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身影,让黎叔大喜过望。
“王爷,王妃。”哎哟,新宅的女主人可算是到了。
黎叔难掩心中的喜色,满是皱纹的面庞笑成了一团。
白灵儿别扭地推开莫长歌,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理了理衣袖后,才貌似镇定地同黎叔打招呼。
“黎叔,今晚无需你伺候,下去歇着,本王亲自带灵儿熟悉府中的地形。”二人世界怎能有第三人在场?莫长歌立即支开黎叔。
“老奴遵命。”黎叔笑眯眯地将油灯递到莫长歌手中,弓着身退下,还特地将府中守夜的下人驱散,给他们放了假。
门内有远去的脚步声传来,没过一会儿,前后院再难见到活人的影子。
莫长歌优雅地拎着油灯,微微侧身,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朦胧昏暗的光晕下,他的眉眼柔和得有些不可思议。
“娘子,请。”
白灵儿确有听说过太子下令修建摄政王府一事,但她对此事不甚上心,也不曾想到,宅子这么快就能竣工,而且布局如此壮观。
前院种着一株梨花树,下方是白玉围成的栅栏,泥土含香,种着些花草。
这树是莫长歌私下命人移种的,他至今仍记得,王家门口也有这么一株。
雕栏玉砌的殿宇甚是精美,长廊蜿蜒迂回,走到哪儿,皆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花香。
“主人,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白白早已看得眼花缭乱,嘴角有透明的液体无声滑下。
好漂亮哦。
“真丢人。”红红很鄙视小伙伴没见识的土样子。
白白沉浸在对新宅的新鲜劲儿中,懒得同红红斗嘴,果断无视掉它的讽刺,好奇地朝四周张望。
“这儿是你我日后要住的院子。”莫长歌止步在主殿的院落外,只见那雕花的拱形月门上方,铸着“长灵居”三字。
白灵儿眯了眯眼,仔细审视着字迹,越看越觉得眼熟。
“是你题的字儿?”她曾临摹过二呆的笔迹,自是记忆深刻。
莫长歌面露赞许:“难得你还记着本王的字迹长什么样。”
“见过的,都不可能会忘。”他的字狂草透着一股子锋利与不羁,就如那狂风,但凡见过,绝不可能轻易忘记。
“嗯,这话本王爱听。”莫长歌有些小得意。
白灵儿嘴角一抽,她就知道这家伙夸不得,典型的给点颜色就开染房。
不再同他辩论字迹一事,拔脚步入院中。
一条鹅卵石堆积而成的小道,环绕碧水清池,小道两侧,栽种着葱绿的灌丛、大树,顺着小道前行十多米,便可入一缕空的凉亭,穿过亭子再往前,便见得那沐浴在月光下,大气精湛的居所。
七步石阶通达寝室正门,石阶两旁的草坪上,有一紫藤架,架下搁着乘凉赏月用的二人座石桌石椅,而另一边,则有一高达数米的参天古树,茂盛的枝桠底下,放着一秋千。
整个院子清雅别致,如度假圣地一般,白灵儿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
进了屋,入眼的是一幅悬挂在白墙上的画卷。
“主人,画上的人是你!”白白激动地嚷嚷起来。
画中人像只猫儿般撑着腮帮,坐在一颗小石头上,衣裳简朴,素面朝天,炯炯的目光似在专注地看着什么,周遭景色怡人,分明是王家村大山里的景色。
“你便是在这处捡到了本王。”莫长歌低声说道,那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在她失踪后的日子,思念成潮,他便绘了这画卷,以解相思。
白灵儿怔怔迈开步伐,走近些欣赏。
手指轻轻拂过画中人的衣裳,裙摆的纹路清晰可见,这件衣裳她在上京时,便丢掉了,可他却记得这般清楚。
画入木三分,每一笔皆透着用心二字,只一眼,便可看出作画之人用情至深。
心窝像是被棉花塞满,胀胀的,酸酸的。
清泪夺眶而出。
“又哭又笑的,真难看。”莫长歌叹息般拥住她娇小的身躯,极尽温柔地为她拭去面上的泪痕。
“谁叫你总做出这种事啊!”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被这巨大的惊喜给震傻了,“混蛋!你……你存心想害我哭!”
她泣不成声地指责着,双手死死揪住莫长歌的衣襟,眼泪通通洒在了上边。
“本王错了还不成吗?”这世上,他最无法应付的,便是她的眼泪,“本王只想挂着它,想你时看看,就像你还陪在本王的身边。”
她被掳走的时日不短,不做些事儿来分散注意,他会疯的。
灵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小花猫。
“哭够了?若你不喜它,本王摘掉便是,总归现在有你在,无需睹物思人。”他现在用不着再望梅止渴,莫长歌松开手,作势要将画卷摘下来。
“不要。”灵儿忙抓住他的手腕,吸了吸鼻子,“谁说我不喜欢的?这是你的墨宝!”
是他对自己的心,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扔掉?
“好,那便留着。”莫长歌顺从地说道,“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了你去。”
“你就是欺负我!”白灵儿孩子气地回嘴,和他的惊喜相比,她在暗地里准备的,完全不够看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好到她有时候不知该如何去回报,这份情太重太沉,她已经不晓得该如何做,才会与他的付出等同。
离开他的日子,她逼着自己不去想他,唯有这样,才能够坚强的与神族周旋,寻找脱身的机会。
她怕,怕多想想他,会难过,会伤心。
可他呢?他却忍着那噬心之痛,如自虐般去回忆着过去。
“本王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想要宠她上天,护她一世无忧,把她想要的一切,通通放到她面前,深沉似海的浓情在眸中凝聚,“傻丫头。”
吻忽地落下,合着微咸的眼泪,将她那些未说出口的内疚与感动一并吞没。
不知何时,衣物凌乱落了一地,芙蓉帐内,春色无边。
被迫在空间里听了一夜床脚的白白,隔天,眼角下呈一片青色。
呜呜,它再也不要听床脚了,那完全是一种煎熬。
回想到昨晚面红耳赤的动静,白白有些欲哭无泪。
白灵儿嘤咛着睡醒时,莫长歌已不在房中,床头搁着水盆和干净的娟帕,就连新衣裳,也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是二呆出门前为主人备好的。”红红帮着二呆刷好感,二呆对主人的用心,必须要让主人知道。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白灵儿想起了一些事儿。
脸蛋顿时爆红,呜嗷一声埋头钻进被窝里,妈蛋!昨天她忘了把白白撵走,它和红红还有蓝蓝,肯定围观了整个经过。
没脸见人了!
白灵儿恨不得把自己捂死在被褥里,如瀑的云发下,两只耳朵粉粉的,霎是可爱。
“主人,人家昨晚很乖的,有捂住耳朵,什么也没听见。”红红试图化解尴尬,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不打自招。
白灵儿装死了好一阵,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慢吞吞下了床。
双腿不自觉打颤,只动一动,腰部就会有酸涩感袭过全身,果断放弃下床洗漱,穿着褶皱的亵衣钻进空间,一头栽进灵泉池里泡澡。
有红红作死的例子在前,白白乖乖躲在茅屋内装隐形人。
泡完澡,身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白灵儿这才离开空间,将衣物穿戴好。
柔软的丝料紧贴着身躯,尺寸恰到好处,裙摆及踝,宽袖窄腰,没有多余的首饰点缀,胸前衣襟只绣着几株翠竹,简约中透着几分清雅。
二呆的眼光果然靠谱。
照了照镜子,灵儿立马在心里为二呆点赞。
瞅瞅窗外的天色,他这会儿该是进宫上朝去了。
白灵儿寻思着想早点去铺子里,便出了门,还未走出院落,就见前方,黎叔不紧不慢移步走来的身影。
“老奴见过王妃,王妃可是饿了?老奴刚想进屋去唤您起身呢,府中下人已备好了膳食,请王妃挪步去前厅享用。”黎叔一口一个王妃,叫得甚是流利,俨然有视灵儿作当家主母的意思。
白灵儿不好推辞,只得留在府中用膳。
一路从长灵居来到前厅,她却惊讶的发现,沿路见着的下人皆是男仆,未曾见过一个雌性生物。
“黎叔,这府中为何没有侍女?”还是在别处忙活,她没瞧见?
白灵儿充分发挥了不耻下问的品德。
闻言,黎叔莞尔一笑:“主子出发寻王妃前,就把府里上上下下的女子遣散了,那些个老嬷嬷移去了别庄,这宅子里啊,都是些成了亲的家仆。”
这没婢女,她倒是能理解,可成了家的男仆嘛……
白灵儿稍稍一想,脸就跟有火星在跳似的,一片艳红。
不知该气他小心眼,还是该感动他的用心。
吃过早膳,黎叔不经意间提起入主王府的事儿,还从怀中小心翼翼摸出了账本,上边一款一项,记录着王府每月的开支用度,这些事平素是他在打理,眼下府里有了女主人,理应拱手让出大权。
白灵儿急忙罢手:“管账的事儿有黎叔您就够了,哪轮得到我?”
“王妃,规矩不可违,请您莫要推辞。”若她不肯接手,传出去,会引来旁人的误解。
堂堂王妃却连管家的权利也没有,别人会如何想,如何看?
这账本,是对白灵儿身份的认可,极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