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个晃眼不在乎的瞬间,有人会从你生命中路过,而你,完全不可知。
你以为只是昙花一现,浮华掠影,可是,谁知道,他会在你人生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直到你全然让它失去,才会醒悟,原来,他是你在这茫茫人海,硝烟漫漫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当你还在沉迷于往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面前的困难又会纷至杳来,使得你喘不过气。
左右不过是要经历之后,才能全然理解并体会其中甘甜涩意。
“你也要走了?昨天你可没说呢!”她皱眉盯着他。他笑笑不说话,反而淡然地从女主人手里接过她的箱子。
阿涴很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说什么,而是憨厚地将东西递给了他。他道:“谢谢!”
女主人挥了挥手,“不用,不用。这是俺家愿意的。俺还想送檀涴出去呢!你来了,俺就不耽搁你俩了。俺先回去了!”
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阿涴叹了口气。明明刚才还坚持送她去村口的人,怎么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走吧!还看什么?不想回G城了?要不,再在这里多待几天?反正回去守着那个书店,你也没什么事!”
她看着他两只手上的东西,清一色的黑色,道:“你也不上班吗?这几天在这里出差巡查,也该回去了。要是待久了,回去还不得觉得生活忙碌,车通繁杂,一点儿也没有这边好。说不定,还想长居此处呢!”
“怎么会?”他笑笑,“比起这样躺着不知何时是尽头的日子,我更喜欢在忙里偷闲。人活着一天,就得严于律己一日。”
她和他默契地并肩往前走去,她一边说:“各自想法总归有所差异。要是换做有些人,如果有足够的钱,坐着一天天享福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住,又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两个箱子在他手上,仿佛没有什么重量似的,也是闲情逸致,气定神闲地与她玩笑聊天。
“是啊。你呢,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顿了顿,“吃酒喝茶,平静淡然,祥和永远。”
就像此刻她所向往的那样,她努力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希望,它离她未来的规划更进一步,甚至说是照着她所计划的步骤进行。她不喜欢那种漫无目的走去很远很远的路。有时候,你走着走着,便会觉着脚下的路异常艰难,继而会有种错觉,不知道下一刻该做什么,该往哪儿走。
那种感觉一向热烈重复严重时,会让你的生活了无生趣,看不到边。
看不到边最后的结果便是,你终会死在这种沉寂里。那种无声死去的痛苦和纠结,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翻不起风浪的日子,往往需要找些变故坎坷来填充,方能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从她口中落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底的念头变换了无数遍。他曾经固执地以为,一往无前无穷的野心上进能让自己那空缺的地方补足完整,可终是,他高估自己了。
在这分不得白天黑夜痛苦挣扎的日子里,他只会离黑暗越来越近,走不出来。渐渐地,他也忘记,忽略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自己。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说道:“檀涴,信仰三观这东西,人与人,就差那么多吗?”
她默了默,目光瞟了一眼他完美无瑕的侧脸,在清晨浓雾里模糊了几分,又逐渐清晰起来。
“所处的环境不同,经历的不同,心理承受能力不同,好多好多的不同,都造就了人人独一无二的条件。因而,何必要去在乎那些同与不同?人也是会变的,当我们学会用同一种角度思量某一件事时,就说明我们可以慢慢融合,可以有交谈相处的机会,接着是更多。那之前所遭受的一切,又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它是你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却不是你人生中非要不可的一笔。若是抹去它,整体布局还是大同小异,那么,我们求不到,又为什么要苦着自己去强求呢?”
他弯唇笑。
阿涴瞥见他的酒窝正泛着盈盈的光泽。
曾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很无奈,很痛苦,很孤寂。可她不会认为她已经有了那种资格向他靠近并摆明什么立场要求他做什么。
她一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尤其是与那些随意能勾人心魄,危险的人相处。
她知道自己能做到何种程度,需要做到何种程度。
“你总是能让我无言以对,又觉得你说的全然是对的。这到底是什么魅力,要不我向你讨教讨教?”他撇过脸含着温柔望她,又转过,目光延至远处,有近有远,每一步都下得稳妥。
“才知道啊!哈哈,我可是隐形的铁嘴王,怎么也说不过的。”她眯了眯眼,紧紧跟着他的步子。他的步子不快不慢,恰能让她闲适地并肩而不觉得吃力。
“好,我们的檀涴小姐,你铁嘴王,也是铁怼王,我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哼,才知道呢!称臣倒是不必了,我会骄傲自豪外加无情地蹂躏你的。”
“欢迎来蹂躏,在下感激不尽。”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绝无虚假!”
她猛地伸脚踢去,他的身影却敏捷地往前奔去。她笑嘻嘻地跟上嘴里嚷道:“说好的任我摆布,竟然藏了这等心思,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他往前加速跑去。
提着两个箱子也如常人一般,就差飞起来了。
阿涴见到他如此一面,惊叹感慨的同时又在后面急急追。
他们真正抛却了身份隔阂,玩闹嬉笑,从村里一路往田间撒腿狂奔,又从田间游荡往村口方向而去。这时候,他们都太过沉浸于自己的快乐和喜悦,没有记起平日的惆怅和烦恼。
看到他的背影,她的心忽然暖了暖。也许,试着去接受一些新的东西,新的人,新的事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发自内心的。
“你的车在哪呢?”她在后头追着他,嘴里问。
他回了头,见她离他不过几米,连忙往前冲去,回她:“在村口。你的呢?是不是也在村口?”
她喘着气道:“是啊!你跑慢一点嘛!别把我的行李摔了。坏了要你赔!”
他的步子停了一下,又突然窜了出去。
“不赔,不想赔,干脆我现在把它摔了得了。改明儿我也试试被人追着讨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神仙享受。”
“天啦,大伙儿快来看啊,这里有个变态啊!”她轻声嘟囔了句,又接着大喊:“要不你试试?到时候你就看看,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没准儿,那些看戏的人,会知道他们老板是一个不靠谱的人。有多不靠谱呢?居然是个……傻子?变态?哈……哈……”
他顿了几秒等她,在她快触到他的时候,他闪得飞快,一下子就跳去了好远。
她一路追着他跑,他在前面也不停地赶。
到了村口的时候,她已是累得不行,脸上流淌的汗水弄得她很不舒服。她掏出纸巾擦了擦,见他将东西放在了各自的车上,挥了挥手问:“你要擦脸不?出汗了没?我这难受着呢!”
他也不顾及走了上来,打量了她好几眼,戏谑说:“你这不亚于参加马拉松啊!跑得这么欢快,现在就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样了。下次注意点,别老跟着瞎跑。”
她递给他纸巾,他接住,也随手擦了擦脸和手。
“没瞎跑!这不是风景好心情好闹腾一下吗?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少了,抓紧享受吧!再见也不是我这人了。”
“为什么不是你这人?”他挑了挑眉追问,白色的衬衫越发衬得他身材完美。
极好的曲线棱角分明,沿着脖颈一直到腰部,都是极美而精雕的弧线。
“因为我有人格分裂症。身体里住着很多很多人,我都分不清,什么时间,什么样的人占主要地位。”
他努了努嘴,拍了拍她的肩,在一片闷热的空气里清冷地言说:“这么巧,我也有。哈哈,我发现,咱俩还是有好多共通之处了。”
她点了点头,“好像是那么回事。管他的,还不上车?回去G城的路上山高水远,得花半天多的车程。老顾着说话,就得赶夜路了。我晚上眼睛不好使,就跟夜盲症似的,完全是雾蒙蒙一片。再加上有些路痴,简直是夜晚迷路最佳人选,没有之一。”
他招呼她上车,为她关了车门,趴在窗边,“这下好了,上车,你在前面,我跟着。有事好照应。你应该记得路的吧?来的时候怎么来的,回去就怎么回去。”
她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来的时候,迷路了。恰巧碰到村里的人回去,便跟着他们去了。这来时的,已然没有印象了。”
他忍不住想敲了敲她的头,她灵巧地躲开。他只得弹了弹窗边车缘,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好好跟着我,别走神。我在前面开路,可一定要跟上,别半路丢了,又找不到出去的路,那你就惨了。”
“遵命,哈哈!”
他无奈地叹口气,去开着自己的车往前走,还不忘出窗户回头看一眼,叮嘱:“你可要跟紧了!”
她单手比着“OK”笑着,他才信信向前面行去。
山间的道路不是很平坦,偶尔急剧地震动也在情理之中。她握稳方向盘,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车子在路上摆出一条长长的尾翼,满耳的繁杂却不会觉得厌烦和躁动,只望见田间景色旎人,盎然生机,无限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