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洪荒,天地辽阔,寂静无声。
女娲娘娘开辟人界,化生万物,繁.衍生息。
然花有花开花落,树有逢春枯秋,人亦有生死。
死去的人们化成孤魂野鬼,孤零飘荡。
后土娘娘不忍见万众生灵死后无所归依,遂化身六道轮回,开辟冥府。
冥府中有一无边长河,名曰忘川。
忘川其下数千尺,别有洞天。
相传,在忘川深处存在着古老的幽冥秘法——换心咒。
(前)
茅草屋里生着火,火上有粥,粥溢了出来,将火一点一点扑灭,随即整个屋子暗了下来。
一黑袍少年,立在门外,他身材颀长,容貌隐匿在宽大的帽子里。
嘴里叼着一颗狗尾巴草,百无聊赖望着月色,算着时辰,还不忘气急败坏地抱怨着:“唉,今日来早了。”
等了片刻只听‘轰隆’一声响,顷刻间房倒屋塌.....
须臾一个男子满脸错愕地飘了出来。
“你是何人?怎大半夜站在我家门口?” 男子开口问着。
“职责所在,不然谁想半夜当差?也是混个营生,讨口饭吃,互相理解吧。”
少年瞟了男子一眼,展开手里的画册接着说道:“此时是癸酉月寅时三刻,你姓陈名正,尚未娶妻,没有子嗣,存于人间二十四载零六日,看一下这画册上画的是你不?我说的可有误?”
少年这一番说辞顺溜得如同蹦豆子,且不带任何语气情绪,平稳又敷衍,快速说完后抬眸望向男子。
“你是谁啊?我的事你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大半夜的我正睡觉呢,怎会突然出现在门外?你把我弄出来的?我家房子是不是也是你弄塌的。”
“兄台,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没这闲情逸致。在下冥府鬼差,拘魂人,无常,随你怎么称呼,总之你现在阳寿已尽,跟我走吧。”
“我死了?”
“嗯。”
男子向身后的一片废墟里努力张望,意图找到自己的尸.体,试探着问道:“不能再救一下了?”
“死得很彻底。” 少年一脸平静,几乎接引的每个魂灵都会有这样一番对话。
“我还没有准备啊,我娘子还没娶,我还打算着明日去吃酒,攒了许久才能吃上这一口,我明日再死可否?” 男子简直痛心疾首。
“........” 少年一脸无奈,掏出腰间锁链:“自己走?还是我锁着你走?”
“唉!那我回去收拾收拾衣物就跟你走。”
“不用收了,哪个你也用不上。”少年用锁链套住男子,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眨眼间面前景象就变成一条斥着黑色雾气,望不到尽头的路。
“这是何地?”男子一路都在碎碎念。
“黄泉路。”
“我去了冥府,你们可会用刑?毕竟我八岁那年窃过邻家一只鸡。”
“我们也是有规矩的,不会擅自用刑。”
“我可会轮回转世?”
“不知道。”
“轮回不归你管?”
“不归。”
“托关系能投个好人家不。”
“不能。”
“你有多少俸禄?”
“无可奉告。”
“你们冥府还缺人否?”
“不缺。”
“你以前也是人么?”
“不是。”
“生来就是鬼?”
“.............”
“你们鬼差吃饭不?”
少年咬着牙齿,忍了又忍才道:“假若你今日遇见的是我哥哥,恐怕你都走不到冥府。”
好不容易踏入冥府,一个小丫头正撞在他的小腿上,因为小丫头太矮,导致他根本没看到,吓了一跳才道:“阿七!小心着些!你阿娘呢?”
阿七胖嘟嘟的小手往奈何桥旁边一指.....
少年锁着男子按到奈何桥边,如释重负道:“孟婆,可交给你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神荼步履匆匆,眸色焦急,看到黑袍少年时眼前一亮,赶忙道:“郁垒,过来!”
郁垒顿了一下,知道哥哥找他准没好事,遂说道:“哥哥,我要务缠身呢!”
“我每日可拘数十魂灵,你一日就拘一个还早出晚归?”神荼嗔怒道:“也罢,这次找你是好事,天界摆宴,我抽不出功夫,你替我去,可否?”
郁垒知道躲不过去,只好应承下来,转身便走。
“哎,你就穿成这样?跑人家神界是赴宴还是拘魂去了?”神荼皱起眉头望着一身黑袍打扮的郁垒,随即叮嘱道:“还不换身衣服!”
(初)
神界热闹非凡,每个人都精心准备,见了面无一不是鞠躬作揖,互相吹捧。
郁垒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位置,一头青丝整齐的绾在头顶,插着一只木簪。
须臾,一个熟悉的身影凑了过来,挤在郁垒旁边:“原是郁垒君,我还以为冥府会派神荼君来。”
说话的人正是郁垒的神界好友——春神句芒。
“本来是哥哥的,可哥哥实在公务繁忙。”
“冥府属你哥哥最忙,比冥王大人都忙。”
“你懂个甚?这叫能者多劳!”
“呵......”
“你在青帝坐下可好?” 郁垒揶揄着。
“害,我仍旧是管那一亩三分地,没的甚进展,把日出之地管好便相安无事。”
郁垒与句芒碰杯,抬眼间正望见坐于上宾之位的红衣女子。
郁垒瞬间愣了神,酒杯里的琼浆玉露全都倾倒了出来也未发觉。
那女子身着赤色锦衣,上绣图腾,凤目凛冽,在互相寒暄的众神间安静盘坐,自顾自饮着面前的茶,她的身上附着如同无涯荒漠般的孤傲,目空万物,眼中又有犹如千年不化雪山般的霜寒。
仿若从山海中走来,带着大雪过后的一点落白。
众神泛泛,众生百态,不免趋炎附势,攀高结贵。
可她却似是无所可求,毫无杂念,心如止水,却又如沉寂时的深海,令人捉摸不透。
郁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他自己都未发觉自己的唇角缓缓上扬,漾起笑意。
句芒顺着郁垒的目光望去:“那不是陵光神君嘛。”
“陵光神君?就是那个夏离大人?六界第一人?”
“呵…”句芒讪笑了一声:“什么六界第一人,不也是要为九重天卖命,与你我又有何不同?”
“人家那是心怀仁爱,怜悯苍生,句芒君,看来你的境界还需要修炼。”
“是啊,三根诛神钉的修炼,未等我悟出真道就灰飞烟灭了。”
郁垒心中一紧,此等事情六界皆知,他自然也略有耳闻,三根诛神钉,根根削骨剔肉,彼时面前的女子该是何等痛苦。
那场神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他无所事事,庸碌无为的混迹了数百年,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雀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