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为什么忽然就不想挣扎了呢?
想着,她心里忽的就有些怅惘。
只是嘴角上却不由自主的勾出了一个满足的笑意。
我啊,想要死在有光的地方。
——她记得她以前是这样和那人说过的。
那时候,对方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
惊讶其实也是正常的吧。
毕竟像自己这样的人,生来就应该挣扎在黑暗中永远见不到光芒的。
唔,只是那个人……那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可是,把自己当做光芒借给她了呀!
青荷弯着眼睛,本应该是媚世烟行的姿态,却出奇的让人觉得单纯。
温暖的光啊……
只可惜,青荷从来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并没有死在光芒之下,反倒是将那光芒深深地熄灭了。
花颜骊糜的女子半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一双眼睛盯着眼前血色染就的青年,轻轻的一句话被风吹得支离破散。
“君希弥,喂,你睁开眼睛……”
“看看我呀……”
“你……看看我呀……”
青荷的眼神渐渐的恍惚起来。
果然,她这样的人,注定是得不到光芒的吧。
她轻轻的翘起了嘴角,神情恰是往日里她最厌烦的那样,温婉、柔顺、且带着一丝天成勾魂夺魄的媚意。
手已经不知何时松开了,青荷仰起头,周围横七竖八散落着一地的尸体,铺天盖地的血色在蔓延着,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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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轻轻勾了勾唇角,无意识的将手中说不上柔顺的长发卷在手指间把玩。
外面仍旧是一片漆黑,天空中甚至连颗星星都看不见,黑的让人心中直跳。
这里没有电子产品可以让她看一眼时间,不过刚刚才有更夫敲着更从小巷里经过,因而她也能估摸着现在大概已经是四更了。
黑暗中十分寂静,小土在这片黑暗中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宛如风轻轻刮过的声响,极小,极细微,甚至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声音落在小土耳中,让她脸上的笑容便多了三分真实。
她侧头听着院中的动静,有风从树梢刮过,带起一阵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
就在这声音的掩映中,她的门悄然无声的被轻轻推了开,一个几乎融进了墨色里的人影从门缝中闪了进来。
他的速度极快,快的让人忍不住怀疑门刚刚轻轻的颤动了一声是否是风声带来的错觉。
不过小土知道,这并不是错觉,确实是有一个人刚刚潜进了她的屋子。
下一秒,她抬眼,视线直直的对上了眼前这个似乎想要将自己嘴巴捂起来的青年。
青年和她的眼睛对上,竟莫名的在原地怔了起来,原本抬起的手也不自觉的举在空中僵住。
——好亮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看不清形状,只是亮的令人,亮的……让他莫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小土眯着眼睛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即便是光线极暗,这也并不妨碍小土开挂的精神力的使用。
青年就穿着极普通的短打,面上也没有什么掩饰,五官看起来煞是清秀——带着一种莫名的涉世未深的天真感觉。
小土不说话,那青年也沉默着。
好半晌,青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小土抬手将他撸进了床底下,然后轻轻的“嘘”了一声。
约莫过了有三四分钟,门外有呼啸的风声以及风声带起衣服凛冽作响的声音,狼狈的窝在床底的青年一瞬间就僵住了。
——他被发现了。
外面听起来人并不少,可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声音发出,只有频繁的衣袖摩擦的声音和速度太快而带起的风声。
那些人也并没有敲开这个院子里的门,而是无声无息的将门打开自己走了进来。
君希弥在床底下趴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知道床上的女人究竟伪装了怎样一副姿态,只是能感受到有两个人推开门进来将四处都察看了一番,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独独放过了床底。
君希弥屏着呼吸,将自己的心跳声压到了极慢,然后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慢慢的从房间里退出去,不多时,外面列列的风声也戛然而止。
他蜷在床底,依旧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听到床上的女人轻轻的笑了一声。
“怎么?阁下是舍不得奴家床下面的的风光了吗?”
君希弥被这一句话说的瞪大了眼睛,脸色涨红,跌跌撞撞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在和床上的女人对上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竟然是,幸亏现在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恼怒,脸色也越发的涨红。
只那半分庆幸很快就不见了。
小土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珠子,夜明珠。
君希弥眼睛瞪的更大了。
他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目瞪口呆的指着小土。
“你,你……”
他“你”了半天,却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说出来。
他其实想说。
“你竟然有夜明珠子。”
他还想说:“竟然是你?”
他更想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说的话太多了,让他在这一瞬间倒是因为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而语塞了。
小土面无表情的瞄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珠子捏着凑近了他。
这个珠子太小,散发的光芒不足以让她清楚的看到青年的完整样子。
——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更大的珠子,只是她现在这么个身份,掏出这样一个小珠子还能借口说是讨好哪位大人得到的赏,然而若是再大一些,就太惹人怀疑了。
君希弥被她突然靠近的动作惊的登时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瞪着小土面红耳赤的低声道:“你干什么?!”
小土皱了皱眉,目光冷冷的盯着他,直盯的他浑身不自在的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时,她才垂着眼睛轻声解释道:“你受伤了。”
君希弥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这两天经历了多番苦战让他身上的伤一直都没消停过。
——他同时也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这个女人,是想看一看自己的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