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

——《白天不懂夜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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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酒店进入了我的视线。这是一家便捷连锁酒店，整栋楼房的外形给我一种家的感觉。我数了数钱包里的钱，咽了咽口水，走了进去。不管怎样，就住一晚上，熬一熬就过去了。

前台小姐穿着整洁的工作服，彬彬有礼地与我打了个招呼。我微笑着告诉她定一间标准间，并潇洒地把三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想到这三百元钱换来的是一个晚上的安逸生活，我不禁笑了笑。

前台小姐把钱放进点钞机，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像，像是一个机器人似的说：“身份证。”

我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子又像弓箭一样绷紧了。身份证？我一个凭空变出来的老人哪来的身份证！我吞吞吐吐了半天，看见前台小姐的眉头不耐烦地皱了起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赶快从她手里收回钞票，打算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人，手臂却被身后一个强劲的力气抓住了。

“哟，真巧啊！”

我转身一看，竟然是身穿警服的张妈。她狡黠地一笑，一脸傲气地告诉我：“怎么？我来这家酒店调查一个案子，你呢？住房的身份证都没有么？”

我哑口无言。张妈一定是目睹了刚刚尴尬的一幕，才抓住了我的把柄，如此大胆地讽刺我的。前台小姐虽然忙着接电话找资料，却也没有忘记朝我投来怀疑的目光，搞得好像我是个来这里讨饭的人一样。我扫视着酒店大堂周围黑白相间的花纹墙纸，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这种黑洞吸走了。

张妈像是要强调她的地位比我高，特地朝我出示了她的警察身份证明，仿佛怕我听不清楚她说的话似的，一字一顿地说：“我以警察的身份命令你，要么赶快变出身份证滚回房间里去，要么离开这里，不要妨碍我调查。”

我怯怯地闭上了嘴巴，在张妈的蔑视和前台小姐猜疑的眼神中，退出了酒店。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时间越来越晚，路人越来越少，月光越来越亮，四周越来越静，最后街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想到明早还要硬撑着去学校报到，我必须赶快安顿下来睡一觉才行。

面前的麦当劳让我眼前一亮。“24小时营业”的霓虹灯照亮了黯淡的街道。我开门走了进去。

服务员无精打采地念叨一句“欢迎光临”。为了自己不显得那么古怪，也为了自己早已饿扁的肚子，我点了一份汉堡套餐，端着托盘去了麦当劳二楼的位置坐下，把食物都塞进嘴里算是填满了肚子。两手牢牢地双肩包，虽然害怕会有人偷我东西，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调整调整姿势，趴在冰冷的桌上，闻着食物残留的香味，感受空调吹过来的阵阵凉风，我像躲在墙角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第八章：被幸福拒之门外（四）

有没有人比我更惭愧，越热烈越沉默以对。

——《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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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是被服务员从梦中摇醒的，天已大亮，桌子上的垃圾已被收走，旁边的空位被来吃早餐的人们坐满。服务员并没有对在麦当劳睡了一晚的我表露出反感的样子，而是善意地留下一个阳光的微笑。

我去厕所洗干净了脸颊上的泪痕，丢掉昨晚残留下来的纸巾，匆匆上路了。马路上车声隆隆。高跟鞋、跑鞋、皮鞋，孜孜不倦地来回走动。我愉快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背着装得满满的新背包一路小跑到地铁站。

虽然跑步对我来说有些吃力，但是我知道，前方还会有比跑步更令我疲惫的事情。

等我重新回归校园，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嬉笑的声音无比熟悉，清一色的校服和统一的发型在我眼里十分和谐。

“何奶奶！”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我欣喜地望见了那个在我生命中扮演救星角色的男生，像一个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地走上前。

张桥见到我似乎特别激动，迫不及待地要把我介绍给唐学姐和叶队长，唐语夏握住了我的手，叶队长却只是对我点了点头，大概他在校门口等我这么久只因自己是合唱队队长，没有别的理由吧，见我一面也许对他来说就够了。

可是我来见他就动机不纯了。有一刹那，我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那天，我在操场上抽泣，他在远处朝我招手示意。以前，他离我越来越远。现在，我会让他离我越来越近的。

唐学姐略微严厉的目光使我停止了幻想。她看了看手表，竭力压制自己怀疑的情绪，问我：“何小碧呢？她再不来，今天校方就要当众宣布此事了。你答应过的。”

我看着这位与我身高相仿的学姐，道了个歉，从包里翻出那张藏得好好的信双手递交给唐语夏。我想起了以前给叶队长送情书的情景。那封情书和这封信一样珍贵，不知道叶队长有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谢谢。我会和校方解释的。”唐语夏把信沿折痕折好放进口袋，向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您要去二楼教导处填张表，申请成为指导老师，很快的。”

我从没在教导处做过什么重要的事情，此刻要我单独一人去办事，不免有些哆哆嗦嗦。张桥拍了拍我的肩，默默地为我指了指通往教导处的路，就与叶队长他们离开了。

我十分顺利地从教导处那儿得到了许可，在学校食堂蹭了一顿饭，等到同学们放学参加社团活动后，我已经像个大人物似的翘着二郎腿朝他们微笑了。

人到得差不多了，我腾地站起来，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老师，我姓何。以后多多指教。”

学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热情，我尴尬地将眼神转向叶队长。他见我已经介绍完毕，便自然而然地把话接下去：“这学年我们的计划与去年不同。下个月区里有个重要的文艺汇演，老师跟我说要把这个节目练练好。我想，是时候训练一个年龄较小的主唱了。因为我和语夏这一年读完就要毕业了。何老师，您看看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