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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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殇打记事儿起因家庭教育的关系便很少落下眼泪,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将泪水憋不出来,因而只能暂且想法儿感同身受地假声哭叫。

珍珠花眸微愣,沐颜从怀里微微抽离,视线里装着季殇扭曲的五官,心中更是疑惑。

小手上前拂拭他清秀的眼尾弧,掌心却不含着湿润。只一刻,珍珠好像就醍醐灌顶,灿若生花的笑意瞬而明媚地绽在脸上,

“季公子,你可真搞笑!”

见佳人生了欢,心里的郁气也自是得到缓解。朗眉星眸随着大手遮掩的滑落,朦胧的视线里便装满了世上最纯粹的美好。

她的一颦一笑都像寒冬归至,暖春迎生所诞。干净,爽朗,不含杂质的单纯情绪也像白色的玲珑轻纱般唯美地躺在心头。

看着二人情绪缓和,破涕而笑的郎情妾意,老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原以为这对璧人吵架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样一来,好好的生意可就落空了。

现下看此情型,反倒可以端步上前,趁热打铁地介绍一番。

随即老板肉嘟嘟的脸上便咧出讨喜的笑容,乐呵呵地上前介绍,

“两位看这儿的题诗。”

季殇幽眸微转,《两相思》三字映入眼帘。

“这首诗正着读是男子的读法,倒着读又是女子的读法,其中的相思意味不相上下,实在是有意思的很。”

老板面儿上惯有的笑容微微敛了敛,精厉的双眸也多了几分敬仰的纯净,

“若二位不嫌弃,就让在下按男子的读法读上一读。

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难成韵和诗。途路扬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孤灯夜守长寥寂,夫忆妻兮父忆儿。”

千山万水的思念不知有何人能理解?想写些什么,落笔处却尽是心酸。更让人伤心的是,家书寄出却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寄回。

季殇很少对描述爱情的诗句有所感触,可如今这诗句却平淡显真实,相思显情怀。

它不仅是对爱情的描述,更是对一个家庭温暖的思念。

从前阿爹每逢出门征战,阿娘每日都会派人到驿站询问一番。尽管大多回来的结果都不尽人意,可阿娘的脸上却没有伤感。

那时的自己不太明白,直到现在,才隐约读懂阿娘里红眶里的淡然——

硝烟战事,家军为国出征,乃为人臣子本分。战火连天,书信通道往来有所阻塞,那也是预料中事。

心存向往之美好,亦能愉悦淡然。如若执着强求,恐幽怨难鸣。

“你没事儿吧?”

珍珠亮眸微润,巴掌大的梨花娇脸也多了几分离别愁,素手也学着小姐平日安慰人的模样,柔柔地抚着他的背。

她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从小先生在家教小姐读通史,明礼易之时,自个儿也曾耳濡目染。想着要是哪夜,小姐玩心重要出门游玩,自己总得熬夜点烛火将先生给小姐布置的作业完成。

“没事。”

季殇笑意微咧,面如冠玉的丰姿神逸又灼灼而立,

“只是有所感触罢了。”

老板见二人有所动容,心中的感怀又有所收敛,眉意含笑地继续介绍着相思船,

“一般的船,只有船甲板和龙骨以柚木相制,其余以松木和衫木相辅,此相思船皆以柚木所造,有男女相思之情比金坚,芬芳怡然,难能可贵之意。”

细细思索话语,的确妙哉。情比金坚即为柚木抗风性强,木质坚定耐用;芬芳怡然即为:柚木本身的香味能让人精神舒畅,神清气爽;难能可贵即为上百年的风霜才可成材一株,在自然环境中,最好的产地每亩也只有一至五棵树。

“嗯,确实是柚木。”

珍珠素手微拈茶壶盖,莹润水珠覆于掌心。轻盈步履慢中有序,玉臂微侧,明黄色地面立着灼灼水珠,戏水鸭帕微拭,一切如常。

“你还会鉴别柚木?”

季殇笼烟眉目迎着窗外的金黄辉则,眼里的欣赏也含着几分雀跃的欣喜。

他以为这小丫头性子单纯,只爱些吃喝玩乐,没想对柚木这一鉴别也有研究。

“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季.....”

季公子三字还没有说完,季殇俊朗星眸一沉,丰姿神烁的两颊便多了几分暗示的意味。

可让她叫夫君,珍珠一来觉着不合适,二来觉着实在叫不出口。尴尬的几分怯意羞涩不觉又爬上眉梢,珍珠姣容好不容易褪下的绯红,此刻感觉又要卷土而来。

娇躯一转,索性将眼帘面向窗户,姿意生态的鳞波耀着灵动的彩光映入眼帘,心中也有了转移注意力的主意,

“咱们到外边看看。”

季殇对此笑而不语,俊朗眉目皆生出了由心而生的呵护宠溺。金丝凌缎鹰勾奉丝马靴也踏着佳人的碎影一路向外。

老板识相地没有前去,不过据以往经验,这笔生意十有八九会谈成。

看贵公子对此佳人的宠爱,想必对所求也是尽善尽美地去满足。多布置些诗意场景,想必从中获的利会更多。于是便悄然离去到另一艘货船去寻觅合适的佳物。

“你觉得这艘船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喜欢。”

季殇墨眉斜飞,鳞雀宽袍微置红栏,微露的半截修手亦是好看。

“喜欢啊,我猜想小姐也会喜欢。方才我用女子的读法将诗词再读了遍,感伤之余也对情郎有所幻想。

像小姐和睿王这般成双璧人读此,恐怕会愈发珍惜彼此间的感情,冷战的矛盾也自会消去。”

霞酝胜雪的美脸虽无平日里的欢快活脱,但此刻却有恬静美好的温柔美致,明理通透却又崇尚幸福的清眸更是动人。

“既然这样,那待会儿,我便把它买下来。平日里,你要想来这儿逛逛,想必你家小姐也会同意。

若是不放心你的安全,我来陪你便是。”

季殇灼灼神颜溢着真挚,幽眸平视江面之余,又不免用余光忐忑望向珍珠。

珍珠则回头望了望,乌溜的宝石眸子却没有发现老板的踪影——

身旁都没有了别人,季殇还说这般惹人情动的话语?莫非是入戏太深。

她和季殇来这相思船落在别人眼里算是怎么回事?男子可称风流,女子却又受世人的指责。

珍珠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却想将世间的最好留给将来可期待的人,

“季公子,旁边已经没人。这般话语也不必说出。”

她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以为自己还在演戏,可自个儿明明是在变相表白?

到底是她没听懂,亦或是听懂了,在变相拒绝?

季殇不敢轻易踩这条线,所以也不敢贸然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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