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朱璃见了兰蜜和兰桂打心眼里高兴,她先宝贝的收好那两盒子梅花香粉,随后拿出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直接放到了,额,兰蜜面前。
兰桂也没所谓,她不过是嘴里埋怨几句,再捡着兰蜜不吃第二口的抓过来自己吃。
她跟朱璃在窗口处坐着说话,阿玫和兰蜜坐在桌子边,有吃有喝,还有书听。说书先生是刚才朱璃拿银子特意给她俩雇来的,就在茶馆雅间儿里,单独给她俩说,想听什么自己点。
“李疏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朱璃往阿玫和兰蜜那边儿瞥了一眼,见那俩丫头正听得开心,便压低声音问道。
兰桂摇了摇头,李疏走时候跟自己磨磨唧唧的,只说要自己想着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心里不踏实。”朱璃摸了摸胸口,“李疏对于京中那位要人的事儿,说的含含糊糊,他倒是不能害咱们,可我担心他那边儿,不好过关。”
兰桂点点头,她心里也一直惦记这个。
“正好你今日过来,咱们捋捋这事儿。”朱璃起身拎了一壶茶,又拍拍兰蜜和阿玫的脑瓜。
兰桂把桌椅又往远处挪了挪,力保那俩小丫头听不见。
她其实不怕阿玫听见,阿玫心眼儿不多,老实。她是担心兰蜜,蜜儿那丫头太精了,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能顺着线儿抓过来。今早去兰麝那儿,兰蜜说屋子里有股子焦糊香气。追着问兰麝是不是偷着吃烤肉了,把兰麝磨得哭笑不得,还是瑞珠应承下来,说自己昨晚上吃了烧羊骨头,又把啃剩的骨头拿出来给兰蜜看,她才罢休。
“李作尘勾结京中要人,这人为了谋夺家产。”朱璃坐到兰桂对面,往兰桂手里塞了个剥好的蜜橘。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我后来细细琢磨,便觉着有些不对。”
“你说。”兰桂觉着在朱璃面前,自己那脑子完全可以当做没有,所以也懒得想,只听朱璃的。
“拿你,算了,拿李家做比。”朱璃撇撇嘴,这等不吉利的事儿,才不想跟兰家挂上。
“比如,李作尘要夺家产,他的想法,便是害死他大娘,他爹,还得害死他两个嫡亲哥哥,对吧。”
兰桂点点头,朱璃说的没错。
“这还要保证,他那两个滴亲哥哥没有血脉。”朱璃皱起眉,“你看,这么算起来,那位京中要人想谋夺家产,得害死多少人?就那点子香,能够?”
兰桂算了算李作尘从自己先后两次弄出去的曼陀罗粉和“区拨”香,摇了摇头。
“他这些东西,都是要天长日久的用着,为的是不让人觉察。可若是家中人多,那大家一起中毒,肯定会发觉不对劲儿。若是一个一个弄死,那没死的有了血脉,又该如何?难不成继续往下毒?怕是不等他都毒死,自己就先老死了。”
“对哦。”兰桂恍然大悟,这种谋夺家产的法子,也太不靠谱了。
“我家离开京城虽然有些年头了,但那些值得谋夺家产,又让李疏不敢说出口的人家,无非就那些。”朱璃摸着下巴,“桂儿,你要知道,一般世家子弟膝下儿女必然也多。从这下毒的法子上看,那人要谋害的必然只有一两人。我想来想去,觉着京城里符合这几样儿条件的,似乎只有肃亲王,再,就是各宫娘娘为了夺宠,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可别乱说话。”兰桂赶忙摆手,“亲王,娘娘,你闹呢!”
朱璃大约是实在受不了兰桂的啥样子,她皱眉撇嘴,一巴掌拍到了兰桂的脑门上。
“闭嘴,听我说。”
“哦。”
朱璃又翻了个白眼儿,朋友是自己交下的,而且现在自己也算认了兰家伯母和姐姐,桂儿,勉勉强强算是自己亲姐妹。姐妹再傻也只好忍着,又不能卖了换银子买糖吃。
不过或许,日后可以卖给李疏。
耐着性子,朱璃再一次给兰桂细细讲述。
“你别觉着肃亲王啊,或者宫中娘娘就是多高不可攀的任务。上次那位入云娘娘不就找上你家了么?沉光香的事儿,你难道忘了?肃亲王这一脉是单传,我要没记错,他父亲就是因为嫡兄死了,才袭了王位。而且入云娘娘在宫外必然有近臣与之勾结,不然那李作尘怎么能得了官职做好处?”
“九品,侍书。”
皇后娘娘看着李疏呈上的腰牌,不由得失笑。
“这种官职,就让那李作尘做出谋逆的事儿来了?”
“回娘娘的话。”李疏在皇后娘娘面前,可没有自己祖父那般体面,他祖父坐着,他只能跪着回话。
“李作尘并不知道肃亲王是要谋逆,他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才一心依附肃亲王。而且,他也不见得知道背后之人的具体身份。”
皇后娘娘点点头,肃亲王这般行事必然谨慎小心,若说李作尘不全然知情,也合常理。
“可是,依你所说。那合香的兰家,对李作尘极好,甚至连他那出身不堪的亲娘都一直在帮着寻找,他就为了这小小官职,要戕害妻女?”
世家女出身的皇后娘娘知道后宅妇人的诸多手段,也在宫中浸淫多年,但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为的不过是自己的体面,和子女日后的前程。男人家要争斗也该在外,妻女理应被他们护在身后,妥帖照顾,纵然有不得已的时候,为了谋些利益,也不过是拿着女儿去和亲联姻,这直接就想弄死,实在让皇后没法相信世上有如此恶毒之人。
联姻,已经是出身世家,衣食无忧的女子能想到的,最难受的事儿了。
她们自出生起就衣食无忧,被家中长辈呵护宠爱着长大。除了婚姻之事不由得自己做主以外,在没有什么事儿是让她们难为的。
富足人家,多个女儿虽然不像多个儿子那般高兴,但因为不缺银钱,也就不会像穷苦人家那样生出杀女的恶毒心思。
女儿不能继承香烟,养大了,花笔银子采办嫁妆就是。日后过得好了,对娘家也是个助力。
而穷苦人家,多个人就多费许多粮食,更不想花银子办嫁妆。有那银子还要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因此宁可杀女,也绝不多养一个“无用的废人”。
李疏把李作尘所行、所打算的事儿,又细细跟皇后娘娘学了一遍。
他算是发现了,女人就没有不爱听这些闲话的。现在事关圣上龙体和江山社稷,但也没碍着皇后娘娘听闲话解闷儿。
“畜生!”皇后娘娘猛地一拍身边炕几,她身侧站着的心腹宫女也是满脸愤恨,看样子要是李作尘这会儿被押解到娘娘面前,娘娘能直接下懿旨给他剐了。
“确实是畜生。”李疏跟着点头,他心里也恨得慌。
“兰家现在给他休了么?”皇后娘娘问道。
“微臣出梅城县的时候,兰家大小姐已经准备休他了。”李疏根本不知道兰家那边儿的真实打算,因此只按着自己知道的说。
皇后娘娘长出口气,在心里暗下决定,此次事毕,要格外恩赏兰家。
“你先起来回话吧。”皇后这才想起来李疏还跪着,虽然李疏的身份不用赐座,但看着李老太医的面子,也不好再让人跪着。
李疏谢过恩,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到了祖父身边。
皇后娘娘又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询问李疏,问他现在有什么打算。
“娘娘。”李疏到底年轻,说话办事儿不想李老太医那么思虑周祥,尤其是现在皇后娘娘明显是向着兰家的,他心里踏实下来,便无所畏惧的想什么,就说什么。
“贵妃下毒,应该是板上钉钉的。而且自曼陀罗开始,这香由李作尘从兰家诓骗出来,随后就到了贵妃手里,那中间肯定有人啊!这人不是肃亲王还能是谁?贵妃谋害圣上说不通,圣上龙体安康,她才能得更多的好处。所以微臣断定,肃亲王跟贵妃,必然有,私交。”
最后那俩字儿,李疏是临出口了,才改的。
李老太医听出一头汗来,在家明明嘱咐了,这兔崽子,差点儿说出来。
“你还有什么想法,别怕,都说出来,我恕你无罪。”皇后眯起眼睛,给李疏吃下定心丸。
“回娘娘。”李疏重新跪倒在地,“微臣怀疑,赵昭仪。”
“哦?说说你的理由。”皇后挑起眉毛,还是年轻人好办事,李老太医这种老奸巨猾的,说话就没这么痛快。
“娘娘。”李疏挺直腰背,逐条分析。
“先看内庭记录,圣上中区拨香毒前后,贵妃承宠最多,其次就是赵昭仪。区拨香前几次用并无太大反应,越往后,反应越大,何以赵昭仪湖心亭一次过后,就说身子不适?”
皇后点点头,这事儿,确实可疑。
“其次,贵妃死后,宫中流言四起。微臣刚才听娘娘身边这位姑娘说的那些,这流言乍一听似乎无稽,但仔细分辨,应该是故布疑阵。而且,流言指向娘娘,必有所图。”
“那你说,制造流言者,图的是什么?”皇后身子前倾,她很想知道这个。
“依微臣看,这流言是想拉娘娘下水,从而让娘娘彻查贵妃之死。”李疏抬起头来,随后又在李老太医一声重重的咳嗽下,低下了头。
“请娘娘传赵昭仪来,这事儿她难逃干系,各种详情,一问便知。”
赵昭仪在宫中,等来了皇后娘娘的传召。
“咱们走吧。”赵昭仪捏了捏自己腰上的香囊,又接过了心腹宫女手上的木盒。
她面带微笑,心里也很安定。
该来的迟早要来,现在她倒是要看看,肃亲王还能给如何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