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管旁边的吕纂,而是径自走进老树潭深处,苍粟四下扫了眼地上那些凌乱的脚印,伸出手一一去丈量。
等量完最后一个脚印,苍粟这才缓缓站起身,呼出一口浊气,“可以了。”
“可以回府了么。”冰冷平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苍粟闻言立马转过身来,满脸错愕,“你怎么还没走啊?”是她太过专注了吗?怎么忘记这还站了一个大活人。
吕纂扫一眼苍粟身上那件朴素的浅绿色罗衣,裙角已经被泥渍浸脏了,冷眸微闪,“走不走那是我的事,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可以回府了吗?”
听这语气跟她欠了他多少钱似的,不愿意等可以不等啊。苍粟在心里暗暗冷哼,面上还是乖乖应了一声,“可以了。”
“那就走吧。”吕纂说着,转身便往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苍粟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这周围的植物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喂。”苍粟从吕纂后方轻声唤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吕纂闻言停住脚步,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利落的点点头,“应该是。”
什么?!这一路上她可是一直跟着他走的,早知道这家伙是路痴她打死也不会让他带路啊!这下倒好,黑咕隆咚的一片,搞得她也分不清现在哪是哪儿了。
“这里山路弯折,一到晚上就容易迷路。”
那种淡淡的,轻轻的,无所谓的语气,差点让苍粟抓狂。
她愤愤的走到吕纂跟前,冷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吕纂垂目看向比自己要矮一截的苍粟,无比认真道:“那也只好先在山上凑合一晚了,等明天天亮再找方向。”
苍粟闻言脸色一黑,“你没听说这里有野狼出没吗?”
……
浓浓的夜色没有一点要转明的迹象。
“要是黑子在就好了。”苍粟靠在一棵粗树干上,有气无力道。
听到这话,靠在另一棵树上的吕纂眸光一转,冲着苍粟的方向不悦道:“我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只狗?”
“最起码它从不会迷路。”
额……,这一点他倒是无法反驳。
收回目光,吕纂合上眼睛,淡淡唤了一声:“杨诗。”
“干嘛?”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唤她名字。
“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
苍粟一愣,不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虽然心里直犯嘀咕,苍粟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如常,“这得说清楚是哪方面的事。”
吕纂闻言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我初次相遇,是在哪里?”
啊哦,杨诗与吕纂的邂逅,她苍粟怎么会知道?!
“不记得了。”
管他初相遇还是再重逢的,这些东西通通一句‘不记得’搞定。毕竟她脑袋受过伤,没有比装失忆更方便的办法了。
听到苍粟这般无所谓的回答,吕纂的眉头轻轻一皱,“当真?”
苍粟笃定,“当真。”
吕纂这才轻轻睁开眼睛,直视前方,目光和声音一样冷淡,“你我初遇,是在寒冬腊月的卧龙城郊野,那时皆是少儿,你折了一支红梅送我。”
一直在等下文的苍粟,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往下说,眨眨眼睛,问道:“然后呢?”
呵!明明说的就是她,她倒是像看别人的戏一样,吕纂冷瞥她一眼,“没有了。”
“没有了?”苍粟奇怪,难道他不应该把那支红梅当着杨诗的面扔掉或者……甩回杨诗脸上吗?她记得一般傲娇公子都是这么做的。再看看吕纂,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吕纂当然不知道苍粟心里在想什么,只微微垂下一点眼帘,冷冷道:“以后的事,其实,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吕纂时常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她变了。
“那我为什么要送你红梅?”苍粟此时不知哪来的兴趣,竟然想了解一下杨诗的过去,想了解她为什么心系吕纂,怎么就非他人不嫁。
谁知苍粟这么一问,吕纂又沉默了。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猫头鹰喔喔的叫声忽近忽远,成心想要营造恐怖的氛围。
“你说我长得好看。”
一道平稳幽然的声音从吕纂的口中飘出,差点没把苍粟给惊得半死!
“我送你红梅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好看?!”
“你当时确实是这样说的。”
“呃……”好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苍粟环起双臂,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
“现在呢?”
吕纂再次开口,把苍粟整得有点懵,“现在?什么?”
吕纂耐心地解释道:“现在你还觉得我好看吗?”
苍粟闻言,满脸的黑线。
哪有他这样问的,而且男人被说好看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见她迟迟不肯作答,吕纂立起身来缓步走到苍粟跟前,深邃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她,一板一眼的追问道:“不好看么?”
月光的映衬下,苍粟发现吕纂的脸上有几丝可疑的红晕。难得看到如此模样的吕纂,那样子很像一个期待父母夸奖的孩子。苍粟当下母爱泛滥,使劲挤出一抹自认为很慈祥的笑容,抬手轻轻捏了捏吕纂的俊脸,“好看好看!你最好看了。”
凉指触碰到脸颊的那一刻,吕纂感觉浑身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触碰这么敏感,致使他忘记了反应。
等苍粟捏完,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被眼前这个肆意妄为的女人给亵渎了!顿时恼怒于面,刚要发火,却忽然听到附近的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再看苍粟,她早就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拎起草丛里的某人,往这边空草地上“扑通”一扔。
“哎呀你摔我干嘛?!有话好好说嘛。”某人坐在地上,一脸委屈的抱怨道。
上下打量一番这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少女,苍粟凉凉问道:“你是谁?”
少女往下扯了扯刚才被苍粟拽起褶皱的翠烟衫,眸中含笑,“我叫钟不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