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边的宣城”。

徐沧眸眼往下沉了沉答道，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比先前更为明显。

“郎中，似乎有话未能说完。小女拜见乔郎中是不是需要什么条件？”

言欢是个心思敏锐之人，徐沧接下来所要说的事定是有着让人为难到极致的难处。

如果求医时，需要作出牺牲和承受痛苦的人是自己，那么，自个儿为了能陪李煦走过接下来的困境，都要用最强大的意志力撑着。

但如果是李煦，那可能自己就选择放弃治疗.....

“求医的家属要用头磕上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才能有面见的机会。

接下来，言欢姑娘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艰险的考验，过程中还会导致丧命。

哪怕最后入了师兄的青眼，言欢姑娘也必须喝了他精心所调配的忘情水，才拥有成为弟子的资格。

忘情水可以使人忘记有关从前情感的部分，也就是说言欢姑娘一旦服用，那么有关睿王和父母的记忆都将全部消失。”

怪不得徐沧会欲言又止，他所说的话，一时间确实让言欢和李煦都难以接受。

“徐郎中，这件事我想和睿王商量片刻后再给您答案。

现下我将先前所服用绝杀丸的配方写出来，您看看回头能想不想的出别的法子。

若想不出，言欢心中也毫无怨言，因为从服用绝杀丸的那刻，我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到了这般境地，这小姑娘却依旧能持有善解人意的豁达，也难为睿王对她一往情深。

徐沧心中一时有些动容，想要治好言欢的欲望也越来越重。

“阿煦，递纸笔来，好让我写下绝杀丸的配方。”

言欢的嘴角温温地勾着，仿若挂了一朵清新莞丽的芙蓉花，让人难以产生出拒绝之意。

“好。”

李煦幽眸里同样是缱绻的温柔小意，内心复杂的苦楚只有深深地埋到皮囊之下。

当纸笔拿来时，言欢就着李煦腿上垫着的板子执笔，娟秀小字莞莞而来。

其实，言欢此刻的身子很是难受，面儿上表现的佳态也是硬撑出来。

写完配方的那一刻，言欢觉着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口气所紧着，一时难以跳动，嘴唇也不觉白了几分。

“言欢姑娘，快好生躺下休息。现下耗神过多，也容易加重病情。”

徐沧一边上前把脉，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要不是碍着李煦，他就冲过去将她的头扶到枕垫上。

李煦也很快回过神来，将言欢的头小心翼翼地放置枕垫上后，又小心地给她掖上被子。

“徐郎中，能否为我煎一份汤药安神？”

言欢的话其实是变相地给了一个让徐沧出去的台阶，徐沧虽然不是个圆滑之人，但也不是个蠢人，一听出话中之意，很快便行礼撤身离去。

徐郎中走了以后，房间里就剩言欢和李煦二人。

无声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言欢便率先打开，

“阿煦，我不想到乔邵大师那儿治了。因为我不想为了一双腿，而忘记了前面的记忆。

这样的存活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宋宣死了，我的大仇报了，便想好好和你过日子。无论有什么样的困难都愿意与你面对，不会像以前那般退缩不前。

意外永远会在无意之间出现。没有能力阻止它的到来，那就更要把握好当下的生活。

如果失去了一双腿，你父母的不同意咱们的婚事。我做你的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这样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而是想着，你为了我，可愿意放弃天下，那我为了你，甘愿妾室又如何？

只要你心中永远装着我，那我也不会负你。”

这样剖心置腹的表白娓娓说出，言欢也觉着心里畅快了许多，先前堵在喉咙里的气也没有那么紧了。

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却着熠着灼灼的光辉，十分动人。

“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人为妻，心里也只会装着你一人。若违此誓，我李煦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李煦心里感动得难以形容，先前要出口的话语，一时间也化作了誓言里无尽的真诚。

“虽然发这样的誓言，我觉得有点傻，但我还是愿意为了你这样做。

你的双腿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要相信我。”

没有了双腿，欢儿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伤口会随着时间结痂，但伤痕形成的痛楚却会在时间的流逝中依旧存下无可消磨的印迹。

所以，李煦觉着哪怕带着言欢遍寻天下名医也要将她的腿给治好。

“我相信你，你说的话我都信。”

言欢柳眉弯出了一个好看弧度，眼角更是溢出灼灼的光辉，玉手更是紧紧牵住李煦手里的温暖。

“小姐，小姐......”

“珍珠，你慢点儿......”

两重交错的声音很快随着门的打开而传入言欢和李煦的耳帘。

于季殇的到来，言欢的眸底还是不禁泛着冷光，要不是珍珠在这儿，她才不会有所抑制。

“小姐，你没事吧？”

珍珠原本可爱的圆润小脸现下也和没加馅的包子一样，整个瘪了下去，杏眸却也因言欢此刻同样的憔悴的脸色而泛起了心酸的水花。

“季殇，咱们先出去吧。留她们主仆俩好好叙一叙。”

李煦见状识相地要拉着季殇走出去，可季殇的脚就和被石化了一般，整个僵在原地，

“那怎么行！留两个病人待在房里多不安全。何况这是她们的私房话，又有什么是咱们所不能听的。”

季殇的话虽有道理，可落到言欢的耳朵里，眸光也不动声色地暗淡下来，怒意隐隐在柳眉间灼跃。

李煦惯知言欢的脾气，又不想让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愈发加重，几分嬉皮的肆意笑容便跃在嘴角，长臂也揽在他的肩头说道，

“咱们哥俩儿不也常常有自己的小秘密，有旁的人在终究是不方便。”

可季殇却是和认准了死理一般，脚步依旧不为所动，双手向言欢鞠了鞠礼道，

“言欢姑娘，季某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要得罪了。

现下是非常时期，宋宣正派着大量人手来调查咱们的下落。言欢姑娘您便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何况，昔日的晴贵妃现下晋升为皇后，死去的言大爷如今也活过来，当了有实权的国公爷，他们二人间现下所拥的势力可是不同往昔。

毕竟宋宣现下处于昏迷状态，言晴现下肚里又有了子嗣，若为男，恐怕会......”

季殇将其中的利弊都一一说了出来，李煦俊脸上的霾色却愈发加重，嘴角也浮了少有的冷气，

“难不成你是觉着珍珠跟了欢儿，日后会有不尽的苦难？

别忘了，珍珠待在欢儿身边的时间可比你长。

当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是欢儿前去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