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珑眼中添了一抹厌烦之色:“哭什么哭!不过是花瓣汁罢了!划伤你的脸,还怕脏了我们太子妃的手呢!”
白衣侍女摸一摸自己的脸,是她太紧张了,根本就没有被划破!
她又哭又笑,磕头道谢。
远远的走来一个明黄色身影,玉天卿道:“你们都走吧。”
他金色龙袍上,龙腾云海,散出阳光般徇烂的气势。
“为何放她们走?”
“不然呢?杀了她们?”玉天卿反问道。她不希望自己变成权力的附属品,为了权利而杀人,为了杀人而杀人。
他柔柔一笑,眸中宛若一片白云飘逸而过。
“如若真杀了她们,你,就不是你了。”
册封的日子定在年后。但许多礼仪现在就要开始学习,玉天卿一向讨厌这些循规蹈矩的事情,她如此听话,不过是为了北止尧的面子罢了。
玉天卿揉一揉因为学礼仪而酸痛的肩膀,踱步来到御书房。她示意小路子不要出声,正要敲门,却被一道轻柔的声音,吸引住了。
“她身体如何了?”
“自服药后,太子妃并未再出现吐血现象。太医也说,太子妃身体已恢复。恕属下多言,太子妃虽未明言,但属下曾见过太子妃黯然伤神,对于阿黎的死,她只怕甚为在意。”
北止尧从堆的极高的金册中抬起头,浓眉凝起:“阿黎几次三番为了她,豁出性命。如若不是逼不得已,无论如何,朕绝对不会将阿黎推给北止铭......”
逼不得已?将阿黎推给北止铭?
玉天卿猛地推开门,正在商谈的二人愣住了。
阿云率先解释道:“太子妃,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北止尧吐出几个字:“你先出去。”
阿云暗自懊悔,还是退了出去。
噙着泪,她突然爆出一阵凄厉狂笑,深切的认知揪痛了她的心,整个人淹没在一片狼狈而又绝望的浪潮中。
“我,可以解释。”
北止尧疾步上前,刚要触碰到她的手,却被甩到一旁。
“纵使我有诸多怀疑,但我心内仍旧愿意相信你!没想到,我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你如此对待阿黎,舍弃了你同星河数十年的情谊!”
“当日,京都被困,数百名百姓被饿死!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也未曾料到,阿黎竟是被活剐而死!如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他眼中愤恨和遗憾冻结成冰,骇人心魂。
“我,不会是你。”
她突然抽出宝剑,眼中露出嗜血神情,寒彻骨髓的冰冷。迅速攻出一剑,剑风袭来,不留余地。
北止尧不闪不避,颈间几丝血珠流下。玉天卿杀红了眼,北止尧胸前、胳膊上多了好几道伤口。
她实在太过激动,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突然横手在她后颈处一击,接住她软绵绵的身躯。
透过一扇窄小的窗户,一朵朵洁白的雪花飘舞,玉天卿眼角处缀着淡淡的忧愁。她一抬手,冰凉的镣铐便发出碰撞的声响。
随着门打开,一股寒气直入。一个穿宫装的侍女进来,她手中端着可口的饭菜。
“可儿,不要关门。”
深陷牢笼,远远观一下雪景,也是好的。
名为可儿的侍女踟躇一下,还是照她说的做了。毕竟,这是皇上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啊。她将玉天卿未动的饭菜撤掉,换成自己端来的热饭。
“可儿,我想见童珑。”
可儿抬起头,眨一下眼睛,随即又低下头。
玉天卿冷冷一笑,看来,是他不允许了。
远远地,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疾步而来,他身后只有一名内侍跟随。小路子小碎步跑着,举着伞,说道:“皇上,您慢点!”
北止尧一脚踏入房门,便说道:“拖下去,打20大板!”
可儿俯身跪地,瘦削的身躯瑟瑟发抖:“皇上,奴婢不知,犯了何罪!”
北止尧微微抬起下巴,眼睛却是盯在玉天卿身上:“王姑娘怕冷,你任由她吹冷风,此为其一,她今日一点餐食也没用,不懂规劝,此为其二!”
小路子一听,不顾可儿哭喊,硬是由护卫将她拉下去!
玉天卿半眯着眼睛,唇角勾起:“有气冲我撒便是!何必为难一个宫女?”
那可儿听见玉天卿如何说,急忙跪地磕头,一边磕着一边求饶。
北止尧不为所动,端起一碗粥,不忘体贴的吹一下,勺子递到她唇边。
她别过头:“放了她,我就吃。”
他挥挥手,护卫将可儿放开,小路子给她一个眼色,可儿撩起裙摆,顾不上擦泪,飞快的跑走了。
北止尧唇边漾起一个柔柔的笑意:“现在可以吃了吧?”
玉天卿大口大口的将粥喝到口中,她好似嫌他喂的比较慢,接过他手中的碗,将粥一股脑喝完。
她细瘦的手腕处,有一圈青紫色,让人心怜。
“喝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她起身,脚上的镣铐发出一声脆响。这条锁链的长度是精心设计过的,让她可以在床和桌子的范围间移动。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
北止尧轻叹一口气,如同他们之前熟悉的姿态一样,躺在她外侧,他刚要触碰到她手,她却侧过身,躲开了他的触碰。
“阿黎的事,对不起。”
玉天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内泛起一阵苦涩,整个人淹没在一片怒潮中。
“我已经下令,阿黎封为护国公,沧云观也会重新修建一番。星河目前不知所踪,但我一定会找到他。”
玉天卿眼内突然一片潮湿,她的声音比这漫漫长夜更加冰冷:“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了吗?你知道阿黎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凌迟而死的!你知道那有多痛吗?他死后,身体还被挂在城墙之上,受风吹雨淋,受万人唾骂!”
他突然狠狠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一般,声音颤抖着:“我,我会弥补。”
她狠狠挣扎着,不让他触碰到!
他不为所动,任由她的拳头落到他身上。她突然眼神一凛,从玉枕下面摸出一块碎瓦块,抵到他下巴处。
“我要杀了你!”
她紧握的碎片,在触碰到他深海一般深邃的眼睛后,突然慢了下来,她手心处涓涓的血意流下来。
他将她手掰开,紧张的喊道:“小路子!快拿伤药来。”
小路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却被北止尧脸颊上的血吓了一跳。
“皇上,要不要宣御医?”太子妃这是要刺杀皇上!
“你先出去,此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另外,拿一碗汤药过来。”
北止尧眉头紧皱,细心的替她上药、包扎。
他道:“我这条命,你想要,随时可以拿走,只要你不伤害自己。”
他接过小路子递来的汤药,喝一口,快速覆到她唇上,将褐色液体缓缓渡入她口中。
她一时之间呼吸急促,为什么,她永远不能拒绝他的温柔?
她将温热的液体咽下,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意识也渐渐抽离。合上双眼时,回响在脑中的最后一句话,如若就这样醒不过来,该多好。
玉天卿虚弱的张开眼睛,本想将床幔拉开,手一抬,便感到钻心的疼痛,只得作罢。透过轻纱,见一个女子正在桌旁忙碌。
“童珑.......”
童珑听到呼唤,将床幔拉开,扶起玉天卿。
她杏核眼在玉天卿身上扫一下,就要掉下泪来:“姑娘,你这是何苦?寻常男子还三妻四妾,皇上那样喜欢你,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嫔妃。如若不是怕你走,怎么会这样对你?”
玉天卿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童珑何时也变得如此啰嗦了?”
说罢,她起身穿鞋,刚一站起来,就差点倒在地上,浑身软绵绵的。
“童珑,给我梳洗吧。”
洗过脸,童珑给玉天卿梳妆。她今日的状态好像不太好,一个简单的发髻,梳了几次才梳好。
玉天卿随口问道:“你近日可去看风骜了?”
童珑低下头,神色有些怪异:“还没。”
玉天卿突然握住她手腕,向上翻折,童珑冷汗直流,惊呼出声:“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啊?”
玉天卿一双眼睛化作利剑,冷冷的盯着那人:“你根本不是童珑!”
童珑绝不会说什么男子就该三妻四妾的鬼话!她虽是握剑之人,但手极巧,一个简单的发髻根本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童珑与风骜的感情极深,又怎会不去“看”他?
玉天卿另一手费力的将她的面具揭下,果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女子哭喊着:“奴婢的确不是童珑姑娘!奴婢是浣衣局的人!是,路总管让我来的!”
玉天卿将她手甩开,说道:“滚!”
那女子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刚刚恢复的安静,又被一道响声打破了。
玉天卿冷冷道:“不是说了,让你滚?”
来人轻笑出声:“一大早的,是谁惹你了?”
玉天卿一下噤声,盯着眼前男子。
这时间,他应该是刚下朝。
黄袍并未给他添上嗜血杀生之气,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一股天神般的威仪。
她转过头,手中执起一本画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