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李作尘打算的不错,李疏去朱璃哪儿躲几日,兰姐儿这么一走,兰桂也没心思去找朱璃,这样李疏不会被兰桂发现,自己反倒还多拿了他一处把柄。
李疏呢,本来还怕自己突然离开李作尘怀疑,眼下李作尘用自己那龌龊心思来想自己,正好帮他圆了谎话,找了借口。
当下他也没耽误,从香铺离开后,先回兰府向兰桂、兰夫人、兰麝辞行。在府里也说是家中来信让他收账,而后扯着兰桂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给兰桂说的不耐烦,扔给他个包袱,赶他上了马,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兰家。
李作尘则是在午后找了个借口出香铺回自己的院子,莲花果然端着火盆来给他看,他对着那火盆中的纸灰研究了半个多时辰,虽然依旧不知道那纸灰都是什么,但从数量上来看,月影儿当时绝对不止烧了一张卖身契。
“跑,就跑了吧。”李作尘放下心来,月影儿一个丫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七扭八,别的字更是不认识。那卖身契上有她的指印,但因为她不识字,所以想必是怕看错了,就索性把全部纸张都一并烧毁。至于那块儿腰牌,估计是当个值钱玩意儿揣走了。好在腰牌那东西认的人不多,上面也没有自己的全名,不管卖给谁,了不起就是被人化了,虽然可惜,但总算闹不出什么大事。
“这丫头,能跑到哪儿去?”聂娘坐在炕上絮叨,“三郎,依我说你现在套上车,去找马娘。当日是她帮着选的人,你找她打听清楚人牙子家的地址,再去人牙子家问月影儿家在何处,我不信她能一家子都跑了。”
“娘。”李作尘皱眉摇头,“眼下我有更要紧的事儿办,这个可以先缓缓。”
“可她肚子里……”聂娘有些着急,这月影儿是死是活她不在乎,可月影儿肚子有她的男孙!
“肚子里的孩子,这么看,也未见的是我的。”李作尘心思歹毒,自己不干净,想旁人也往脏里琢磨。
不过月影儿倒也真是跟那药铺小伙计有情有意,若非当时要假怀孕还要吃那些药,现在真怀了那小伙计的孩子,也未可知。
聂娘终归心里不忿,她也知道月影儿外逃必然是有人接应,也必然是个男人。
不然她一个小脚女人,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可她就是不死心,总想把月影儿抓回来,肚子里孩子是不是,等生下来滴血验亲便知。
若是,可以去母留子,若不是,便把她们母子一块儿了结了,就如同马上要了结的兰姐儿一样,那才解恨。
“娘,你放心,没了月影儿,还有莲花肚子里这个。”李作尘知道他娘的心思,当下挂起个笑脸儿来,拍了拍聂娘的手背,“今晚上儿子有要紧事做,这事儿成了,往后十来天我都不能过来。”
说着,他把自己刚才拎着的褡裢拿过来,推到聂娘面前。
“这是五十两银子,您也别仔细,往日怎么用,现在还怎么用。等过了这桩事儿,儿子再拿银子来孝顺你。”
聂娘收下银子,满口骂着月影儿。她觉着自己儿子辛苦,在兰家那些女人的眼皮底下,胆战心惊小心谨慎的积攒了那些银钱,现在全被月影儿卷走了,这丫头,该千刀万剐!
“阿嚏。”月影儿打了个喷嚏,赶车的小伙计回头看了看她,没出声,只把她身上的被子给她仔细掖好。
月影儿笑了笑,用手指把碎发勾到耳后。
她现在卸了头上簪环,身上也没有一件儿首饰。往日在小院儿里穿的绫罗绸缎,这会儿都换成了棉布衣裳。不那么好看,但很舒服。
她坐在平板车上,胳膊下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身边是闷头赶车的小伙计。
“我跟你说,我可不会种地。”月影儿看着路旁的农田,用指头戳着小伙计的腰背。
“我娶你,又不是娶头牛。”小伙计闷头闷脑的,说话也不那么好听。
月影儿啐了他一口,眼圈儿红了红,又赶忙收住。
“我跟你说,咱们那房子,破点儿无妨,可得给我姐妹留出一间来,等她过来找我的时候,得有她的地方住。”
“嗯。”小伙计点点头,继续赶车。
他没问月影儿的姐妹是亲的,还是干的,反正月影儿说什么他都照做就行。
月影儿也不再说话,她靠在车上,望着远处袅袅炊烟。
等莲花那傻丫头跑出来,她就去接些绣活回来做。手上这些钱可以买十几亩好地,嗯,再买头壮牛,院子里再喂上几十只母鸡,省的那丫头再说自己跟她抢鸡蛋吃。对了,还得把两人的名字换回来,月影儿还她,自己还是该叫莲花。
兰姐儿晚饭时候吃了一口蛋黄糊,就勺尖大的一点,吃的她连连咂嘴,吚吚呜呜的还想要。
兰家上下都瞧着欢喜,只有李作尘没往前凑,他站在距离兰麝两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兰麝怀里的兰姐儿,看着他第一个孩子,他的长女。
那孩子长得,像他。
聪明,也像他。
“三郎。”兰麝抬起头,冲着李作尘招手,“你来看,看姐儿多有意思。”
李作尘笑了笑,走上来,用手指轻点兰姐儿鼻头。
兰姐儿只当是有吃的,一把抓住李作尘的手,就往嘴里放。她还没长牙,那肉肉的牙床磨在李作尘手指上,让他心里麻麻痒痒的,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
“姐儿,叫爹爹。”兰麝低头哄着兰姐儿,兰姐儿不明就以,松开没什么滋味儿的手指头,张嘴咿呀两声。
“这么小的孩子,哪儿会叫爹?”李作尘眉眼低垂,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有些什么。
“再大大,就会叫了。”兰夫人在旁边笑吟吟的说着,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李作尘。
李作尘勉强笑了笑,没接话。
晚间,兰麝依旧跟李作尘回房,原本只有瑞珠跟她回去,但李作尘半路上说落了帕子要自己回去找,结果他才转身走了几步,许妈就追了过来。
“姑爷的帕子。”许妈脚步匆匆,人也有些喘,“我刚才瞧见了,紧着追出来,好歹是追上了。”
“我正要回去找。”李作尘转身背对兰麝,跟许妈使了个眼色。他刚才是故意把帕子丢到许妈面前的,他知道许妈机灵,一定会追出来。
“也是赶巧。”许妈陪着笑脸,但不是跟李作尘,是冲兰麝。
“姐儿带过去的玩具都玩儿的腻歪了,正想回去找两件新鲜的给姐玩。”
李作尘听得出这是许妈的借口,也正合他意。
兰麝更是心知肚明,当下点点头,带着瑞珠、许妈,和李作尘一起回了院子。
兰麝睡前要先沐浴更衣,许妈在外间屋假意翻找姐儿的玩意儿。
李作尘趁这个功夫细细嘱咐许妈,让她最快明晚,最晚三日之内,一定要动手。
“姑爷。”许妈抖着手,“这,这可不敢。”
“怕什么。”李作尘冷着脸,在许妈手里放了一张银票,“好处少不了你的,这些是定钱。”
许妈半晌无话,最后看着那银票,终于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她拿了刚找的玩意儿走了,出远门后,就看见了金枝。
“如何?”金枝冷着脸问到。
许妈叹了口气,把那油纸包的半包药粉和银票一起递到了金枝面前。
“让你什么时候下?”金枝又问。
“最快明日,最晚,后日。”许妈边说边摇头,她在李作尘交给她药之前,还想着,看今日姑爷逗姐儿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放下这年头,但李作尘终归下了狠心。
兰麝沐浴完毕,瑞珠进来伺候。
她在兰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紧张的看着兰麝的脸。
兰麝面无表情,半晌,才点了点头。
“小姐。”瑞珠吸吸鼻子,“今晚,用什么香?”
“先用合欢。”兰麝穿好衣裳,用梳子慢慢梳着头发,“然后你就不用管了,只看着别让人进屋子就行。”
瑞珠带了点头,她出去拿了两个香炉回来,一个放上合欢香,另一个留给兰麝。
“再泡一盏经进龙麝香茶。”兰麝放下梳子,站起身笑吟吟的说道。
“茶?”瑞珠愣了愣,用合欢香是要加上安息香用,要在梦里让李作尘行风月之事,这样早起他便以为真的跟小姐合了房,不会怀疑。
可那经进龙麝香茶喝了,不怕人精神么?这精神了,还怎么用香?
“去吧。”兰麝拍了拍瑞珠的肩膀,“对了,待会儿娘和金枝估摸会过来,你听着点儿门。”
李作尘在里间屋,等来了沐浴后的兰麝。
房中香气浓郁,他觉着身上倦怠,但依旧不减某处精神。
兰麝站在床边,跟上次一样,冷冷的看着床帐子里丑态百出的李作尘。
等李作尘哼唧几声后,她照旧抱走了脏污的锦被,另换上一床。但这次,没特意找一模一样的换。
兰夫人在外间屋坐着,面前放着一盏经进龙麝香茶。
兰麝走出来,掀开盖碗看了看,又闻了闻。
“祖母配的?”兰麝笑着问。
“是。”兰夫人点点头,“我刚在旁学着,明日我就教给你,你来配。”
“好。”兰麝先拿过准备好的香炉,兰夫人从自己怀里摸出个点翠的圆盒,兰麝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夹出一枚香饼,又按着空熏的办法,埋下烧红的香炭,堆香灰,打香筋,扎透气孔,而后放上银叶子,再放上香饼。
不负香独特的味道悠然而起,兰麝先把香炉放进里间屋床边,而后端着那盏龙麝香差,轻轻的拍了拍李作尘的脸。
“三郎。三郎。”
“嗯。”
“刚不说口渴么?来,喝些温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