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柒磨牙,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扶额片刻,斩钉截铁道:“行!”
“你记着,你欠我很多银子!”
“等我有朝一日落魄了,你要负责养我。”
“...”姜零染无语的看着他。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燕柒看她抿唇,面上满是一言难尽,不觉轻笑道:“若你愿意养我,我觉得落魄也是美事一桩。”
姜零染被他看出了心思,一时没了话。
再听他越说越不着调,更是懒得理。
燕柒耐不住她不理自己,隔着被子戳戳她的膝盖。
姜零染警告看他一眼。
燕柒手指蜷缩着收回去,颇有些委屈的道:“谁让你总不理我的。”
姜零染道:“你还不走?”
“...”合着让她理自己,她就会说这么一句?燕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惯会气我。”
明日一早他就要离开了,时间宝贵,他不能用来和她怄气。
况且,他觉得她的逐客令比数月之前已是委婉温柔很多。
被拂开了手,燕柒笑问道:“明日宜出行吗?”
姜零染没明白,茫然道:“什么?”
“明日宜出行吗?”燕柒笑了笑道:“我走水路,可以吗?”
姜零染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觉失笑。
燕柒道:“当初我让商行的人改走陆路,商行上下全都不理解,就连同行都说我是魔障了。”
“等到事情发生以后,你的名声比那商船上的烧起的火还要旺,多少人拖了各种关系来问我,这算命先生到底是谁?”
姜零染听着心中感慨万千,她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听她的。
那么玄乎的事情,亏他会信!
想了想,轻声道:“明日宜出行,水路也安全,你一定会平安的。”
她字句清浅,缓慢,每个字都说的认真。
听着,全没了玩笑的意味,更像是在祈祷他路途平安。
燕柒看着她,莫名的觉得眼眶发热。
还没离开,思念便开始疯长了。
“你好好养伤,我回来会给你带好吃好玩的,还有这药膏真的很有用,能止疼的,你一定要记得用。”
姜零染听他这么说便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低头支吾道:“知道了。”
燕柒接着叮嘱道:“我离开这一个月,隋风会住在隔壁,若遇到不好出面,不好解决的事情你就让文叔去告诉隋风,他会帮你办好的。”
姜零染不觉得自己会有事情让隋风去办,但为了让安心的离开,她还是乖乖的点头:“我记下了。”
“怎么这么乖?”燕柒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姜零染拽下他的手,道:“你该走了。”
燕柒点头,时间已经很晚了,就是他不困倦,她也是要休息的。
走出几步扭头看她。
床榻上,她坐着没动,正眉目安然,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燕柒心头一热,转身大步走了回去,单膝压在榻沿上,伸手把人捞在了怀里。
姜零染惊了下,双手僵着不敢动。
感受着他抱她抱得紧,微凉的脸颊贴着她的耳朵,微微蹭了蹭,埋在她颈侧。
“这么些年我每一日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回去,可现在,我不想走了。”
“一个月,我一定回来。”
姜零染听他在耳边轻声的说,心底发酸,眼底浮现惆怅与迷惘。
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怯生生的攥住了他腰侧的衣服,低声道:“你,注意安全。”
.....
次日城门刚一打开,燕柒就轻装简行的出了城。
沙陵河南码头上,燕柒正要登船,听到有人唤他,他止步扭头,看到骑马追来的太子,蹙眉嘟囔道:“这会子不是早朝的时间吗?”
太子看到他,大松了口气,翻身下马。
马鞭递给辛,他走几步上前道:“终于追上你了。怎么走的这样急?”
燕柒调侃道:“太子没早朝?就不怕言官参你惰政?”
太子闻言笑起来,眼底的纠结消散不少:“你倒操心我的事情?父皇还未大安,今日不上朝的。”说着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眼靠岸的大船,问百香道:“一应可都准备妥帖了?带了多少人同行?何处靠岸补给是否都计划好了?”
这才隔了一夜,定然是没计划好的,再一次觉得燕柒走的太急了。
百香闻言抿了抿唇,没答话,睃了眼燕柒。
燕柒道:“多谢太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太子听他语调冷淡,猜想他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案子一日不查清,在他心中武德侯便是一日的凶嫌。
而自己,也是不清白的。
心中轻叹一声,很快又收敛了心思,叮嘱了他几句,注意安全,不可着急赶路,风雨天气一定要靠岸,诸如此类的话。
燕柒十分配合的一一应下,转身上了船。
太子目送着船行远,眼底逐渐充满了忧思。
此行再归,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从码头离开后,太子进了宫。
皇上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用着早膳,听到太监宫女的请安声,短暂抬头看了一眼,道:“走了?”
太子走到炕前,点头道:“已经离开了。”
皇上点头,筷子指了指耗油口蘑。
高得盛忙替皇上夹了一箸放在碟中。
皇上一边嚼一边问太子:“可用了早膳了?”
太子颔首道:“儿臣已用过了。”
皇上没了话,用了早膳后也没挪动。
宫女撤了饭桌,上了茶点。
皇上指了指对面,太子谢恩落座。
“他可说了什么不曾?”
太子摇头:“并不曾说什么。”
皇上算着路上所用的时间,以及他会在江南逗留的时间,等到事情都处理完,他解了思乡苦,怎么也要到十二月了吧?
届时严寒已至,陆路水路都会结冰,他没办法启程,待到重回京城,怎么也要三月了。
这小半年的时间,一定要解决掉姜零染!
等他回来,看到的是喜做人妇的姜零染,动作再快一点,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木已成舟,他还能怎么样?
爱而生恨之时,他下旨意把姜零染移去孟州,此生再不得相见,自也不会再有什么余情了。
再说,这些年燕柒心系江南,对江南的人总是多几分的热情,而姜零染的母亲就是江南人,且姜零染的姿容外貌也与江南女子无异,燕柒会喜欢她,说不定就是这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