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门口。
早有冯府的管家和一个身着翠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在门口等候。
远远看到马车徐徐而来,管家面露欣喜之色,招呼着身边翠色衣裙的妙龄女子:“问缕,小姐来了!”问缕也甜甜得笑着,翘首企盼。
马车在冯府门口缓缓停下。管家赶忙上前,挽起车帘,扶着一位身着淡色罗裙、约有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下车。这边厢,问缕微笑着扶着女子:“一路舟车劳顿,小姐累了吧!”年轻女子淡然一笑,微提罗裙,下了马车,微微抬头看着高高的门楣上“冯府”二字,略有凝思,“小姐,老爷怕是已经等急了。”年轻女子微微点头,由管家带领着进入府内。
穿过迂回的走廊,碧波粼粼的“雅影湖”上,坐落着一座小型圆拱桥,行行白鹭飞过,倒影在湖面上,倒更突出了“雅影湖”中“雅影”二字的含义。过了拱桥,便是一片梨树林。此时正值四月中旬,梨花正盛开,满园的雪白与纯净,幽幽然,空气中飘着淡雅的梨花香。问缕侧着脸,“小姐,老爷就在清心苑等着,前面就是了。”年轻女子轻轻点头,莞尔一笑。
穿过树林,只见在梨树林深处掩着一座别致的小院。“小姐,这就是了,您请。”管家侧过身,引年轻女子入室,遂带着问缕退下。
“漓儿!”只听一声颤抖的呼唤,“父亲大人!”年轻女子已哽咽着向一位中年人跪下,“我的孩子,快快起来……”中年人亦是热泪盈眶,伸出手欲扶起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轻轻起身,用衣袖轻轻拭去满面的眼泪,“与父亲一别,竟是十年…….”说罢,眼泪又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下。“孩子,为父不慈啊,这十年,委屈了你……”中年人已是老泪纵横,年轻女子轻轻摇头,“父亲,女儿从未怨过您…….女儿这不是回到您身边了吗?父亲不高兴吗?”年轻女子微笑着说,“好孩子,为父高兴,高兴……”中年人转而温和地笑着。“为父已吩咐福安,为你备了你最爱吃的饭菜,一路上也辛苦了,赶紧用膳吧!”年轻女子点点头,微笑着拭去泪水,“女儿已许久未和父亲一起用膳了呢!”
“福安,带小姐去用膳吧!”管家即从门外进来,“诺,老爷。小姐,请这边。”年轻女子向中年人行了礼,转身随管家出了门。“哎……”中年人望着年轻女子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公元46年,从新末大乱(王莽篡权)到天下再次统一,已经过了余20几年。此间,百姓伤亡惨重,战死与病、饿死者不计其数,为了使饱经战乱的中原之地尽快恢复与发展,汉光帝刘秀则“知天下疲耗,思乐息肩。自陇、蜀平后,非儆急,未尝复言军旅。”大汉朝一片欣欣向荣。且于公元41年,汉光帝刘秀废去郭皇后(郭圣通)之子刘疆的太子之位,于两年后,即公元43年,立阴丽华之子刘阳为皇太子,并改其名为刘庄。时年,刘庄15岁。
刘庄英俊洒脱,性格果敢刚毅,自小聪明伶俐,早已显示出不凡的政治才能,并因其母阴丽华乃汉光帝刘秀最喜爱的女子,刘秀不顾大臣反对,执意立刘庄为太子。刘秀甚是看重他与阴丽华的这名爱子,自是投入许多精力精心栽培,不论是与诸位大臣议事还是外出打猎,都带刘庄在身边,时不时也会问其政见,而刘庄的政治才华不断显现,每次的政见都深得刘秀之意。
冯彰,为东汉著名军事政治家、开国功臣阳夏节侯冯异之子。时任朝廷宗正,掌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皇族的嫡庶身份或与皇帝在血缘上的亲疏关系,并需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冯彰才华横溢,博览群书。其一直忠心耿耿辅佐当朝大司空寇损,并得寇损倍加赏识。再说寇损,乃东汉开国名将寇恂之子,寇恂在世在朝为官时,与冯异两人共同辅佐刘秀建立东汉政权。刘秀对此二人颇为满意,待自己政权在我,局势渐稳之时,边封了冯异征西大将军、阳夏侯;封了寇恂雍奴侯。冯彰完全继承了父亲的秉性,为人低调,不张扬,事事谨言慎行,懂得“明哲保身”,虽位列九卿,但不与任何人交恶。因其为人和蔼,待人真诚,倒在朝中的名声很好。这就让朝中一部分臣子倒向了冯彰一方。刘秀对这样衷心、谦虚的臣子自然是满意。但刘秀为一国之君,也懂得牵制这个道理,他怕大司空寇损会如王莽一样,给他的权利太多,自身面临的危险也亦更大。且冯彰出身于功臣之家,有着对刘秀忠心耿耿的父亲,朝中老臣至少对冯异这样为刘秀打下江山的人有着敬重之情;却说寇损,父亲也是名声赫赫的开国功臣,对权利的理解与把握定不允许冯彰在朝中的势力大过自己,因此,看着局势稍微不妙时,会时不时对冯彰一方稍加打压,冯彰只能更加谨慎。于是,刘秀重用寇损的同时,对冯彰也是赞赏有加,暗中希望寇损与冯彰能够互相牵制,不至于政权旁落。
一日,刘秀下朝后,召冯彰前往北宫宣明殿单独商议国事。商讨完国事,已近暮色,刘秀便说:“今日与爱卿相聊甚欢,爱卿不如陪朕小酌几盏,可好?”冯彰不好推辞,便留下与刘秀共用晚膳。期间,刘秀传太子刘庄前往北宫宣明殿。
刘庄正值青年,集其母亲阴丽华的所有优点,秀俊中不乏帝王的霸气,举止彬彬有礼、淡然脱俗,谈吐大方得体,与冯彰就妖人单臣、傅镇等造反,占据原武城,劫持了该城的官吏事件进行讨论时,刘庄侃侃而谈,且句句切中要害,这竟让冯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刘秀看到此,不禁大笑道:“哈哈哈,朕的这个儿子,居然能让冯爱卿都无言以对,着实将了爱卿一军!”冯彰也笑着点点头:“臣心服口服,还是太子殿下英明!”语毕,刘秀看着太子叹了口气,“庄儿年已18,早已到了成婚年龄,只是朕一直未能替他找到合适的太子妃,哎……”
闻言,冯彰忙道:“陛下自然不用担心,太子殿下聪颖,自会得如意太子妃侍奉其左右。”刘秀笑了笑,冯彰也将话题再次引到国事之上。三人商讨的不亦乐于,在此毋庸赘述。
说到这,不得不说说冯漓。冯漓,是冯彰与妻子唯一的女儿。冯漓的母亲在生下了她之后便撒手而去。冯彰便让乳母带着冯漓居住在江南的乡下虽是乡下,但冯漓的吃穿用度向来不缺。冯彰还为女儿找了江南最有名的学士,教她读书,作画,抚琴。这些年,冯漓的生活恬静,淡然。只是冯彰从未对外声称自己有女儿。冯彰与冯漓的母亲一直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冯漓的母亲去了之后冯彰就一直独居在洛阳的府邸,再无婚娶。因此,他人只知冯彰与原配之妻伉俪情深,并不晓得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并且,冯彰从不会告诉女儿过多关于她母亲的事情,亦不许乳母向冯漓提起夫人只言片语。
女儿渐渐长大成人,冯彰只在女儿6岁时去江南看望过一次,并亲自指导女儿的功课,“魏武、袁遗,老而弥笃,此皆少学而至老不倦也。曾子十七乃苦学,名闻天下;荀卿五十始来游学,犹为硕儒……”仿佛女儿的读书声还回荡于耳畔,转眼已过9年,不知女儿如今已经怎么样了,她一定是长高了吧!长的一定很像她娘亲,端庄,美丽,也有着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吧?冯彰想着。
“爱卿?爱卿?”刘秀连着叫了几声,将尚处在思绪中的冯彰给拉了回来。“哦……臣在。”冯彰回过神来,忙回应。“父皇,儿臣觉得冯爱卿是醉了,居然都听不清父皇唤他了。”刘庄笑着打趣道。刘秀闻言,一看天色也不早了,笑着回应,“庄儿说的是,冯爱卿果真是醉了吧。今日天色已晚,爱卿就请先回吧。”冯彰笑着回话道,“看来臣真是老了,几盏清酒就让老臣有些醉了。今日便罢,改日老臣再与陛下与太子殿下论事吧。”冯彰随即起身向刘秀与刘庄行了礼告了别,退出宣明殿。
从北宫宣明殿出来,一阵凉风吹来,冯彰打了个寒战。冯彰出了东明门,抬头看看,皓月当空,冯彰回头看着已渐渐远离的宫殿,皎洁的月光越发让这座宫殿彰显的清冷,孤单。“哎……”冯彰叹了口气,便向上东门走去。
次日朝后,众位臣子齐散去。冯彰刚想离去,寇损走近了来,“看来陛下对妖人单臣、傅镇等谋反之事已有定夺。”“是,不过……”冯彰神色凝重,寇损脸色稍变,“莫非冯大人还有异议?”冯彰顿了顿,转而笑了笑,摇摇头,便径直走了。寇损看着捉摸不透的冯彰,想想平日冯彰对自己也是有着爱答不理的脾性,脸色微沉,似有不高兴,但也别无他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