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具体说了什么张旭影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
毕竟他那时候听到的类似的话实在太多,他也没心力将那些话一句一句都都记下来。
因着这样的经历,他现在是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有哪个女人还能想起来来这里看自己。
于是,当他隔着玻璃看清对面人的长相都时候,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脸色就狰狞了起来。
“竟然是你?!你个贱-人!”
对面那女人脸上的妆容极其浓烈,映衬的她五官也是相当的艳丽,服装得体,姿容优雅,望着他得目光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就如同初次见面时一样。
张旭影狠狠的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念出了她的名字。
“季!爱!英!”
季爱英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轻笑着拿起了电话。
“好久不见了,张先生。”
她抬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次说出的话便带着显而易见都嘲讽。
“看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张先生着实过的不怎么样啊。”
张旭影眼睛瞪的大大的,被她这一个眼神刺激的顿时暴起,眼眶充血,身子向前扑着,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一样凶狠的嚎叫。
季爱英没有防备,被他吓了一大跳,索性中间有东西隔着,张旭影并不能触碰到她,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暴起的张旭影比旁边的狱警拎着警棍狠狠的架回了椅子上。
她脸上蓦地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意,刚刚的慌张惊惧瞬间不翼而飞。
她淡定的坐回到椅子上,然后细细的将张旭影进去之后外面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向着他讲了一遍。
张旭影一开始还不停都挣扎着,那眼神凶恶的恨不能直接将季爱英抓过来打一顿,然而随着季爱英的诉说,他的目光就越来越呆滞,直至到了最后,他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任由狱警将他拖着扔回了他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小小的窗户已经没有一丝光亮再撒进来了,张旭影知道,天已经黑了,他仰头痴痴的看着那块黑幕,忽然就这么笑了起来。
他笑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开怀,直到隔壁有人不耐烦的在墙上狠狠地锤了几下他都没有停止,最后是听到嘈杂声狱警的过来将他打了一顿他才消停。
遍体鳞伤的张旭影蜷着身体窝在地上,偶尔身体会因为疼痛而时不时抽搐一下,许久,他鼻青脸肿看不清形状的脸上忽然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一生,已经完了。
季爱英神情镇定的将外面的事情一一向张旭影说了一遍,然后认真的盯着他越发崩溃的神情。
她知道,张旭影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名声和利益,他的名声,在他进去之前,已经毁了,然后他的利益,在他进去之后,也被毁了。
——并且她还详尽的告诉了他那个过程。
直至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季爱英才打了个哆嗦,然后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此时正是黄昏,橙色的光晕洒满了天空,看起来极其温暖。
只是季爱英周身却是凉飕飕的。
刚刚里面很冷,许是因为煞气太重,里面总有一种阴森森都气氛,她刚刚在里面待的时间不断,这会儿受影响觉得冷其实也很正常。
可季爱英清楚的知道她冷不是因为这个。
好半晌,她直愣愣的盯着渐渐沉没下去的夕阳,才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发出了短信。
“我已经将您吩咐的事情做好了,请问现在您可以出手了吗?”
只有两句话的短信轻飘飘的发出去,却宛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声息。
季爱英将自己蹲在一个角落里,垂头静静的盯着手机页面。
三十秒后,手机自动暗了屏幕,她怔了怔,然后抬手按亮,再暗再亮,几次三番,她僵着手指快速的调出设置将屏幕设置成了最长的时间,然后眼睛一眨也不眨得盯着短信开始看。
半个小时……没有回复。
一个小时……没有回复。
天彻底黑了下来……依旧没有回复。
……
这次屏幕又暗了下来,甚至因为长时间亮着屏幕,右上角的电量也开始闪烁着红光。
不到十分钟,手机屏幕就彻底黑了下来,并且再也没能亮起来。
季爱英浑身僵硬的将其在手心捧着,一动不动。
眼睛里有些酸涩,可能是因为强行睁的时间太长,好半晌,她不适的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动了动早已经麻木的身子,手撑着底面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向着路上走去。
只是她保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实在太长,这会儿一动腿就又酸又麻,还不等她抬脚,就“扑通”一声双膝一软仆倒在了地上。
原本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机被这一下远远的摔开了,季爱英又是怔了怔,下意识目光随着手机滑动的方向看了过去,等反应过来后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就那样以一个半跪半趴的姿势向着手机够去。
她刚刚腿毫无防备磕在沥青的路面上了,隔着薄薄的衣料那凹凸不平的路面印在她腿上,很疼,疼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便是空白了,她也还记得她要将手机拿在手里,这样才不会错过那个人的短信。
她努力的够着,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就只有一点儿聚集,在这一刻就仿佛天堑一样,怎么也够不到。
季爱英眼睛睁的大大的,努力的看着手机,伸出手想将她抓在怀里,只不过突然的,她眼睛里就漫上了一层水汽,然后这层水汽越聚越多,直到最后让她眼前变成了一片模糊,什么都再也看不清。
终于,她蜷起身子,整个人缩成了小小一团,趴在地上崩溃的哭了起来。
有路过的行人奇怪的看着这个忽然痛哭出声的女人,但也只是奇怪的看了几眼便匆匆的走了——上了一天的班都累成狗了,谁还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管一个莫名其妙的在大街上痛哭的女人。
甚至还有人在心里感慨一句,女人呀,遇到一些小事就跟天塌了一样只知道哭;年轻人不想着好好赚钱,失个恋都能弄的这样惊天动地,之类的话。
小土坐在机场等候的椅子上,她已经从新安公司辞职,准备一边旅游一边做做翻译,安行虽然觉得她在这方面很有前途不欲让她辞职的,然而她将梦想这两个搬了出来他也只能放行。
和李沫的父母都已经打好了招呼,今天正好是她离开本市的日子,这会儿等着飞机其实也有一些无聊。
蓦地,她似是无意抬头瞄了一眼大屏幕上季氏被蒋承展收购的新闻,那条新闻右下角恰好飘过了一行关于季老先生于昨天晚上不幸辞世的讣告,然后就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只是静静的的,她的嘴角却挑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