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还君明珠双泪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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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放下电话,感觉好累,生气地嘀咕,真是神经病,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查岗,到底有什么鬼心思,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成天就想算计别人的财产。

刘湘年不赞同荀欢的话,他说:怎么是算计别人的财产,他是在给你谋更多财产。

你的意思是我是共犯了。荀欢不解地问,心里有点生气。

那倒不是,我觉得你爸爸那是在爱你。

爱个屁,他还有爱的话,就应该老老实实地住到那个地下车库去,而不是住在那个别墅里,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越老越糊涂了,谁的钱都想要,也不顾及脸面了,怎么不去抢呀。

也不是谁的钱都要,他还是有很明白的,知道该要谁的,不该要谁的。

荀欢火起,从床上坐起身,大声地说:罪魁祸首就是你,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给他那么多钱?

怎么是无缘无故,我不就是因为喜欢你吗?

喜欢是用钱买的吗?荀欢觉得刘湘年这个人有点奇怪。

怎么不是,在我的眼里,用钱能解决一切事情。刘湘年说的是大实话,谁不喜欢钱呀。

但是,你用钱买不了我。我只喜欢我自己真实的心。

我不担心呀,我只是喜欢,愿意,用钱买来内心的快乐,你不要有太大的包袱。

怎么可能,花了你的钱,没有包袱,你以为我有那么佛系吗?告诉你,我可没有,我对钱有天生的敏感,虽然不是很看重,但是也知道钱的用处,我不想欠你太多,否则一辈子也还不起。

没叫你还呀。

你是不是傻?

可能是吧,一遇到你我就傻了。

少来这套。

那来哪套?刘湘年奇怪地问。

我不会那么快感动的。我又不是卖自己。

没有叫你感动呀,你做你的,我做我的,那点钱,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大数字。

这是一本正经地炫富啊。荀欢有点买恼羞成怒地说。

那没有,我是表明我的立场,想让你不要那么在意,不要放在心上,没有人逼你还什么钱,况且钱都是我自己挣的,也不是从父母那里拿的。跟他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哎,钱……

荀欢叹口气,觉得好累,打了几个哈欠,刘湘年见状只好闭嘴。荀欢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刘湘年没有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美女近在眼前,却只能远远地观望,交往都几年了,最后还要被考验一百天!

简直太……太……冤枉了。

早知道这份爱情这么折腾人,真该上山去做和尚。

刘湘年不服气地在床上跳了一下。手机突然就响了信息声。

划开信息,看到是荀欢爸爸的,一颗心凉了半截,估计又是要钱或者帮忙,绝对不会有好事。刘湘年烦躁地把手机丢向一边。

紧接着,手机又啪啪啪地响起来。

在吗?我有好事情要告诉你,怎么不理我呀?

什么好事?刘湘年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荀欢爸爸还会有什么好事呢!

记得,你们明天早上十点钟过来,记得哈,一起过来,我会安排大家巧妙地见过面。

为什么要大家见过面?

制造误会呀,这个你还不懂吗?

什么误会?刘湘年云里雾里。

制造你同荀欢已经在一起的事实,给王丁看。荀欢爸爸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得意。

伯父,你太老土了,这样的误会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如今的社会,哪有不谈男女朋友的哪有不换的,在没有在一起已经不重要,关键是以后能同谁在一起。

你不要这么开放,我们这里的人还是很保守的。也很在意的。

恩。

那你们明天十点钟要过来呀。

刘湘年胡乱答应。心里却极反感,一个保守的女儿,还有一个保守的爸爸,真的让人透不过气。

刘湘年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跟唐娇丽啪啪啪的时候,两个人才谈了两个月的朋友,那天正好是情人节,给她刷单买了一堆礼物,然后,再酒店包房吃饭,吃完饭看电影泡吧,凌晨的时候才进入酒店,然后,彼此互相脱了衣服。记得那天好累好累。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唐娇丽的第一个男人,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不过,后来,也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两个人在一起,关键是能不能够开心,有没有共同语言,三观合不合。

现在谁还在乎那个。简直就是要憋坏自己。刘湘年愤愤地想,却也无能为力,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早醒来,当刘湘年睁开眼睛,才八点二十,一颗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回过头,却发现荀欢已经不在床上。

去哪里了?刘湘年狐疑地敲了敲厕所,浴室的门。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再查查手机上的定位,显示荀欢一个小时前就去了医院。

这个女人,走了也不喊我一声。才几天的功夫,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刘湘年一脚踢在床上。气呼呼地下楼,开车来到医院的四楼,一眼就看见王丁正准备抱着荀欢的爸爸放到椅子上。王丁没放好,有点偏。荀欢生气地吼:你不是练过跆拳道的吗?怎么抱一个老年人都抱不起呢!

王丁听了荀欢的训斥,一张脸涨得通红。囧得发慌。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

荀欢从他身边掠过去,面无表情地推着椅子朝外面走,王丁跟在后面,生怕自己等下哪点做得不好,惹荀欢生气。亦步亦趋地跟着。荀欢回头瞄了一眼王丁,心里十分难过。抑郁的眼神心痛的眼神自责的眼神,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是还是被刘湘年捕捉到了,心里一怔,咯噔地响了一下。刘湘年本来想过去的,但脚抬了一抬,还是立在原地,脑袋飞快地转:荀欢这到底是要干嘛,给两个人出难题?

荀欢和王丁两个人去了五楼,医生安排荀欢的爸爸照片,到了那个房间,医生对王丁嚷嚷:这个,你儿子还是女婿,请把老人抬到上面来。

王丁一听这话,心里突然就紧了一下,儿子还是女婿?怎么可能,现在还在经受考验呢!然后,王丁的手一哆嗦,荀欢的爸爸险些掉到地上。

你是怎么弄的,王丁?荀欢不解地望着王丁。

王丁不好意思,说:刚才手打滑,本来需要两个手把病人挪上去,但是,我那边的手撞到那个架子了。

你应该是很小心谨慎的呀,蒙着眼睛都能把人踢倒。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会这么不小心。荀欢的语气不怎么好,因为她是昧着良心说的,她想用这种手段快刀斩断乱如麻绳的情丝,希望大家厌恶她,憎恨她,鄙视她,唾弃她,然后毫无伤害的离去。

王丁也不示弱,他不慌不忙地说:你老提我训练的事情干嘛,训练也不还是有失误,演出都有失误,人又不是电脑,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误差呢?你说你在T台上走秀的话,会没有失误的时候吗?那为什么还有超模摔倒,还有走着走着就跌下T台的。王丁说完,望了荀欢一眼,他知道荀欢不高兴,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她不高兴就是非不分呢。

荀欢对王丁的话,很是介意,再看他的表情,有点神圣不可侵犯的意思。也难怪,从小到大,一路走来,都是在掌声中度过的。不经历人间的任何沧桑和落魄。过得姿态向上,虽然付出的多,但收获也成正比。而不像刘湘年,一个生意人,为了订单要努力讨好,奴颜婢膝,经历的酸甜苦辣,自然比王丁多得多。

王丁从小在蜜罐长大,除了一身正气一股闯劲。其他的社会经验人心险恶都一概不知。所以,他不会观察荀欢的真正用意,也看不清她发脾气的真正心思,凡事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按照书本上学来的道德规范来约束自己和对待别人。

这一点跟刘湘年就格格不入。刘湘年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见过的人多如牛毛,经历过的事情,都抛在秋后的冷雨中,人生历练得饱满而充实,完全可以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荀欢顶回王丁:你怎么又说我走T台的事情,你见过我走过T台吗?这件事勾起荀欢的回忆,那次比赛,刘湘年神不知鬼不觉从天而降,即帮她巧妙地解决了人际关系,还打招呼让她得到了照顾。如果是王丁,一定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老子有才天下任我闯。

没见过你走T台,还没见过别人走呀,以前那些维密秀天使,不经常在电视上曝光的吗?真是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王丁可不是吃素的,什么事自己心里都有一杆秤,不会因为自己爱荀欢,而跟随她的感觉走。

你也就知道那一点点皮毛吧,几个模特转换在T台上,美丽的孔雀开屏一样,炫耀自己的美丽。只是单纯地得到一种美的感受吧。荀欢说的话里有明显的讽刺的味道。

王丁不以为然,他淡淡地一笑,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仿佛你知道好多似的,我可告诉你,不管哪一行,虽然说有一点点潜规则,但是,是金子总会发光,就怕不是金子,遭遇什么样的潜规则都没有用。比如,花瓶演戏一次,就算长得再好,演几次也会败下阵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无论哪一行,没有付出就收获不到,你比赛的时候,我明显是知道的,像我们这些人,是要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后面撑着一把保护伞,时时刻刻像宝贝一样呵护着,况且,这个保护伞不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得到这把伞,是需要付出的。王丁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影射我呢?荀欢用眼睛盯着X光的门,漫不经心地说。

王丁有明显的不快乐,眼神里突然就有一丝哀伤,叹口气,说:没有呢,我只是说出事实的真相而已,不带有任何别的感情色彩。

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在找刘湘年做保护伞,而且,这个保护伞不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是不是?

刘湘年立在角落,两个人的声音很小,但是,他还是听见了。本来,他对这个王丁就有好印象,觉得他从小就有这样的义举非常了得,但是,这次听见他的谈话内容,不禁又开始敬佩起他来,他可真是一个善良与正义的化身,这个社会这样的人真的不多,如今的人们个个都开始明哲保身,凡事立求能够自保,谁还会真正在乎公平还是正义。

再者,公平正义,在某些狭隘的人的眼里,根本就不值几个钱,更何况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有一部分人一定会选择损人不利己的极端做法,以此来达到自己到底目的。但是,从王丁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遵循正义与良知,跟自己的个人利益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但是,荀欢却开始感觉王丁就像一个麻绳男,像风干腊肉的麻绳,虽然各方面的事业都非常的成功。也曾经努力奋斗,认真学习,辛苦工作,积累下可观的成就和一点财富,但是,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各种竞赛各种考验以及各种生活的压力,却让他们过早地丧失了好奇心,丧失了对生活乐趣的感知,最终,你也许会发现他就像熏完腊肉后的麻绳,一无是处。在日本的情感畅销书里,麻绳男人成为很普遍的社会现象。

王丁不是很赞同荀欢的话,温柔地开导她:你不要这么敏感任性好不好,说一句话而已,怎么会影射到你身上。那照你这样说,都不能讲话了,每一个都是影射。

怎么又说我敏感!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心事要发泄到我头上呀,我说一句话就说我敏感,这么多年了,你以前就没发现我敏感吗?我哪里敏感了?荀欢没想到自己在王丁的心目中是这么个印象,本来还以为自己H大学的,知名模特,很了不起的形象,怎么到现在变得又多疑又任性。明明是自己怕他受伤,故意拿出杀手锏,怎么就不知道。

王丁还想说,但是,门开了,医生招呼家属过去,可以把人接走了,等几个小时才会有结果。刘湘年听到这样的话,立马走过去。先声夺人地说:你们俩个辛苦了,我来得有点晚,不好意思。

荀欢见到刘湘年就发作:知道我们辛苦你还来这么晚,你不知道这样抱着一个人从那个台子上下来很辛苦的吗?一个人根本就抱不动,又不是背起,你知道王丁一个人都抱不起,差点掉到地上去了。

刘湘年知道荀欢的心思,看穿了她作的本意是什么,所以对她说的话,根本不在意。王丁就不一样了,一个早上,他都在忍受荀欢的坏脾气,现在又见到她如此无理,心里也是意难平,觉得荀欢太过分了,怎么能够这样对付这两个爱她的人。王丁喊刘湘年站到右边去,自己在左边帮荀欢爸爸移到椅子上。说:荀欢,你这样讲就不讲道理了,人家刘湘年来晚了,可能是人家有事,有生意在做,或者有别的事脱不开身,你怎么能埋怨别人来得晚呢,况且,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他要来得早呀……

刘湘年一个劲地给王丁使眼色,王丁就是说出来自己的心理话。那种直接,让荀欢又爱又恨。王丁不解地问刘湘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为什么老是给我挤眼色。

刘湘年忙说,没……没有。眼皮有点不舒服。想用这个搪塞过去,王丁不依,你明明是给我使眼色,怎么又说是眼皮不舒服了呢。

刘湘年用手指向空中挥了一下,很不自然地再解释:我是刚好不舒服地时候,就看到你的脸,真的是眼皮不舒服,不是别的。

荀欢没好气地嚷嚷:你们两个人不要再在这里解释这个解释那个了,使眼色就使眼色了,说气话就说气话了,还有,刘湘年,你这队站的,怎么就不能够好好地跟我坐在一条小船上,偏偏跑去王丁那条船上,小心翻船,一起毁灭。

爸爸实在看不过眼了,批评荀欢的活: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一天到晚,埋怨这个批评那个,如果不是他们,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喂猪呢?

喂猪?荀欢望着爸爸说,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吗?你心里就没点数吗?你有钱的话怎么会这样,你不贪财的话,怎么会这样?你稍微要点脸的话,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局面……

爸爸被气得要死。

刘湘年和王丁两个人,背过脸去,偷偷地笑。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就可以解脱了。荀欢爸爸用手用力地敲着病床,刚刚坐到病床还没有躺下去,两手叉在床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会被气死呢,还有那么多的钱没花完,还有那么好的房子没有住,你不是说还要娶一个吗?死了就没有机会了。

就是要娶一个,怎么,你还有资格不准我娶么?娶一个照顾我有什么不好,今天这样,三个人守住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浪费你们的时间就是浪费你们的生命。

荀欢一拳打在病床上,凶巴巴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哈,王丁,刘湘年,我们走,让他去追求他的幸福,我们几个人在这里阻着他找朋友了。

荀欢说完就冲出来。

王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都有点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荀欢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刘湘年感紧上去拉荀欢。

荀欢是铁了心地要跟爸爸斗气。所以,任凭他怎么拉也是拉不回的。

刘湘年回过头对王丁说:你在这里看着她爸爸,我们出去一下,等下过来。

王丁着急地说:我等下还有两节课,你们要快点回来。

荀欢立马回转身,对着门内大声地告诉王丁:王丁,你现在就回去,他本事大得很,我们不在这里,他一定有人照顾的,你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大款了,花着别人的钱,反正也不带心疼的。你越是在这里,越是碍着他的眼了。

王丁大声呵斥荀欢:荀欢,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把人说成什么啦呀,这可是你爸爸,你以为他是什么不要脸的东西吗?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以前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也是事实,为了你一天做两份工,现在他老了,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就不要再追究钱的事情了,反正挣钱也是用来花的,不然,挣钱有什么意义。王丁觉得荀欢太在意了,他愿意给钱那就花呗,谁花还不是一样,反正挣钱的目的都是用来花的,就像自己挣钱来给别人花又不是一回事,有什么区别,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王丁的话,让刘湘年一怔,他还没有这种觉悟,说得也是那么回事,挣的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吗?不然的话,挣钱又有什么意义。

挣钱是用来花的,也是给自己花的,而不是给别人花的。荀欢可不敢苟同王丁的说法,照这样的话,每一个人都不去挣钱了,谁挣得多就去花谁的,那这个这世界不就是乱套了吗?所以,她又重新冲进病房里面,对王丁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挣钱就是为了给别人花吗?你这么伟大,没有想过,对别人的负面影响吗?这样只会让别人更加懒惰,更加不要脸。

王丁没有想到荀欢想得这么透彻,好像两个人说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又不知道,到底谁错在哪里。

荀欢爸爸生气地说:你个死荀欢,早知道你是这样,当年我就应该用一个包把你压死,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因为你,我被多少人嘲笑过,因为你,我吃了多少苦头,因为你,我受过多少磨难。还不就是盼着你长大后,我能享点清福,怎么现在日子好过一点了,你就看不惯了是不是,非要把我重新关到那个车库你才会善罢甘休是吧,不要等到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才来到我的坟前忏悔好不好?

荀欢还想说什么,被刘湘年一把拉开。他也不想解释荀欢爸爸生病的事,这个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有他和他的家里人知道,荀欢的爸爸得的是一种治不好的病,需要调养需要休息,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荀欢还在上大一,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事情,刘湘年才决定把他送回来,他不想让荀欢有遗憾,也不想让荀欢知道,让她为难,但是,现在的荀欢,因为面临这样的选择困难症,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爸爸的头上,也是让他头疼。

他只能拼命地把荀欢带走,带她离开这个病房,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要不,我们去坐旋转木马,空中飞椅,好不好?”刘湘年提议,或许刘湘年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谁是荀欢的男朋友,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去扭转荀欢的心态,让她不要背着一个十字架在身上,每天这么艰难地过日子,即怕对不起这个,又怕对不起那个,即怕这个受伤,又怕那个受伤。

荀欢觉得刘湘年的建议很不错,不过,她担心地说:去那里又得花钱,怎么办?你都成提款机了。

有什么关系,我以前给唐姣丽花了那么多钱,也没有叫她还呀,爱情这东西,花的钱,莫非还要全部算回来。

你在她身上花了好多钱吗?荀欢吃惊地问。

当然,我在她身上花了好多的钱,她家里的房子都是我收的,后来,她走了,我给了她父母一笔钱。刘湘年很坦白地说。

是不是花了钱心里好受一些呀。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需要还债吗?荀欢不相信地问。

不是。

那我有点不相信。荀欢说:我读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欠了别人一袋米钱,她怕我爸爸不还,来到我家,尽情地羞辱,你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难听,我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心有余戚,那个晚上,是我一辈子的阴影。我怎么样也是忘不了的。

那是因为她自己也缺钱,所以就把钱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有一天,她不缺钱了,她就不会变得那么势利,那么不可理喻。不会为了一袋米而把人逼进死胡同。

但是,荀欢说,我现在还是那样的人,如果你不帮我,一袋米钱,都有可能把我逼进死胡同的。

没有关系,你现在不是一直在拼搏和努力吗?总有一天,你会凭借你自己的能力,成为一个有钱人,而不要成为那样一个为了一袋米把人逼进死胡同的恶人,知道不?

可是,如果不成功呢,也许还是会为了一袋米钱,把人逼进死胡同的,因为自己也要吃饭呀,为了不死,只有把别人逼进死胡同了。

不会的,只要肯努力,人生不会那么惨的。就算惨,也不会惨到那种程度,何况,你还是名校毕业,成绩优异,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荀欢叹口气说:我们班的好些同学,都已经托关系,找到了好工作了,有些还是机关单位,有些进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有些出了国,就剩下我和几个农村出来的,还在到处实习,到处碰灰。所以,我就是怕,如果有一天,我还不起你的钱,会不会流落街头。

刘湘年没有直接回答荀欢的话,未来是一个未知数,他不知道荀欢的未来,到底怎么样,但是,目前来说,她还是需要历练,光靠学校里学的那一点东西,还是远远不够的,除非她学的是顶尖科技,或者运气好,参加什么选美选秀,一炮而红,代言拿到手软,不然的话,毕业以后,平淡才刚刚开始。

我们还是去坐过山车吧,或者旋转木马。刘湘年发动车子。担心地望着荀欢,这个特殊时期,她不但要面临选择谁作为自己的伴侣,更需要直面以后人生的选择,对她来说,压力应该是非常的大,确又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荀欢感觉到刘湘年在看她,心虚地说:如果我嫁给了王丁,我不知道,会不会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欠他的,抬不起头,遇到一点点的生活锁事,会不会被挖起过去的历史,你说,两公婆在一起,怎么会不吵架。荀欢跟刘湘年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吗?不就是你爸爸没有钱让你读书,他给了你一点资料,那有什么的,一点滴水之恩,也没有必要一辈子都背在身上,那怎么过完下半辈子呢,就算你不嫁给他,你如果总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又怎么去跟他相处呢,难道以后永远都不要见面。

好吧,不想了,我们尽情地去玩吧。

刘湘年是不怎么想坐那个木马的,太幼稚了,但是,荀欢喜欢,他只能陪着。坐完木马后,刘湘年想去看老虎和猴子,或者痛快地看场电影。这时候,王丁打来电话,他在那边急急地说:你们快回来,你爸爸突然病情恶化,进了ICU了。

什么?进了ICU!荀欢的脑袋都懞了,怎么可能呢,刚刚出来还好好的,为什么一下子就成为这样了。

刘湘年没有告诉她,他爸爸得的那个病已经拖了两年了,这两年能够抗过来,真是一个奇迹,其实,爸爸早就作好了去的准备,只是不放心荀欢,才给她修了一个房子,把房子修在故乡的那处土地上,一家子的亲人照看着,他也就不那么担心了。而最主要的,他不想让荀欢接受王丁,在他看来,做朋友的话,王丁或许可以两肋插刀,但是,做老公的话,王丁就有一点欠缺了,他太单纯了,没有那么多心眼照顾荀欢的情绪,而单纯的荀欢,一定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爸爸的想法,应该是错了,经过这两天的交往,她也渐渐地理出了一些思绪,她的分析,开始接近他爸爸的分析。但是,渐渐地,她又开始否定自己,她觉得这样的比较,对王丁来说是不公平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跟一个快奔三的生意人来比成熟的话,王丁肯定是处于弱势的。

两个人火急火燎的来到医院,却只看见王丁紧张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怎么样?进去做手术了吗?刘湘年焦急地问。

刚刚进去的,等下主治医生会找荀欢的。刚刚的手续和签字我已经待劳了。

荀欢立马飞奔下楼去找手术医生。

焦急地问:我爸爸平时好好的,怎么一下子会这样,还要做手术?

医生奇怪地望着她说:你爸爸早就确诊这个病了,都快两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上次也是一个年轻人送他过来的呀,不是你吗

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胃部的一个肿瘤,他一直坚持不肯住院,怕花太多的钱,这个病发作应该非常的痛,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具体是恶性还是良性的,要等切片之后,才能知道的。

这个手术要持续多久?荀欢六神无主,她突然得知爸爸有病,一下子还不能接受,只想等他手术出来,好问她是怎么回事。

刘湘年紧紧地跟着她。

荀欢突然眼睛一亮,她转过身来问刘湘年: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爸爸生病了,所以,才把他从北京送回来的?

刘湘年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丁在一旁说道:你爸爸说,他几年前就得病了,怕你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想让你一心一意在那里学习和走秀,他觉得一辈子亏欠你太多,所以厚着脸皮接受了刘湘年的帮助,当时,他们两个人的约定就是选择一个资助的对像一样,就像我当年资助你一样的。

荀欢听到这们的消息,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她听后,没有感谢刘湘年,也没有感谢王丁,只是坚定地说:我希望我成年后,也要成为一个可以资助别人的人。

王丁取笑她说:像你这样的脾气,能资助谁呢?一点点事,就按照自己的主观臆断,来做出接下来的行动。

对不起,王丁,让你们见笑了,我这两天经历的一些事情,让我控制不了情绪。也对不起刘湘年,怕你离开我时受伤,所以,我说了很多狠话,做了很多蠢事。

是不是还要联合你爸爸一起,制造一个假像来让我离开。王丁追问道。

什么假像?什么离开?荀欢不解地问。

你爸爸刚才说:昨天晚上,你已经跟刘湘年住在一个酒店里了,意思就是,你们两个人已经那个了。劝我放手,怎么可能呢,公益可以乱做,感情的事,怎么可能放手就放手呢,我们作为一个成年来,知道如何面对和处理我们自己的感情,一百天还没有结束,我都有权利争取到你呀。

刘湘年笑着走开。他昨天听到荀欢爸爸那样的阴谋论就觉得好笑。所以走到一边去笑。荀欢紧张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丁一把拉住她说:荀欢,如果你以后决定也要成为一个可以资助别人的人的话,跟我在一起,会比较快乐。

荀欢从怀里拿出那一个套娃,还给王丁说:这个套娃你暂时替我保管着,如果一百天后,我选择了你,就把这个套娃当作我们的纪念礼物。

王丁听了荀欢的话,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接。

荀欢索性放到他手里说:你的套娃和维尼熊,还有他的房子,这一段时间,我都抓紧时间,退还给你们,我需要干干净净,纯粹的爱。什么报恩,还钱的事情,都可以剪去,我们一切从头开始,好不好?

王丁觉得这个想法莫名其妙,但是,刘湘年却走过来,高兴地说:可以,我们重新开始,谈最纯粹地恋爱,最后,看看,谁是最爱你的那个男生,你就选择谁,好不好?

这样不公平,王丁立马抗议。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我才是最爱他的那一个,后来,你霸蛮插了进来,还进入社会好多年,有经济物质作基础,我们在一起竞争不公平。王丁对这样的提议表示抗议。

荀欢却觉得这相想法好,谁最爱我,我就嫁给谁,而不是谁的恩大,谁花的钱多,就选择谁。

刘湘年看到王丁那么着急,安慰他说:结局还没有定呢,你慌什么,而且,荀欢,也不是那么爱钱的人。

人还在手术室,我们就议论这些,不好吧。王丁岔开话题。

只是,房了怎么还呀?荀欢继续这个话题。

没有关系,那个房子还没有登记,产权也没有发下来。可以写我的名字呀。从今天起,你们就不要住进去了,照旧回到你们的地上车库好吧。

那是要的,荀欢,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就必须要回车库住了。

晚上六点钟,荀欢的爸爸被推出手术室,后来又直接被推进ICU病房,医生说,不须要家人陪伴,四天后过来就行。

几个人相继从医院走出来。

王丁说:荀欢,你要遵守承诺。

刘湘年说:等下我就把酒店退了。

荀欢说:知道,我等下就回那个车库。

真的想好了?王丁不相信地问。

刘湘年说: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轻易改变,我们都是成年人,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就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荀欢说:我知道,我必须重新清空自己,做一个不报恩不还钱的自由人,车库虽小,但灵魂是自由的。

好像你以前的灵魂不自由一样!刘湘年笑着说。

怎么会自由呢?即接受这个人的资助,又接受那个人的馈赠,怎么可能自由呢,一想着报恩要嫁给这个,一想着还钱要嫁给那个,但是,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心里也没有一点谱。而且,现在,还牵扯着两个家庭的大人,能自由吗?

荀欢说,你分析得对,确实是这样,即接受这个的恩,又接受那个的情,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去车库里反省一下,也是应该的。特别是我爸爸,出院之后,就不要再回那个别墅了,应该在车库呆到老去,那才是真正适合他自己的地方,没有一块钱,还想学别人住别墅,也是有点过份了。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刘湘年笑着说。不过,你们出来的话,老家的人估计又要赶着我去相亲了。

那你就去呗,这里留给我。王丁求之不得。

刘湘年一把推开王丁,说,我都守了几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守一百天。男人嘛,宁愿在战场上战死,也不会举手投降的。

荀欢懒得理他们怎么争来夺去。一个人静悄悄地来到车库,把那几个劝走。自己重新搬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重新回到那个车库,荀欢还是忍不住,泪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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