。这次他走得很快,完全没有等待谢琰的意思。

谢琰急忙起身追了出去,可无论他怎么跑,都没能追到赵清商的身影。他想到赵清商必然会留下脚印,便低头看路,可地上留着的是禁军的尸体和他们踩出的散乱脚印,哪个是赵清商的已经根本无法辨认了。

谢琰不想留在原处,这些人的死相看得人毛骨悚热,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他依旧沿着赵清商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能追上人。

可这一次,赵清商的背影却如他所愿地出现在了前方。

赵清商站在雾瘴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某处。

谢琰心中忽然起了点微妙的变化,在他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赵清商这人还不算太坏,即便是脾气古怪了一些,却还是会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拉他一把。

谢琰快步跑了上去,刚要伸手去拍赵清商,却发现赵清商转过头来,手臂抬起对准了自己。只见赵清商的小臂上,正绑着架不大的袖弓,弓上一支黑色的短箭直指谢琰的心口。

赵清商的手指扣在机括上,却并未发动。他看清了来人是谢琰,居然也是松了口气。

谢琰被他吓了一跳,自觉丢脸,但转念一想是赵清商反应过度,便扯着嘴角无声地还了他一个讥笑的表情,打开他的手臂向前走去,打算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将赵清商给吓到了。

可就在他越过赵清商身侧时,“噗”的一声,谢琰一脚踩下居然踏进了一个水塘里。

谢琰一惊,刚打算回头狠狠瞪上一眼,责备他不事先提醒下,忽然眼前的雾瘴一抖,竟细微散开了一些,水塘渐渐从雾瘴中显露出来,只见有个黑影于水面之上缓缓漂来。

谢琰戒备,拿刀对准了那黑影。

黑影越漂越近,缓缓地靠至他脚边。谢琰微微皱眉,用刀被戳了戳那团黑影,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细小的水珠散得更开,让他终于看清了那黑影。忽然,谢琰的面色变了,他急忙丢了刀跳进水塘里,紧紧抓住了黑影往岸上拖,一边拖一边唤道:“焕之!焕之!”

谢琰将那黑影拖上岸,拨开乱发想要拍一拍他的脸,可那张脸早就被水泡烂了一半,只剩下另半张脸还能依稀辨认。谢琰颤抖着手向他脖颈摸去,这一摸却真真摸得心凉。莫说是脉搏,连皮肤和肌肉都已冻得于冰块无异。

人已经死透了,即便谢琰根本不想相信。

谢琰低头懊恼地一拳捶地,悲伤之情无以言表。谢焕之是他从家中带来北林苑的,原本只想让他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具尸体,这要他如何向父亲交代!

谢琰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地面,水塘便的碎石割破了他的手指,可谢琰似乎毫无感觉。

忽然,谢琰止住了捶地的动作。他抬起头看向谢焕之尸体的胸口,只见那处正插着支通体漆黑的羽箭,箭身细小,不仔细看居然完全没留意。

谢琰伸手拔下了那羽箭,缓缓举到眼前。他看了片刻,突然转身看向了赵清商,握箭的拳头收得死紧,几乎能将那羽箭掰折。

他深吸一口气,将箭举到赵清商的眼前,嗓音嘶哑却压抑着滔天的怒火,道:“晋王殿下,这支袖箭可是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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