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形势面前，卫青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追寻真相，若不是担心莫干的安危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生命，她也不会去操心这些事情。

“千总，咱们现在去哪啊……”兀横小心翼翼的扭头，眼神还在不断往城墙的方向瞟，他们刚才下来时，外面的敌军已经搭上了登云梯，恐怕很快就能攻上来，现在不快点上去，等会分功劳的时候可就没有他的份了。

“你先上去帮忙吧，我还有其他事情处理。”

卫青心中惦记着商芝异那边的情况，若是商芝异真有世人吹捧的那般聪慧，这会儿也该察觉到形势并且想出对策了。她向来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与别人捆绑在一起，可如今这摆在眼前可以利用的机会却是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卫青将兀横随意打发走，便欲去寻找商芝异，他手下那几个似乎很厉害的暗卫在关键时刻可是能发挥作用的。

就在这时，前方城门处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砖墙缝处的泥土灰尘簌簌掉落，撞击的余波以城门为中心四处扩散，就连卫青就能感受到地面上的震感。

“千总，小心脚下！”兀横前脚刚要踏上城墙，后脚就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震感，当即转身回到了卫青身边，腰侧的刀已经抽了出来，整个人面朝城门，以一种半护卫的姿态将卫青挡在身后。

“不必紧张，他们还没有攻进来。”

从刚才的声响来看，他们应该是已经动用了撞城锤，撞城锤一出，除非城墙内万众一心，否则城门必破。

卫青环顾一圈，基本这里所有的战力都集中在了城墙之上，下方守卫的只有小兵两三队，本来应该增强的守备此刻都散在城中安抚紧张暴躁的百姓，本来应该出面主持大局的两个将军依旧不见踪影。

卫青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这城门被破的一幕。

“不必护我，准备迎敌就是。”卫青盯着愈渐松动的城门，抽出了猎兽刀。

说起来，这本该由鲜血滋养的野刀，自从跟了自己，似乎就很少有机会出来饮血了。

轰——

又是一声，城门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裂隙，纷飞的木屑扬扬四溅。

“兄弟们！挺住啊！”守卫城门的士兵徒劳无功的站在门后，试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这些攻城重器带来的威胁。

“喝！”回应他的，只有身边兄弟们的沉声应喝，脆弱的肉体挡在高大的城门之下，所有人齐上也不过刚刚好在城门脚下一字排开，这般无力的景象看的兀横内心挣扎。

他也想上前去，帮着这些兄弟们一起抵挡未知的重压，可是他不能。

卫青一早看出了他的意图之后就将人牢牢抓住，有勇气是好事，可她的手下绝不可以白白送死，既然是明摆着的败局，为什么又要牺牲自己去换取那微弱到不可计的希望。

“城门要破了！快跑啊！”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百姓，见到那摇摇欲坠的城门，突然高喊了一声，声音之尖利足以传遍两条街。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冒出头来，看着城门的危况，害怕，呼喊，可就是没有一个上前来帮忙的。

前方将士们还在奋力抵抗外面的压力，这边愚蠢懦弱的百姓们还在吵嚷添乱，嘈杂的模样与士兵们涨红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卫青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直至心中怒火上涌，向来独善其身的她终于忍不住出手。

兀横还在纠结挣扎的时候，卫青已经出手将最先出口扰乱民心的那人抓了起来，“危急之时，独善其身也就罢了，可是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你们拼命却无动于衷，只知哀嚎哭喊，既然这般无能，活着也是浪费，不如去死。”

话音落地，手起刀落，那人的人头已然落地，鲜血溅在卫青脸上，平日里冷漠如冰的眸子此刻仿若阴鬼之刃，让人生惧生畏。

卫青选择了最血腥最利落的方式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果然，在她出手之后没有任何人再敢说话，先前吵吵嚷嚷的愚民此刻只有缩着脖子不断后退。

“再敢胡乱喊叫，下场如同此人！”卫青扫过人群，不出意外的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看来，这又是某人干的好事了。

卫青的模样吓坏了这些百姓，人群中有几个想开口声讨她的人，可是刚一张口就想起了她刚才的狠厉，只得悻悻的将嘴闭好。

“千总，您这样合适吗……”

砰——

伴随最后一声震耳的碰撞，早已摇摇欲毁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住，彻底被外面的攻城锤破开了一条路。

门栓处连接着木板已经断裂，木屑伴随着外部袭来的力道飞溅，连根没入旁边士兵的身体中，攻城车随后紧跟着破门而来，残存的士兵也因为来不及躲避最终全部丧命当场。

从城门被破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刚刚还在挡门的士兵们瞬间无一幸免，鲜血四处流淌，人命之脆弱可见一斑。

卫青也是第一次见这般惨烈的模样，真要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直面战场之惨烈，之前所经历的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她都因为各种原因避开了最激烈的时刻，而此时，她终于是避无可避。

作为一个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卫青自认为已经拥有了远超旁人的见识与淡定，可以直面一切惨烈战事，可真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所以为的，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眼睁睁的看着己方人马眨眼毙命，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卫青只觉得自己肠胃在翻腾，嗓口发涩，眼眶发干。

她还是低估了战事的残酷，高估了自己的认知。

与卫青不同，兀横已经是上过很多次战场的“老人”，对战争的残酷早已有了准备，所以卫青还在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持刀冲了上去，要趁着他们刚进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尽可能杀掉更多的敌人，这样才能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当兀横已经与对手交手之后，卫青终于回过神来。

她深呼吸几口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平复了手腕处的颤抖，紧了紧手中的猎兽刀，这才迈步也冲了上去。

说实话，她心中是有些恐惧的，在战争之下，个人的力量究竟有多么薄弱，她刚才可是亲眼所见，不管在那个世界她曾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她只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小人物，若是不想办法挣扎，就只能埋没于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