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姿忙完和唐景辰说,“飞机上没休息好,先回酒店了。”
唐景辰说,“那丫头不在酒店。”
朱姿一点不意外他知道。共事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她窝不住这火,事关陆勘深前程。
“她去哪了?勘深在这忙的要死,她还有心情旅游?”
“不然呢?”唐景辰理所应当反驳回去,“人小姑娘又不懂工作,除看风景,逛名吃,还能干嘛?”
“我说你也别计较了,毕竟你比她大,她喊你一声姐,多包容点。”
多包容?呵,朱姿笑,“这是包容的事吗?”
“你没看今天上午,勘深为了她,航班都延误了。拖着我们硬生生等了她三小时,等人睡饱才出发。”
“这是什么?要美人不要江山。她是祸害,迟早毁了勘深。”
唐景辰拦不住。朱姿火大,打车就走。
不知道上哪找?那就在酒店等,总会回来!
勘深在公司休息,一时半会回不来,正是好机会。
瑞士气候变化大,出门前天气好好的,逛了一两个景点,突然下很大的雨。
幸好孙羽幽早有准备,带了两把雨伞,她们才没淋成落汤鸡。
觅完了食,划完了小船。两人慢悠悠往酒店走。陪同导游向她们介绍瑞士街头的故事。
于微时英文好,不用翻译听得懂。她大学想修语言,将来出国做翻译,方圆说不如做营销有用,她乖乖把志愿改成市场营销学。
导游说前面一颗金桐树,也叫情侣树。很多很多年前,上个世纪,一对身份悬殊极大的情侣在上面上吊而亡。
也有人说不是情侣,是兄妹。不是为情自杀,是受不了家道中落,总之众说纷纭。
但人们更愿意相信美好。舆/论和封建让这对情侣饱受折磨,选择了一劳永逸的方式永远在一起。
树下刻着血铸成的话:Love while you ha/ve time——趁还有时间,大胆去爱吧。
于微时回到酒店,抖了抖伞上的雨珠,孙羽幽说,“于小姐你看,是朱总。”
于微时循声抬头。朱姿靠在酒店大堂的欧式沙发上,凤眸轻佻,斜睨着看这边。
她手上端着柠檬水,加了冰。瑞士是夏天,冰块碰撞到一起,发出坚固物体被撕扯碎的声音。
于微时对孙羽幽说,“回去吧,别告诉陆总。”
孙羽幽再看朱姿,“于小姐,我觉得朱总有些不善……”就怕她是来找于小姐麻烦的。
“怎么会?”于微时大方微笑起来,“我和朱姿姐关系很好,她还教我怎样做营销,你别乱想。”
“好吧。”孙羽幽不好多说,先乘电梯走人。到她消失不见,于微时才稳步迈向朱姿,不卑不亢坐下。
跟何曼婷不是一个档次,朱姿的手段鲜明高超的多。一旦把某个人列做敌人,不会声嘶力竭挑破了说,她会一点点靠近对方,从对方最脆弱处下手。末了给对方留下她很温柔,她很好的印象。她要你死都是为你好啊。典型的杀人不见血。
朱姿知道,于微时最脆弱的地方是心理。她有心理疾病,非常容易被击溃。
容易的点在她和陆勘深的关系始终是她想要逃避的。
朱姿想到几个月前的烈日午后,奶茶店里,于微时崩溃地对她说,“朱姿姐,你替换我,你住进御景龙湾!”
朱姿那时觉得于微时疯了,现在想起她那天惶恐的眼神。朱姿想,于微时不是疯了,疯的是陆勘深,疯的是她。
她不应该认为陆勘深选择小姑娘是件好事,起码在事业上,它一点儿不好。它糟透了。
大雨未歇。巨大的落地窗户被雨水击打的劈啪作响,朱姿看雨水一条条模糊窗户上她的倒影,唇一掀,道,“大学毕业至今,他努力了八年,凭一己之力,做到如今的地步,创业初始的第一桶金是他不辞辛苦,兼职数份工作得到的,说白了,陆勘深只有自己。”
“双亲给他的钱他一分没要,你应该知道,他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他父亲有钱有势,承包了A市大大小小的房地产业,连大学城几间学校的建造工程都是他一手承办的,勘深完全可以靠陆成志,轻轻松松当公子哥,可他不。何家在勘深和何曼婷成婚后,赠予他何家在美国基金会的部分基金,勘深也不肯要。”
“从始至终,他只有他自己,靠自己站起来。你知道这多累?多辛苦?”势单力薄、单枪匹马、怎比得了有人保驾护航,陆勘深流了太多的汗太多的血。
朱姿想,于微时仅靠陆勘深就吃喝不愁、自在逍遥。她不会知道,不可能知道。
但于微时说她知道,“他所有辛苦,我都知道。”
朱姿否决,“如果你知道,就不会耽误他、妨碍他,让他的汗和血白流。”
于微时认为她太绝对,“我从来没让陆勘深为我耽误工作。朱姿姐,他三十了,男人三十正当年,可陆勘深出来的早,如你所说,他努力了八年,斩获无数成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这么多年过去,难道就不能有累的时候?他也是血肉之躯啊。”
“我五岁和他认识,等我有记忆,七八岁的时候,他十二三岁。十二三岁的男孩,应该是爱玩爱闹,爱逗弄小女生的。他从来不,他的日常就是学习。上不完的补习班,做不完的练习题,只有曼婷姐姐来找我们,方圆才准他和我们做会游戏。我常觉得,他不是哥哥,他是成年人,我们之间隔着不是六岁,而是十六岁。”
“他一定会成功的,我知道。从我懂事起,他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超越陆成志,做到比陆成志更高更好。他去E城上学那年,我哭着求他别走,他抱着我,无比坚定的声音对我说,顶多十年,一定让方圆和我过上好日子。他做到了,不到十年,很了不起。”于微时脸上是崇敬钦佩的表情,回忆起来一点儿不困难。
朱姿没想到于微时会说这么多,无形中被她比了下去。是在告诉她,她比她更了解陆勘深。
不是说有抑郁症么?不是要她替换她么?怎么自己站到陆勘深那边,帮陆勘深说好话了?
以朱姿对于微时的了解,她此时应该埋着头,一声不吭承认她拖累了陆勘深,然后想法设法离开他才对。
她对于微时判断有误?还是于微时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已不再是这段不堪的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