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与霍如山婉拒道：“听闻青城派当今掌门青尘得有今日大势，是得了这位柳家公子的相助，他是个有大才能的人，有大才能的人不该死在我花三的刀下。”

霍如山面色白了一白，争辩道：“三姑娘不曾听说过他在江湖里头找爱穿红衣的人么？我在青城山之时，明明白白听他说的，要找的就是三姑娘，找到了，用他那把剑将你杀掉。”

花三愣了一愣，不太敢相信霍如山的说辞，问道：“他要将我杀掉，这可真是他亲口说的么？”

霍如山咬牙用力点一点头，道：“亲口所言，千真万确。”

花三又愣在那处，双目迷迷茫茫，想了想当年的柳不留，任如何想，也只记得他颈后一枚血红的痣，面目长相如何，竟然记不得半分。

花三喃喃道：“他想杀我，就好似我想杀了苏其二，杀掉了，才有新生，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霍如山没听清，凑近了花三一些，反倒叫花三从思索里头回神来，冲他粲然一笑，仿佛刚才并没有什么事能叫天上地下的花三烦忧。又问霍如山道：“我总听江湖里头的人说，他要找两个人，他可曾与你说，要找的另外一个人找没找到？”

霍如山垂目，不知是为了遮掩双目透出的什么心事，答道：“倒未提及。”复又抬头，与花三道：“他也在这自鸣城中，前几日还曾与江将军府上的姑娘在街上有过争执，就是三姑娘在茶馆喝茶那日。”

花三想了想，恍然笑道：“噢！竟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的。”并不太将柳不留放在心上的样子。

霍如山仔细察看她的表情，小心道：“他来此处，是给阿尘买一个难买的东西，落脚的地方与此处相距不远，就在两条街外，一个叫……”

花三笑一笑打断，无辜道：“霍三公子说这些做什么？我在江离洲府上，前几日又得了苏尊的探望，风声大概都已经传出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大概也不敢有人贸贸然来探望。”

是江离洲昨日里与她说的，苏尊微服私访的消息不知如何透露了出去，在她房中留宿了一晚的消息也不知如何透露了出去，现在外头的人拿捏不好她与苏尊是如何产生了交集，又是个什么程度的交集，想害她的因为忌惮暂时不敢轻率行动，想巴结她的因为未知也暂时不敢有所动作。因此，她在此处，还能有两天太平日子。

霍如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失望叹了一口气。

花三也不理他，垂目想着自己的心事。

霍如海在旁听半日，不曾说话，此时待二人不说了，才从椅子上跳下，郑重其事与花三作了个揖，认真道：“花言桑，你此前说，一命换一命，你将李俭的人头取回来了，按照约定，我霍家给你一条命，我将我的命给你。”

霍如山听闻，面色霎时苍白，震怒呵斥道：“如海，你胡说什么？！”转头与花三陪笑道，“不过是孩童之言……”

霍如海正色打断道：“我爹教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三姑娘此前说了，报酬乃是一命换一命，我霍家便没有食言的道理。”真乃是掷地有声，说罢问花三，“三姑娘可需要什么凭证没有？”

花三摩挲着霍如山给的那块玉牌，看霍如山大气不敢出的苍白面目，再看着霍如海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这人着实有趣得紧，霍如山赌她还有一丝古道热肠，大概打了一个他不提她就忽略当日“玩笑话”的主意，偏偏霍如海有些死脑筋，可能是随了他的师父，不知变通，竟硬生生自己提出这一茬。

花三笑出声，问霍如海道，“你的命能值几个钱？”

问罢，眼风便见霍如山“刷”地更白了一张脸，双手缩进了袖中，似是摸索拿捏住了什么器物，整个人紧绷着，微微颤抖着，官家富贵公子受过的良好教育又偏偏叫他能生生矜持住了，不至于惊慌失态。

花三自认也没个别的意思，只想着，她在外到底是如何一个恶名？不过笑一笑问一个问题，能叫丞相的公子惧怕成这样。

霍如山惊惶，霍如海倒是坦然镇定得很，答花三道：“我已决意从家里出来，随师父行走江湖，”

花三百无聊赖，掩口打了一个呵欠，拇指将手里玉牌往上一弹，待到玉牌下落又妥妥接住，与霍如海皮笑肉不笑道：“小祸害，你瞧瞧你，你若是从霍家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钱财可供本姑娘消遣？我要你的命？你的命于我有何用？我若是要你的命，叫你为我做事，那岂不是要将这能混吃混喝的玉牌还给你三哥？这生意不值当，不值当。”

霍如海还想要说些什么，霍如山一把将他拉住了，赔笑道：“家中阿姐还在等好消息，我与家弟这就启程返苏城了。”

花三痛快应了一声，将二人送到大门，又叮嘱了务必要去桐城臼冇告慰那冤死女子的事情。霍如山再答应了，拉着霍如海匆匆走了。期间霍如海几次回头，都遭霍如山拉了回去。

花三倚着门口的石狮好笑看着二人走远，回身要进门，就见一个孩童站在另一个石狮那处，一手捏着一封信，一手拿着一柄短剑，紧张看她，踌躇不敢近前来。

花三看着那柄短剑，是孩童的剑，短短胖胖一柄，剑柄上镶着一块白玉，正是当夜柳不留扔进洞内又被徐厚扔到崖底归南河的那一把。

他又将那剑捡了回来。

花三笑着冲那孩子招一招手，那孩子犹豫着近了，将信与剑叫给她，立即如惊弓之鸟，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花三失笑目送那孩子消失在折角处，将剑夹在腋下，去拆那封信。

信上短短几行字：卖此短剑，置此宅地。

后头附了个地址，在桐城。

落的是柳不留的名字。

花三思索一阵，听闻身后有人高声与江离洲打招呼，听那声是花四院里来人那日来帮过忙哪一个，想问她当年在湘地，是不是真一人一刀就把湘地李家给屠尽了，江湖里她那些一人独抗了百人的传说，到底是真也不真的那一个。

花三将信折好收妥，拿着那短剑，转身，倚在那只石狮上头，笑着与江离洲招一招手，欣喜招呼道：“江离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