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线索

宫芸香忙跪下认错，“家主赎罪，芸香知错。我……我只是想多学些毒术，可天赋本不高，家中……无人教导，本想去请教家主……”

宫乌鸢其实并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家中规矩甚严，自宫二叔被逐之后，老家主就定下规矩，不得家主同意，他人不可私看《毒典》，“父亲不在后便是福叔负责教导族中人学习毒术，难道他不曾教你？”

“他……他是二哥的舅父。”宫芸香怯懦的说。

宫乌鸢当下了然，除了他再没有谁敢这么做了。这个宫君影仗着天赋不错，父亲在世时又甚是宠爱，若不是爷爷做主直接将家主之位传给她，也保不准如今家主之位上，是不是她这个弟弟。

扶起宫芸香坐下，宫乌鸢道：“倒是我疏忽了，你放心，你还是这个家的三小姐，是我的小妹，今后再不会有如此事情发生，你若有不懂的，也可去药庐找我。”

宫乌鸢的药庐，那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宫芸香怎么也会不想到她竟让自己去药庐，还会亲自教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砸的她有些愣神。自小就没与这个长姐有太多接触，她为何会对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这么好。

“在我眼里，嫡庶之分，远没有血缘至亲来的重要。苓耳之死你虽在嫌疑内，我却相信并不是你所为，不过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不过你要清楚，想要私看《毒典》的事绝不可再犯，否则，就算你是我亲妹，也不会轻饶。”

《毒典》是只传宫家家主的东西，她自然是不敢宵想，那日不过一时想歪，加上平日里因她天赋太差，在家中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欺压，才动了《毒典》的念头，如今既有长姐的关照，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不过想在家中和娘亲好好生活下去。

“是，芸香知道了。”

莫轻浅看着二人姐妹情深，一直未开口，且看宫芸香的性子，也确实不像会杀人的。

凌无心更是悠哉，姿态恣意犹如是座上宾，眼中除了莫轻浅，根本看不见她人。

听完宫芸香事无巨细的讲了自己昨日下午，所行之处、所做之事，已经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只是恰好昨日，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告了假，无人佐证她所说的，暂且放下不提。

宫乌鸢转头看向莫轻浅，仔仔细细上下打量，更在她脸上仔细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姑娘叫......离沫？”

“是。”

“倒是......特别。”

莫轻浅原以为她要问自己，却不想她转头对着凌无心说：“听闻公子昨夜一直在香藤院赏月，倒不知我这院中的月色与香藤院相比如何。”

“天下月亮皆相同，倒是宫家主的院落与别处不同，园中花草比别处更别致些。”不知是不是受贺思思影响，凌无心张口就来。

宫乌鸢礼貌的回以一笑：“凌公子过目不忘，不过方才看过一眼，便知我园中花草与别处不同，难道昨夜没有注意到，冬夜里，我这院中是看不到朗月？”

“本公子眼中无月，心中有月，在何处都是一样。”

“这般心境，乌鸢佩服。既如此，芸香、凌公子，昨日之事，你二人我已清楚，无需再问，你们可先行离开了，我想与离姑娘......单独谈谈。”

听她这么一说，凌无心立刻端正了态度：“宫家主确定不再问问，本公子杀人，兵不见血，证据难找，就这么放我走了？”

“公子既这般说了，凶手更不会是你了，我只是想找离姑娘单独聊聊，绝不会伤害她，公子放心。”

莫轻浅脸上微红，凌无心做的这样明显，是人都能看出来了。

宫家主既然都这样说了，凌无心知晓莫轻浅聪明，倒也不担心了，给莫轻浅留下一个轻佻的眼神，大步离开。

莫轻浅只能视而不见，真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凌无心这样的人扰乱心神。

宫芸香规矩的向宫乌鸢行礼后，也跟着离开。

此时房中只剩下宫乌鸢和莫轻浅两人，莫轻浅自来少言，等着宫乌鸢开口。

“可否烦请离姑娘与我一同查看下这尸体。”宫乌鸢人已经来到尸体旁边，其他一概未提，“我粗略检查了尸体，仅有一处被蛇咬过的伤口，死者唇色发青，推测为中毒而死。”

莫轻浅起身在尸体前蹲下，揭开罩在上面的白布，仔细检验。

死者唇口微张，嘴边有血迹，颜色暗沉，身体皮肤有明显血斑，照此看来，应是死于五步蛇或竹叶青之毒，可在那牙印周围却没有水泡或血泡，说明此人中毒并非因被蛇咬。尸体背部有明显尸斑，推测死亡时间在子时，那中毒时间应在亥时。下巴处有淤伤，伤口呈半椭圆状，应是被手镯之类的物器所伤，衣服平整。

此时莫轻浅注意到死者下方裙摆处有沾到了什么紫色的东西，像是花粉。莫轻浅轻轻沾了一些细细闻了下，确定是胭脂花的花粉，这种花夜开昼合，她曾在宫乌鸢院中时，注意到丫鬟的住所通向宫乌鸢的房间一条小路上两旁种了此种花，主人的丫鬟衣服定沾不得灰，如此说明她是在死之前不久沾上的。只是那花并不长在路旁，除非是不小心踏入旁边草丛中才会沾上，可那路是丫鬟们平时走惯了的，也就排除了她脚下不稳误入花丛的可能，是被推入，亦或是与什么人争执推攘而入......

有了这样的判断，莫轻浅又抬起丫鬟的鞋底来看，并未见到泥土沾染鞋底......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从他人身上沾染了。

按时间来算，与死者见面的最后一人，且从他身上还沾上了胭脂花的花粉，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了。

莫轻浅起身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尽数告诉宫乌鸢，宫乌鸢心中暗叹，这般细致细心，见微知著，就连中毒后的种种反应她也了解，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怀疑。

“宫家上下昨日换下的衣服，今日还未浣洗，如此一来，便可轻易查出是谁最后与苓耳接触过了。姑娘心思缜密，乌鸢着实不及。”宫乌鸢说这话时平静，半点不见对找到凶手线索的豁然明朗，反而对莫轻浅注意更多。

“离姑娘可识得当年江湖中闻名遐迩的神医谷谷主，神医莫季同。”

提起父亲之名时，莫轻浅心中震动，脸上表情也变得不自然。仔细回想一遍，并不觉得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若说刚才对尸体查探间，对尸体表象的判断，就是普通医者也能做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神医谷后人的画像，难道真的有人知晓自己身份还见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