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暴雨

“吃饭吧！”迟先生笑呵呵地说，“我跟美周妈妈先出去办点事儿，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你们好好玩，要是太晚就住这儿吧，家里有地方，呵呵呵——”

我看了一眼外面跟瓢泼一般的雨，问：“这大雨天的……叔叔阿姨是想去哪而啊？”

迟先生依旧在笑，迟太太还是战战兢兢的。杜健生倒是拍了我一下提醒我：“贺新凉，有点礼貌哈。”

“我这么问才是有礼貌的吧？”我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很常见啊，就跟大家平时见面问你吃了没是一样的。”

曹子夜看了一眼手机：“我可能也要回去了，教授找我有事。”

“啊？”我委屈的腔调里夹杂着恋恋不舍，“你们教授是不是喜欢你啊，怎么你一出来他就有事找你？”

曹子夜拿手机敲了我的头一下：“别总胡说八道。”

我送曹子夜到大门口，趁其他人没看到的时候，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我晚上回家，你来吗？”

“明天有考试，”曹子夜揉揉我没怎么冲干净的头发，“考完试我去找你。”

我嘻嘻笑道：“行，那我等着你。”

“早点回去。”曹子夜眉头紧蹙，不放心地嘱咐，“晚上住在这儿的话，一定要跟美周住在一起。”

“你是吃醋了？”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担心我跑了吗？”

“你要是跑了，我就再去抓你回来好了。”曹子夜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不觉得美周家很古怪吗？”

古怪？

我想了一下：“可能单亲家庭多多少少会古怪一些吧？没事的，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吃完饭我就跟他们几个回去。”

曹子夜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看别人没注意，曹子夜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打着伞叫车回学校去了。

没有家长在，我们几个玩得无拘无束。具体一点来说，美周和李晓艺玩得很无拘无束。而我和杜健生

……我们俩无聊得要死。

李晓艺和美周聊得欢畅，时不时会大着嗓门问我和杜健生：“你们知道这个世间上最淫荡的食物是什么吗？”

我和杜健生盯着桌角，毫无生气地一起摇摇头。李晓艺无视我们俩的态度，继续口若悬河：“这个世界上最淫荡的食物就是一款丝滑巧克力的某种口味，它叫榛仁、杏仁及葡萄干巧克力，哈哈哈——”

唉，跟李晓艺坐在一起吃饭才是好凶残好暴力好吗！

我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一楼餐厅游荡，除了那些让人看不懂的抽象画外，整个房子的布局都死气沉沉的。不知道为什么，四个墙角的位置跟美周房间的浴室一样贴了一人高的镜子。

一晃而过的时候，镜子上面似乎有闪亮的地方。汇集在某处，发出“叮”的声响。

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回来了……一种被人窥视的深深不安笼罩在我的四周，挥散不去。

我心里正发毛时一回头，发现杜健生正在看我。

难道是，因为他？

我摇摇头，不是，这种注视的感觉十分陌生，而且还十分猥琐。如果存在的话，这种注视应该不是我们桌子上任何一个人发出来的。

杜健生看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好奇地问：“贺新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有一丝恍惚，却没有说话……放在桌子上的手和杜健生的手挨得很近。我心底泛上一种难言的情愫，细微又不易察觉。

“没什么。”我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雨越下越大，而且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等我们吃完饭后，江边同市区的主要干线已经被封了。

美周的心情还算放松，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雨说：“你们就住这儿吧！封路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回来。”

杜健生没说什么，李晓艺则表现得很愁苦，他抱着我的胳膊：“凉凉啊，晚上你跟我一起睡吧！”

几乎不用我回答，杜健生已经拎着领子把李晓艺顺着门丢了出去。直到李晓艺站在大雨中骂了十分钟，杜健生才

开门放他进来。

分配好房间后，杜健生抢先拉着我往楼上走：“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啊？”我回过神来，“怎么又看电视啊？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看电视啊？你是中年人吧，年轻人哪有像你这么爱看电视的？”

杜健生爱看电视，而且是超级爱看电视。他给出的官方回答是，他小时候只有自己跟自己玩，他妈妈没时间照看他，就打开电视让他跟电视里的人说话。杜健生长大了，他也养成了和电视里的人说话的毛病。一度改了好长时间，杜健生才改过来。

外面依旧雷电交加。

杜健生将西装脱掉，他颇为悠哉地盘腿坐在我客房的地上看电视。他在这儿，害我连给曹子夜打电话的工夫都没有。我一直往外撵他，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走。我说要不换到美周的房间聊天吧，他还不干，非要拉着我跟他一起看晚间卖药广告。

“我实在是太困了，”我闭着眼睛说，“你看看，现在都已经两点多了，大哥，你能不能去睡觉？”

杜健生看我是真的困了，这才好心地关上电视：“好吧，那我回屋去看好了。”

我锁上门，一脑袋扎在床上，躺了一分钟，这才起来脱衣服睡觉。

上衣刚脱掉，床上的电话突然玩命地响了起来。

我原以为是曹子夜……结果却是杜健生的。

我非常生气地接起电话就冲杜健生喊：“你还有完没完？你要是看电视，你就自己看好了！我不看……”

“贺新凉。”杜健生的声音特别一本正经，低沉得吓人，“你是不是没穿上衣？”

我瞬间清醒了！

赶紧回头去看，杜健生却没在屋子里。

“你……你……”我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赶紧拿起床上的上衣套好，“杜健生！你趴门眼看！”

杜健生似乎是在跑：“我刚才一开电视就看到你在屋子里脱衣服！你待在屋子里别动！等着我！”

他话刚说完，我房间的门锁发出细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人在外面转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