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成了这儿的老板?’我心想。

冰雅静静地睡着，店里也很安静，只能听见偶尔有人翻书的声音。今夜的晚风一直呼呼的刮着，夹杂着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

我看着街头昏黄的灯光，用耳机听起了音乐，一个熟悉的曲子在耳畔响了起来，我仔细一听，原来是矶村由纪子和坂下正夫合作的《风居住的街道》，曲调悠扬婉转，百折千回，二胡和钢琴的完美配合宛如一对恋人的絮语，倾诉爱慕之心，又宛如一对蝴蝶互相追逐，但是两种乐器所发出的音调却永远不能重合，仿佛一对永远都不能在一起的恋人。曲调里不时透漏着丝丝忧愁与哀伤，就像一滴滴的流水穿透顽石，刺痛着人们的内心。

我沉醉在曲子的哀愁之中，突然听到了耳畔传来的声音。

“喂，想什么呢？”

我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原来是冰雅。

“哦，你醒了。”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只是听到了一首曲子。”

“哦。”

“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点喝多了，有些失态。”冰雅抿了抿嘴，笑着说道。

“没事，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还有些想吐。”

“要不要喝点东西？”

“一杯红茶吧。”

我走进库房里准备红茶，“你怎么喝这么多？”

“心情不好，只想喝酒。”

“发生什么了？”

“以后我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的。”

“好吧。”我将一杯泡好的红茶端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东西。”冰雅喝了一小口说。

“这是以前打工的时候学的。”

“下周六有时间吗，可以一起出来玩吗？”冰雅搬来一个椅子坐在柜台的外侧对我说。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下周若璃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人提前约我。但是，考虑到若璃的原因，我想找个理由拒绝，可是又怕伤了人家的心，只好勉强答应了她。

“可以。”我停顿了一下。

“可以吸烟吗？”

“店里不行，你可以去外面吸。”我笑了笑。

“好吧。”冰雅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将烟盒放在了柜台上，然后走到了店外。她背过身靠着书店的玻璃门，用手挡着风点燃了香烟，几缕烟影随着风飘散而去。

看到冰雅的背影，我想起了若璃，她们的身高相差不多，背影也有些相似，只不过冰雅比若璃稍稍胖了些。若璃有时候也会梳着这样的马尾辫，我甚至能清楚的回想起若璃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冰雅抽完了烟，将烟头丢进了街道对面垃圾箱的烟灰桶中，走了回来。

“抽多久了？”我问道。

“不久前才开始的。”

“一开始只是觉得好奇，现在倒习惯了些。”

“你暑假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上班？旅行？”冰雅坐在椅子上，用胳膊支着下巴说道。

“暑假的时候我去日本旅行了半个月，回国后学了一个月的乐器，又打了一个月的工。”我想起了暑期去日本旅行的经历，是我和若璃一起去的，那算是我的第一次出国，记忆很深刻，也很难忘，是近些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那你的假期生活还算是挺丰富的嘛。”

“还好，开学以后就颓废了许多。”

“怎么颓废的？”

“说不出来，我觉得更多的是心态上吧。大学生活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它更像是人生中的一种过渡形式，一座通往彼岸的桥而已，至于路上的风景，看看就行，没必要过多在意。我想变得更加积极，却没有办法做到。我想流连路上的光景，却发现它实在不尽人意。”

“听不太懂。”

“别太在意我说的话，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惆怅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冰雅说这些心里话，而在以前，我觉得唯一能够吐露心迹的只有若璃，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虽然听不太懂，但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起码比那些没有头脑的人强多了。”冰雅微笑着跟我说道。

“那你觉得什么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呢？”

“我觉得有头脑的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不能随波逐流，要有自己的人生信条，自己的原则，并且能够遵守下去。”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人生信条，是个有原则的人呢？”

冰雅的眼神凝视了一下我的脸，又移开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是这样。”

我咧嘴笑了笑，“那真是借您吉言咯。”

“你应该不会随便和别人成为朋友吧？”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真是神奇。”

“那为什么呢？”

“说到底，我一向抵触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因为我觉得大部分都是敷衍了事，缺乏真正的精神交流。因此也不会刻意讨好别人，交往方面大部分都是随遇而安，所以朋友也不多。”

“我觉得也是这样，虚伪的人比比皆是。真正的朋友太少了。”

我和冰雅聊了很久，转眼间阳光已经射进了店里，我和冰雅吃过早餐，返回学校。

回到学校后，我仍然没有困意，想到已经一周没和若璃联系了，于是就用邮箱给若璃发了一封短信。

‘若璃，伤势恢复的如何，走路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家里一切还好吗？天气变冷了，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我在学校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发送完短信，我稍有倦意，便扔下手机，上床休息。

周六，清早起来，我洗漱过后，刮了胡子，洗好衣物晾晒到阳台。十一月末的北京，空气中已经蔓延着丝丝的凉意，透过衣衫，直抵皮肤。树木的枝叶已经飘零待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挺立在冬日的阳光下。黄昏，冰雅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说在一个公交站等我。我穿了一件黑色的瘦版大衣，长筒牛仔裤，前往约好的地点。

天气阴沉沉的，风不算大，微冷。等公交的人并不是很多，在远处，我一眼就看到了冰雅，她身着淡黄色的羽绒棉服，白色的条纹裤子，斜靠在公交站牌上，抽着一根香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看到我走过来，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并把烟头扔进了垃圾箱中。

“嗯，穿的还算得体。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说着，冰雅拽着我的胳膊登上了公交车。

坐了不知多少站，我们终于在一个不算繁华的地方下车了。冰雅拉着我钻进了一个人不多的小巷，在小巷的尽头处有着一个闪着光的牌子，上面写着“后街酒吧”四个字，我们两个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在玻璃门内部，灯红酒绿。我意识到这应该不是我常去的那种清吧。

“就是这儿了。”冰雅说道，“我和这儿的老板很熟，他可以带我们玩玩。”

说着，我们走进了酒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