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却没有先接过这几张纸,而是先把目光投向了刘生。
刘生虽然个子高大,也是生的粗眉大眼,乍一看,似乎还带上了几分西北汉子粗犷的沧桑感。
但他却又并不是面目生得粗糙的那一类,衣衫的料子不见得名贵,却非常干净,从头到脚都以深色为准,毫不突兀,而且头发都整整齐齐盘成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形是很标准的刀眉,胡须也是修剪得干干净净。
而且稍微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刘生的五官若是拆开看,其实都是生得极好的,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偏偏安了他这一张略方的脸上,所以整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立刻就普通了起来。
虽然气质稳重是稳重了,但除此之外,也没多少出彩的地方。
可若是这张脸换成小一号的瓜子脸,肤色再白皙一些,再配上这副五官,林超敢断言,世上能形容他的容貌的词语,只会有一个。
那就是惊艳。
易清以前总是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一句话,这世上从来不缺少美,唯一缺少的,只是发现美的眼睛。
只有到了这时,林超才对这那句话深有体会。
世人看人,多看皮相,虽然喜爱美人,但对面目姣好的美男子也很是追捧,但那些美男子,大多都是生的面目俊美,身材纤细而已,这种肌肉型的汉子,并不得人青眼。
相反,能越过长相皮囊,慧眼识人的,实在是少数而已,光冲这一点,这刘生和方梁,都是可堪大用的。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把玉竹叫进来,直接把刘生手中的纸接了过来:“既如此,你的来意我也明白了,底下的事,两位大哥就放心交给我安排吧!”
刘生自然就有些惊讶。
本来他还准备了许多旁的答话,在来这里之前,他和方梁就已经预先揣测了这位小主子的许多心思,也罗列出了许多他有可能会问的问题,例如为什么你们二人回去商铺里打听?又比如怎么找到这些店铺的?再不然就是特地交上这份投名状,是要求富贵还是要求权势?再不济也要问问你们二人籍贯何处,家中还有何人这种关于身家清白的问题,诸如此类...
他自认为在人心揣测上面,已经有个五六分准了,就算这位小少爷的心思再深不可测,也到底是凡人之躯,也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况且这些问题都是很符合情理的,再如何,至少也能蒙对一个吧?
他倒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位小爷心这么大,居然什么也不问,就这么直楞楞地收下了,虽然对于怎样收服人才,主子们都有各自的心计,刘生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可他拿不定主意的却是,林超这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装模作势?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有些怀疑自己这趟的正确性了,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也只是答应了个是。
林超自然把他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才笑了笑:“刘生大哥且别多心,今日见你拿了这些东西来,可见你的行事,就很合我的缘分了,我一向是不太爱听别人怎么说,只看他们怎么做的,同样,我也不爱多说的。”话音一转,他又抬出了他的口头禅:“这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反而就露骨了,而且的确夜色已深,刘生也只得起身请辞。
自然还是玉竹送出去的,但一向爱大说大笑的玉竹,此时却突然沉稳了起来,只是依足礼节将人送到了门外,再屈膝行礼:“刘大哥慢去。”
及回到屋里,她就没有进内室,只是在门外说了一声,她自然知道屏风后是何人,所以不愿意进去打扰。
林超就吩咐了一句:“下去吧,今晚良姜上夜。”
等到玉竹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超才抹了抹眼皮,淡淡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自从知道方梁心有所属,那人还是个男子后,这个一贯温柔大方的姑娘,也的确不忿了好几天, 可她虽是女儿家,却不是那等扭捏做势的,只晓得细声细语俯就的脾气,不过两三天之后,也就撂开了,她自己的条件,她心里是有数的,她难不成还怕没人要?非要在一根独木上吊死?
只是再大气的人,也终究还是有好奇之心,听见刘生来访,她忙就躲进了屏风后面,就是想亲眼瞧瞧生平中,第一次让她尝到失败滋味的这个男子,到底是生得是何模样了。
此举动虽是有些僭越,又纯是一副女儿的小气作态,完全不符合良姜一贯落落大方的秉性。
但林超也的确有些劳累了,生怕心神不济,失了分寸,所以看错误信,所以这个时候,他也的确需要多一个人来掂量掂量这刘生的斤两,所以他便没有多计较这里头的失礼。
但这也是他匆忙说了几句,就打发刘生出去的原因。
隔着屏风偷听这种事,到底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了。
这刘生的性子明显是粗中有细,难保就会发现端倪。
林超冲良姜摆了摆手:“说说吧,觉得这人怎么样?”
良姜面上就有些了神往之色:“看模样,倒是生得和姓方的挺配,暧,要是生成这副样子,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她倒是放手放得彻底。
但林超就多看了她一眼,揣测她这言下之意,要是刘生真生成一副文文弱弱地小白脸模样,你难不成还要和人家争上一番不成了?
可看到良姜脸上还没有褪去的几分伤感,林超自然也不能和她较这里头的真:“你看的开便好,以前我便答应过姐姐的,要是你有喜欢的,家室相当,人才品性都能入你的眼,再两厢情愿,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姐姐尚不满十五,此事上,倒不用特别心急了。”
良姜神色还是很洒脱:“也只得这般想了。”她的话里,终究还是多了些淡淡地自嘲与无奈。
林超就不能再接话了,只得道:“时候不早了,先安歇了吧...”一边顺手将刘生刚才交上来的几张纸,用一个玉狮子,压在了炕桌上。
良姜眼睛闪了闪,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位爷还挺待见刘生的,没成想...她心里立刻就是一松。
她虽然不小气,也做不出背后使绊子的下作手段,但若是刘生一来,就得了重用,她心里自然也有些不是滋味的。
第二日一早,林超果然带着玉竹和半夏,又去了相国寺祈福,五日期满后才回。
这日马车刚到门口,刚一下车,林康定身边的小厮,换做四中的,就殷勤地来迎了出来,先问了好,才又回话:“二少爷,我们大爷知道您身边还缺人使,已经和林三爷说过了,从这批兵士中留了六个给您用,人员单子已经交给良姜姐姐了,您一会儿就先过目瞧瞧,不满意的,只管告诉小的!”
良姜已经接了出来,却是先细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林超嘴角的笑容就更明朗了些:“你们爷做主就成,左右我领二叔的情就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