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再次在心里感叹“天启的女子，果然厉害。”然后也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素来礼仪周全的东晋二皇子难得露出些狼狈姿态，倒是十分稀奇。

祁渊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没错，那日之事，确实是在下刻意安排的……”祁渊想着，无论真相如何，人们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愿意相信的，苏卿晗自然也一样。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整件事是自己所为，再去过多辩驳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那件事虽然是手下人撺掇，但到底和自己的默认脱不开关系。

苏卿晗依旧目光如炬的看着祁渊，脸上写着“愿闻其详。”

祁渊像个装扮精致的戏子，将对清灵的喜爱娓娓道来。说什么早在东晋是就调查过公主，对她顽皮跳脱的性子十分喜爱；虽然手段拙劣，但也是为了能够接近公主，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对公主拳拳真心，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一番剖白情真意切的让苏卿晗都不好意思打断。

苏卿晗尴尬的笑了笑，这个祁渊，坦白的也太快了吧，她还没开始问，人家反倒一股脑儿全说了。虽然也知道这话里话外真假参半，可人家一派赤诚真心，难道自己还要咄咄逼人的纠缠下去？

苏卿晗无奈感叹道，好一招以退为进，反倒让自己不好抓着不放。

祁渊看着苏卿晗细微的面部变化，暗道自己的赌赢了。

苏卿晗再次问道“所以二皇子的意思是天然居之事你供认不讳，可秀水湾暗杀一事却与您无关。”

“是的！”

祁渊眼底一派清明，就识人观象来说，确实没什么破绽。

苏卿晗又问道“那您觉得刺客是冲您来的，还是公主，亦或是你二人一起？”

祁渊像是说的口渴了，也端起茶盏，不慌不忙的品了一口，才悠悠然说道“以郡主的谋略，想来已经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吧？”

苏卿晗和他装傻“我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来问殿下。”谁让您刚才一个劲儿的演戏呢。

祁渊眼底含笑，这个苏卿晗果真有趣。不过也确实不好应付，自己今儿要是不“交代”点什么，怕是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祁渊收起来一派闲适姿态，好似想起来什么不太好的往事，清清淡淡的说道“本王在东晋，处境艰难啊……”

祁渊一直自称“在下”，有点逍遥浪子的意味，可这一下子回到“本王”，又好似回到了诡谲多变的朝堂政事。

苏卿晗微微低头，眼底也尽力柔和，心底却拉起了防线，心道“又要开始演了吗？”

祁渊反问“郡主应该清楚幽州一事的始末吧。”

苏卿晗点点头。

祁渊便道“本王认为的幕后凶手，和幽州之事是同一批人。”

苏卿晗轻轻一笑，倒是四两拨千斤，并没有直接说自家皇兄暗派杀手刺杀自己，也没有挑明穆朗在里面瞎掺和，算是全了面子情。

或许是祁渊太过周全，苏卿晗总是本能的听一半信一半，做不到全然信任。人家已经坦白道这种地步，自己再多问好像也没有意义。

苏卿晗收敛了方才略显强势的姿态，做出一副关心好姐妹的模样，感叹道“我那小姐妹清灵公主倒是对殿下很上心啊……”

祁渊心道，这话题转的，还真是突兀。他还算好脾气，从从容容道“公主自然是极好的。”

苏卿晗又道“可惜清灵自小长在禁宫，又被帝后保护的太好，难免有些单纯不知事。作为她的好姐妹，我总是担心她吃亏，也希望殿下明白我的一点私心。”

祁渊脸上的假笑终于有一丝丝的碎裂。感情这位安乐郡主过来咄咄逼人的问了一大堆不过是“为好姐妹担心。”这可真是……有理说不清。

祁渊轻轻叹了口气，“那是自然。”

苏卿晗得寸进尺的问道“那殿下可会对公主坦诚相待？”

“这……”还真会打蛇顺杆爬，祁渊的假面具再次出现了裂痕。

苏卿晗见好就收，又道“哎呀，也怪我多事，这原本就是殿下和公主之间的事情，再是好朋友，也不该由我置喙才是。”

祁渊淡笑不语，脸上写着“我就看着你怎么演。”

今日交手，算是不分上下，苏卿晗算是勉强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也不想再待着这里给对方添堵，于是主动提议道“坐了大半晌，有些乏了，我想出去走走，殿下不若自便。”

祁渊明白苏卿晗这是见好就收，真是“十分贴心”，暗暗的松了口气，原该顺水推舟，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可临了又有些舍不得。鬼使神差的说道“在下也坐的乏了，不若陪郡主走走。在驿馆住了几日，对这里还算熟悉，冷香苑的梅花如今开的正好，郡主可去赏玩一番。”

苏卿晗精致的脸上难得也出现尴尬，这位二皇子，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她也没拒绝，大大方方的让对方带路。

秦挚立马警惕，一边飞速的消化这两人你来我往交流的信息，一边时刻关注苏卿晗的一举一动。毕竟他被自家王爷赋予了“保护王妃”的重任。虽然他私心里觉得笑里藏刀的王妃根本不需要保护，反而是“柔软无奈”的二皇子更显孱弱。

两人亦步亦趋的在冷香苑闲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秦挚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将，没有那些赏花弄月的闲情，听着王妃和二皇子聊起赏梅咏句，一时有些无聊，不知不觉中和他们离了些距离。

祁渊一直暗中关注秦挚，见有些距离，这才用只有苏卿晗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说起来，在下幼时曾和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苏卿晗十分惊讶，亦没有掩藏，直白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却不记得了。”

祁渊笑道“那个时候郡主只有三四岁，同萧远恩将军和静宁郡主一道，我当时躲在父皇的龙椅后面，远远的见过您一面。”

苏卿晗莞尔一笑，没有再接话，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这个祁渊，好啊，很好！

祁渊也没在多说什么，因为跟屁虫秦挚又大步跟了上来，就快贴在两人身后，要把耳朵凑上来了。

秦挚方才看到自家王妃侧耳倾听二皇子说话，靠的有些近，偏偏自己还没有听到说什么，这可如何是好。立马不敢再有片刻的走神，紧跟在苏卿晗身后。

快到午膳时间，穆澈就匆匆赶来将苏卿晗接走，临走时，祁渊说道“王妃棋艺精湛，希望还有机会可以切磋。”

苏卿晗微微一笑，客气的行礼，心道“我可不想再和这狐狸弄心眼了。”不过他方才提及的事情，倒是叫人有些上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