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入我梦(50)
关无忘越过几案,揪住了楚冉蘅的衣襟,关无忘眸子通红,声音冷冽,
“楚冉蘅,你再说一遍。”
楚冉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再说一百次,我也还是这个答案。”
“原因我不能告诉你。”
关无忘猛地翻过几案,将楚冉蘅推到博古架上,博古架上的瓷器摇摆几下,掉在地上,猛然碎裂,碎片四溅开来。
关无忘咬牙道,
“好。”
“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娶她进我关府,让她的名字写在我关家的族谱上。”
“我会和她洞房花烛,子孙满堂。”
“你满意了么!”
昏暗的室内,只响起楚冉蘅略带艰涩的声音,
“好。”
关无忘紧紧抓住楚冉蘅衣领的手一滞,他的眉头骤松,不可置信道
“你说什么?”
楚冉蘅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她身边的人,只有你,心正梓直,也有能力护得住她,亦足够喜欢她,会陪她一辈子。”
楚冉蘅听着自己的声音,心尖像是被一块极多刺的石块在一点点磨平着,血肉模糊。
“我求你,好好对她。”
“只有你,我心甘情愿承认我比不过你,让她跟着你,我放心。”
关无忘退后两步,表情从不可置信变得有些扭曲,他苦笑着,
“楚冉蘅,你真是圣人。”
“她是什么物件吗?由得你随便送给谁?”
楚冉蘅只是在昏暗的房间里安静得像一铸雕像,慢慢地抬起头,
“我只是,想为她寻最好的后路。”
“她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活的下去,在这里,她有家人,有朋友,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将她带走,所以我选择把她留在这里。”
关无忘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楚冉蘅慢慢地背靠着博古架跌坐下来,
“我迟早有一天要走,但是留在这个梦里的她,就太孤独了。”
楚冉蘅玉白的面隐暗在阴影中,愈发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关无忘站在他面前,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关无忘却隐隐有些明白,楚冉蘅没有骗他,这一字一句都是真话,是他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
良久,关无忘才道,
“如果你放弃她,从你放弃的那一天开始,我不会再对她放手。”
楚冉蘅忽然笑了一声,
“那样,最好。”
宫长诀入了暗阁之中,暗阁已经是秋天了,满林满林的金黄色叶子被秋分吹得飞来飞去。
夜莺道,
“可要去见令堂?”
宫长诀笑,
“这段日子,家母有赖你照顾。”
余宸拿着披风出现在宫长诀面前,宫长诀面色一滞。
却眼睁睁看着余宸越过她,将披风披在了她身后的夜莺身上,
“现在冷了,怎么也不知道多穿几件?”
余宸声音轻柔,眉宇之间也不见从前阴郁之色。
夜莺笑,
“哪就这么娇气?”
夜莺抬头,看见了宫长诀诧异的面色,
她转而对余宸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姓宫,也是阁主的未婚妻子。”
余宸看向宫长诀,看见宫长诀脸的一瞬间,余宸有些凝滞,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但随后,余宸便露出了笑颜,
“见过宫小姐。”
“我是典夏,夜莺的未婚夫婿。”
宫长诀的眸中有些许诧异,夜莺只是对宫长诀笑,却也不解释,宫长诀只能应道,
“典公子安好。”
夜莺道,
“你先回去吧,我要带宫小姐四处走走,没那么快回去。”
余宸点头,依言离开了。
宫长诀走到夜莺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余宸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竟是不认识我?”
夜莺笑,
“很意外是不是。”
“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宫长诀道,
“所以你就骗他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夜莺道,
“未婚妻怎么了,像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是未婚妻的话,很奇怪吧?”
宫长诀拍了夜莺一把,笑着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
夜莺道,
“他可不是我弄成这样子的。当初我只想让他不死而已。”
“你知道把他弄成这样子的人是谁吗?”
宫长诀追问道,
“谁?”
夜莺沉默了一瞬,道,
“是你表哥。”
宫长诀诧异道,
“左晋?”
夜莺点头。
宫长诀道,
“按理来说。余宸跟他没什么牵扯,表哥一向温文尔雅,从来不会跟无关的人扯上关系,更别说是把别人弄得失忆。”
“他怕是怎么弄都不知道吧。”
夜莺握住了披风衣角,
“你那位哥哥可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你以为一个能一年之内从无名之辈做到郎中令位置上的人,真的只是靠家室?”
宫长诀没有答话,只是垂下眸子。
夜莺道,
“算了,这些话由我来说不合适,你自己慢慢感觉便是。”
“我带你去见母亲吧。”
夜莺推开院门,这个院子宫长诀从未见过,想来是当初在暗阁时,她没有走过的地方。
左氏正在屋内写信,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惊喜道,
“长诀?”
宫长诀冲上去,抱住了左氏,
“母亲!”
左氏泪盈于睫,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还骗母亲说是去营州,和你弟弟妹妹他们一起,却没想到,你竟然是跟着窈青一起去了边关。”
左氏拍了一掌宫长诀的背,
“往后万不能再这般做事鲁莽了,边关有多危险你可知道?”
“这次能回来全都靠上天保佑。若是再来一次,母亲的魂都要被你吓掉了。”
宫长诀哽咽道,
“母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子了。”
“再说了,往后万事太平。哪还来的仗可打?”
左氏擦了擦宫长诀面上的眼泪,
“不哭了,回来就好。”
“母亲等了这些日子,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的,幸好你父亲日日都能送信回来,说你没事,否则母亲真怕边关骤变,一朝失去你们。”
宫长诀看向书桌,左氏刚刚还在写的信上字迹都未干,第一行便是二郎亲启。
原来母亲和父亲一直在通书信。
宫长诀道,
“现在母亲不必担心了,我都回来了,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异变,我还在边关帮上了大忙,母亲该夸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