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那个凤冠霞帔，娇艳动人的新娘子，燕凌月朱唇紧抿。她要嫁人了，她要嫁给她仇人的儿子，她要成为大周的皇子妃了。


原以为会忐忑万分，但真到了这一刻，燕凌月却发现自己异常的平静。等过了今天，她就距离大周王上更近了，她就距离报仇的日子更近了。


思及至此，燕凌月的嘴角总算溢出了一丝微笑。


“小姐还是笑起来好看，”李嬷嬷帮燕凌月将最后一个簪子固定好以后，感慨万分道，“若夫人还在，若夫人能看到小姐出嫁，那该有多好。”


看着李嬷嬷红了的眼眶，燕凌月笑着道，“嬷嬷腿还没有好利索，就别忙活了，先好好歇着吧。”


“那可不行，”李嬷嬷边帮燕凌月整理着衣襟，边道，“小姐可是嬷嬷一手拉扯大的，嬷嬷怎么也要亲自送小姐出门。”


“好好好，都依嬷嬷，”燕凌月摇头笑道。


说话间的功夫，外面就已经传来了炮竹声。燕席灵和燕清宁跟着喜娘，笑嘻嘻的跑了进来，“快，五妹。九皇子来了，来迎亲了。”


李嬷嬷上下又打量了一番燕凌月，在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拿来了红盖头盖到了燕凌月的头上。


“苹果，还有苹果，”秋双急忙拿过苹果塞进了燕凌月的手中。


燕利安也早已经准备好了，时间一到，就背着燕凌月向前院走去。


彼时，周子钰正在前厅心不在焉地陪燕毅然、老太太、还有三姨娘说话。实际上，若不是有周嬷嬷在一旁提醒着，他早就奔到燕凌月的身边了，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九皇子勿着急，凌月马上就过来了，”燕毅然笑着安抚周子钰道。虽然他这个女婿对他这个老丈人不是很热情，但谁让人家是王上最宠爱的九皇子呢，燕毅然还是保持着十足的耐心。


老太太精神状态也很好。毕竟燕凌月是燕家头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新娘子来喽，”伴随着喜娘的一声喊，前厅里的诸位齐齐望了过去，只见燕利安背着燕凌月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月、月儿，”周子钰当即跳了起来，直奔燕凌月。


燕毅然知道周子钰心急，为了避免他闹腾，简单的嘱咐了燕凌月两句后，就直接让她和周子钰敬茶了。先是老太太，紧接着燕毅然，最后三姨娘，燕凌月挨个敬过茶后，周子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燕凌月没设防，惊呼一声，急忙抱住了周子钰的脖子。


“九皇子！皇子妃是要有燕公子送上花轿的，”周嬷嬷皱起了眉头，提醒道。


已经见到心心念念人儿的周子钰，才不管那么多，抱着燕凌月就向门外走去。


三姨娘扶着老太太，跟着燕毅然赶紧跟了出去。


在外面观礼的亲友百姓们，在看到燕凌月是被周子钰抱出来的以后，先是一愣，随即都欢呼起来。谁人不知道周子钰人傻又任性，所以他身上发生什么事都见怪不怪了。


在恭喜声中，周子钰竟抱着燕凌月一起上了花轿。


众人又是一愣。自古以来，都是新娘子坐花轿，新郎骑马。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新郎随着新娘子一起坐进了花轿。


燕凌月也被搞糊涂了，“赶紧出去，你不能陪我一起坐轿的，”她推了推周子钰的胳膊。


“月、月儿好香，”周子钰反而黏到了燕凌月的身上，脑袋凑到她的颈窝处，闻了又闻。


燕凌月无奈了。


周嬷嬷也是急的直跺脚。萧王后就知道周子钰会不按规矩来，所以特意安排了她跟着，结果还是没能看住周子钰。


不过，好在大家对这个傻子皇子都挺包容的。不但没议论什么，反而还因为这新颖的迎娶方式，掌声恭喜声不断。气氛那是相当的好！


眼瞅着吉时已到，周嬷嬷也只能任由着周子钰的性子了。代替着周子钰，在鞭炮声中向老太太和燕毅然告了辞。


喜娘一声喊，轿夫抬起了喜轿。伴随着喜庆的唢呐声，占据了半条街的迎亲队伍出发了。


虽然平日里对燕凌月没什么好脸色，但当看着喜轿越走越远时，燕毅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太太叹了声气，“月丫头出嫁是喜事，有什么好感伤的。大家都赶紧回去换换装束，准备进宫参加喜宴。”


燕毅然是人父，但也是臣子，肯定要拖家带口进宫参加王上亲自主持的婚宴。


迎亲队伍从燕府出发以后，要围绕皇城主干道转一圈，最后再进宫。整个皇城热闹极了，百姓们几乎都出动了，全都围在街道两侧等着看看传说中的傻子九皇子的风采。


奈何人家周子钰却坐在轿子里头。不过偶尔也会从轿子窗口那露个头，给百姓们摆摆手，以表示他是在场的！


每当周子钰探着头向大家打招呼时，总会引起百姓们的欢呼声。而天不亮就被喊起来的燕凌月却被周子钰折腾的不耐烦了，“你能不能老实点？再乱动，轿子都承受不了我们俩了。”


不过话说回来，幸亏这是皇家的迎接队伍，喜轿是由十二个大内高手在抬着。要是换做普通的喜轿，哪能经得起周子钰这么晃悠。


被燕凌月嫌弃了的周子钰，老实了没多大会儿，又掀开了轿帘，“月、月儿，你看好多人，他们都在恭喜我们呢。”


周子钰握着燕凌月的手，都想将红盖头掀开，让她看看城内的盛况了。说实话，周子钰今天的迎亲比当初周子昌迎娶太子妃时还要热闹。主要是有关周子钰和燕凌月的传言太多了，偌大的皇城，就没有人是不知道他们俩的。


有人高兴，自然也就有人难过。


今天一大早，段念云就不顾李氏的阻拦，带着丫鬟来到了迎亲队伍必经过的地点溢香酒楼。段念云还订了个二楼临街的雅间，就等着看周子钰和燕凌月。


明知道不该看，明知道看了会更难过，但段念云还是想看。她想看看周子钰身着大红喜服是什么模样，她曾无数次梦到过周子钰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她的场景。


今天总算等到了，可新娘子却不是她。


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的段念云，在看到迎亲队伍从眼皮子底下走过时，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大家都说周子钰克妻，为什么燕凌月却没有死呢。


早知道如此，她就应该勇敢一点，早一点向周子钰表白心迹了。她不应该畏惧那些传言的，段念云正心如刀绞时，一旁的婢女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惊呼道，“小姐小姐，你看，高头大马上没有九皇子。九皇子根本就没有亲自去迎娶燕凌月，这说明九皇子根本就没有多喜欢燕凌月。”


“真的？”段念云闻言，擦泪的动作一顿，急忙伸着头向下望去。


巧的是，周子钰正好掀开帘子向百姓们打招呼。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周子钰仿佛看陌生人一般，视线没有在段念云脸上停留片刻。


原来周子钰不但迎亲了，还陪燕凌月一起坐进了轿子里。他对燕凌月到底是有多宠爱？！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对视，周子钰的冷漠，无异于在段念云的伤口上撒盐。


原本还只是默默流泪的段念云，当即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旁的婢女，手足无措了。她原本想安慰她们小姐的，没想到非但没安慰成，反而让她们小姐更加伤心了。


就在段念云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雅间门被推开了，李氏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死心了没有？死心了就赶紧随娘回府吧。”


“娘，云儿心里难受，”此时此刻的段念云也没有心思同李氏争论了，在看到自家娘亲的下一瞬间，就扑进了李氏的怀里。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嘴上再严厉，心里还是疼爱着呢。李氏重重地叹了声气，将段念云搂进了怀里，“真是个傻孩子。世上比九皇子好的男儿，多着呢。云儿放心吧，娘和爹爹一定会为你找一个比九皇子更好的如意郎君。”


李氏帮段念云擦拭了一下泪渍，“九皇子不是喜欢燕凌月吗，那咱们云儿今天进宫就打扮的漂亮一些，到时候让九皇子瞧瞧咱们云儿并不比燕凌月差！”


段念云现如今最讨厌的就是燕凌月了。李氏的这番话，瞬间激起了她的斗志，段念云当即就站了起来，也不哭了，“回、回府，云儿这就随娘亲回府。”


在段念云捧着受伤的心灵随李氏回府时，燕凌月和周子钰正在花轿里扳手腕。更准确的来说，是周子钰想要偷偷的瞧一眼燕凌月，但燕凌月不让他看，两个人一拉一扯的，就较上劲来。


“月、月儿为什么不让子钰看？”周子钰噘着嘴道，“子钰已经迎娶月儿了，月儿是子钰媳妇儿了，子钰要看月儿。”


燕凌月有些头疼了，“盖头是要拜过天地以后，才能揭开的。”


“可子钰现在就想见月儿，”周子钰不死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