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妃还在哄着刚睡醒的刘离用膳，突然听到了丧钟，白及回禀，正阳宫的秋白姑姑来了。

秋白进来，红着眼睛，行了个大礼，“岚妃娘娘，皇后娘娘，薨了。我们娘娘怕小太监口齿不清，提前嘱咐奴婢走这一趟，这是娘娘给您的信。”秋白将信举过头顶。

岚妃闻言，眼泪就落下来了。

“岚妹妹，我自觉大限将至。这么多年缠绵病榻，与我其实亦是折磨。我如今解脱了，妹妹也莫太伤怀。我在这世上了无牵挂，唯一惦念的，就是你跟离儿。妹妹且听我一句，小心德妃。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但我敢断言，德妃跟离儿落水脱不了干系。天家尚无父子，只有君臣。后宫危机四伏不输战场。妹妹，你且听我一句，小心德妃。阿启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我找不到证据，她做的太干净了。但你需信我，我了无牵挂，我不会骗你。此事你心中有数便可，莫再与旁人说，护着自个儿。你只有护着自个儿，才能护好离儿。我放心不下，但已无余力，愿你们安好。”

“皇后娘娘吩咐，此信阅后即焚。”秋白道。

岚妃用帕子擦干眼泪，又重新看了一遍。刘离挥舞着小手，他也想看。岚妃将刘离揽过，紧紧的抱着，泪如雨下。

“母妃不哭。”刘离用小胖手去擦岚妃的眼泪，他前世喜欢古文，看得懂一些繁体字，但这信他看的有些吃力，“母妃，这是什么？小心什么？”

岚妃深吸一口气，哽咽道：“小心别感冒，皇后娘娘在担心你呢。”岚妃擦了擦眼泪，将信纸递到了炭盆里。

母妃真当自己是傻的不成？这后头明明只有两个字，怎么可能是别感冒。小刘离翻了个白眼。“秋白姑姑，你为什么哭呀？”刘离用软糯的声音问道。

“皇后娘娘薨了。”岚妃将刘离抱住，对秋白道，“你且去吧，本宫稍候便到。”

“嗻。”秋白伏了伏身，退下了。

“离儿，皇后娘娘薨了，就是你下午见着的那个母后，去世了，没有了。”岚妃捂着帕子，泣不成声。

这么快吗？刘离愣住了，下午才见的人，这一眨眼就没有了？他只是睡了一觉。

“离儿可还记得今日我同你说，德妃姐姐也待你很好？母妃刚刚知晓了一些事，离儿往后离德妃娘娘远些，但面上还是得亲近些，别让她起疑，可懂得？”岚妃勉力止了眼泪，对刘离郑重说道。

“好。”小刘离认真的点点头，难道是德妃弄死了皇后？啧啧啧，小刘离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

岚妃吩咐宫人安排洗漱，离儿好奇道：“我们现在就要过去么？”

岚妃点点头道，“嗯，外妇稍候也会进宫，母妃待会领你见见你舅母和外祖母。”

刘离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吃食，叹口气，他还没吃晚饭呢。刚睡醒没什么胃口，被母妃哄着吃饭又太过幸福。刘离将两块桃酥塞进了随声的荷包内，待会偷着吃吧。

岚妃吩咐白及白果给自己和离儿换上素色衣衫，退了钗环，往正阳宫去。

岚妃刚进正厅，发现德妃跟二殿下刘峥已经在了，他们到的竟比自己到的还早些，岚妃重新打量起这个素日待自己极好的“姐姐”。德妃生就一张鹅蛋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眉目间是少有的英气逼人。峥儿比离儿大两岁，是看着离儿长大的，素日对离儿也很是疼宠，若德妃真做了那些事，峥儿呢？可全然无辜？

“妹妹也来了。”德妃红着一双眼睛走近，“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就仙逝了。听说当时皇后跟皇上待在水榭里，他们二人还发生过争吵。妹妹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岚妃拉着刘离退了一步，行了礼道：“姐姐万安。”

德妃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也牵了刘峥也回礼道：“妹妹万安。你看我急的，连礼都忘了。皇后娘娘今日不是好一些了么？我听闻下午还召你跟离儿来正阳宫小聚了……”

岚妃未语泪先流，哽咽道：“是，下午还好好的。”岚妃捏着帕子泣不成声。

“妹妹也别伤心了，妹妹至少跟皇后娘娘聊了一下午，我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德妃素来欢快的脸上布满了悲痛。

“母妃不哭哭。”小刘离抱住岚妃的腿，仰着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岚妃蹲下身将刘离紧紧抱住，刘离用小胖手轻轻的拍着，这是他穿越以来做的最熟练的事情了，这个母妃怕是水做的吧？

“离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德妃摸摸离儿的小脑袋，又对岚妃说道，“妹妹也莫哭了，你看我的峥儿，还长离儿两岁呢，却不见他安慰我。”

岚妃擦了擦眼睛，将离儿抱起，离儿抱着母妃的脖子，恹恹的趴着。

岚妃对德妃道：“峥儿怕是也伤心了，离儿还小，还不懂这些。”岚妃摸摸离儿的背，儿子额熨帖让岚妃很是受用。

“父皇请各位娘娘进去。”穿花堂传来了一个稚气却不失稳重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原来长公主刘绾一直呆在内堂，怪不得不见身影。长公主今年8岁，是今上第一个孩子，被记在皇后娘娘膝下抚养，很得皇上青眼。长公主也很有长姐风范，孝敬父皇母后，善待下头的弟弟妹妹，不偏颇，也不骄纵。

刘绾行了礼后就转身进去了，竟是一眼也没有看德妃。德妃只觉得一阵心痛，绾儿在自己膝下养到3岁时，她生了峥儿，皇后怜她产后虚弱，便将绾儿接到了身边抚养。纵然绾儿被皇后娘娘养得很好，合宫没有不称赞的，但她的女儿，如今不再是她的女儿了。

岚妃将离儿放到地上，然后牵着离儿走进内室。

皇后已经换好吉服，安置在榻上了。皇上坐在一旁的卧榻上，目光沉沉。皇上在这榻上坐了许久，想皇后，想岚妃，想林将军，想年少时的肆意，战场的残酷，朝堂的纷争，想皇后说的话……

“皇上还请节哀啊。”德妃跪下行礼道。

刘峥也忙跪下，照着母妃教的说道：“请父皇保重龙体。”

岚妃和刘离也跟着后宫嫔妃一块跪下：“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叹了口气，下榻将岚妃亲自扶了起来，“听皇后说，你是晚膳前回的雪阳宫，这样匆匆赶来，可用了晚膳？”

岚妃顺从的站了起来，泪水爬满了岚妃娇美的脸庞，她轻声说道：“回皇上，用过晚膳了。”岚妃冲皇上笑了笑。

“都起来吧，”皇上擦了擦岚妃的眼泪，道：“朕无碍。皇后仙逝，太后年事已高，不堪劳累。岚妃，皇后的丧仪便由你操持。皇后不仅是一国之后，也是捍卫疆土的将士，身后事务必极尽哀容。可省得？”

岚妃行礼道：“是，臣妾遵旨。”

“嗯，起灵吧。”皇上道。

秋落秋白已经布置好了灵堂，皇上扶棺，众嫔妃在后头按品阶跟着。哭声一时间笼罩住了整个上阳国的皇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