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够拼的呀,周末还要把我们叫出来学习”图书馆一层阅览室靠楼梯口一侧的长桌前,宋知意毫不客气的坐在顾南风拉开的椅子上,边小声对历明月说着话。
“当然了,最后一学期了,我可不得抓紧时间冲刺么”她往顾南风背后看了看,奇怪的问道:“何花呢,她不是先到的么?”
宋知意戏谑的一撇嘴:“嗯,去接她的小可爱了”
正说着这话的当,历明月远远的瞥到两男一女正绕过电梯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但是,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当先的那一男一女是不是拉着手呢。而后面跟着那个清瘦的少年不是江渠又是谁呢?
待何花坐稳之后,历明月立马凑过去挤眉弄眼的问她:“喂,什么情况啊你俩?之前不是嫌人家烦么?整天凶巴巴的,这刚几天啊,连手都牵上了?”她啧啧了几声之后拍拍她肩膀:“行啊你,平时看着挺斯文的,没想到——”
何花也不否认:“那怎么了,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那就在一起呗。谁像你那么墨迹搞那么多花招”
历明月感觉噎了一下,余光瞟了一眼江渠。因为这边已经坐满了人,所以他只能隔着四个人坐到了挨着顾南风的最边上的位置。他目不斜视,自始至终没往她这边看一眼,让历明月有些失望。
其实历明月那天对他说那番保持距离的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必须以这种方式控制或者说限制她自己。因为当她面对他,当他出现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根本就静不下来心。她的所有感官都会不自觉的开始在意他,就好像汗毛都在忍不住张望他一样。这与之前让他给自己补课的情况不同,她即将面对的是高考,她必须摒除杂念静下来心来复习。但是此时此刻这却成了难题,因为她很难集中精力。也根本就做不到不分心。
历明月不断地用笔在本子上默写着单词,但是思维实在是不受自己控制,就那么一个单词,写了一整张纸愣是没记住。实在是烦躁的很,情绪不佳手上一用力,圆珠笔一下子被甩了出去。打到了墙上又被弹回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好几圈,最后很识相的摊在了江渠的脚旁。
历明月赶忙弯腰走过去几步去捡。却先一步被江渠拾了起来。他将笔身上沾的灰吹了吹,然后递给她。
她缓缓的接过来。期间俩人一句话都没说,历明月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他那双又长又干净的手一阵。脑中闪回了那晚公交车上这家伙用这只手护着自己的头的场景。可是当她再去看他的眼睛时他却已经别过了脸,貌似是重新投入到书本中去了。
图书馆很安静,安静的连翻书页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种安静的场合下,人的思维若不能集中就只能无限的纷飞。显然历明月是后者,她在琢磨江渠。
不一会,从旁边的何花那里传过来了一张纸条。秀丽的字写着:“学姐,我知道你的事了”
历明月知道这是江渠传过来的,但她没明白他的意思。她的事?她的什么事?眉毛紧颦着,她在纸条右边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让何花原路传回去。
没过两分钟,纸条又被传了过来:“你爸的事,我都知道了”
白纸黑字映入眸内的一瞬间,历明月睁大了眼睛,她惊愕的看向江渠,却因为中间被四个人挡着看不清他的脸。
“你怎么知道的?说告诉你的?”迅速的写下这几个字,再次让何花传回给了江渠。
江渠回复的也很快,这次是一个纸团,写着:“甄倩告诉我的,她说是偶然间知道的。”后面写了什么历明月看不清,看样子是很长一段话,但是被江渠用力勾划掉了。
历明月猜到之前去教导主任那告她状的肯定也是甄倩。所以现在想起她来,她就气的牙痒痒。
她在纸团下面小字问道:“所以呢,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渠回复的仍然很快。可是来回帮他们传纸条的何花忍不了了。她手里攥着纸条狠狠瞪了江渠一眼,然后扭头咬牙切齿的对历明月说:“你俩干啥呢,烦不烦啊,有啥事就出去说”
历明月眨巴眨巴眼睛,和江渠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起身走了出去。
何花长叹一口气。可算安静了。右边的吴辰却嘻嘻笑着递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学姐,你生气的时候也是这么的可爱,还配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何花无语望天,好想打人啊。
……
两人被撵了出来。沉默着一直走出了门口,走到积了雪块的一排树下才停下来。江渠先开了口:“学姐,之前见到的那个人他——”
“对,就是我爸”历明月抢话道:“一个杀人犯”摇摇头她觉得这么形容不恰当:“不,不只是杀人犯,他就是个败类、人渣、神经病、混蛋”
扭过头看着江渠,历明月叹了口气,回忆中的声音带着苦涩:“我不知道我妈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反正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经常挨打。饭做得不可口挨打,房间没收拾挨打,哭的太大声挨打,不哭还是挨打。到后来,只要我爸心情稍微一不好,他就朝我妈撒气,往死里打她。那个混蛋还赌博,输光了钱欠了一屁股债,带着我而和我妈四处躲债,我妈想跑但是跑不了,每次都被他逮住然后又是往死里打。为了还赌债,他甚至要把我和我妈卖掉。后来我妈实在忍不了了,她向邻居的一个叔叔求救。那个人答应半夜的时候带她走,但是被我爸发现了。他们扭打到一块,我爸抄起一把尖刀用力刺向了那人,那个叔叔,当场被刺死了。”停顿了一下,闭着眼睛仰起头,仿佛很吃力似的,她半天才继续说道:“我只记得满地的血,我爸的手上脸上,还有我妈的尖叫。我爸那时候彻底疯了,他打算跟我们同归于尽,他把汽油淋在我们身上打算烧死我们。我妈拼了命的反抗,被他薅着头发狠狠的往墙上撞。她杀猪似的嘶叫,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差一点我妈就会被他打死,或者我们被他烧死,但是,没有,我们活了下来,因为——”
历明月睁开眼凄惶的看着江渠,声音颤抖的说:“我,捅了我爸一刀”
江渠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住她。
历明月又重复了一遍:
“我捅了我爸一刀。所以我和我妈现在才能活着”
江渠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努力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但是太过震撼了,以至于好久都没能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