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嫂子

宗慧的眼睛很大，眼妆也很浓。学画画的姑娘，一般化妆都不会太差。她戴着灰色美瞳，眼睛大得出奇。浓密的卷发一挡，加上额前的桃花尖，这让她的脸像极了扑克牌里的红桃A。

她是个看起来比较小不点的女生，我的小礼服穿在她身上都到膝盖了。为了挑起礼服，她脚上特意配了一双十厘米高的尖头鞋。礼服后面被夹住，怎么看都有说不出的别扭。

女人是喜欢自己跟自己较劲的生物，明明不适合，却因为喜欢，再勉强也要套在一起。

就像是我对曹子夜，像是宗慧对这件礼服。

宗慧听我这么叫她，脸上笑得高兴，可她心里一定警惕得要死。现在是晚上，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饭店里的空调温度打得很适宜，隔着一层玻璃窗，灯光照映的马路似乎都在不断往外散发在蒸腾的热气。我和宗慧站在高大的盆景后，她瘦小得几乎让人看不见。

宗慧她妈表情很纠结地表达在自己的喜悦：“这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嘛。”

王芳笑笑，一直提防着看我。她能看到这边，其实我也不怕。反正她也不会相信我，看就看呗！

宗慧笑吟吟地走过来问我：“新凉，什么事？”

我一侧身挡住她，手里不经意地来回丢着可乐。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嫂子，你知道吗？我妈小时候一直都教给我一个做人的道理，现在我每次想起来，都还觉得振聋发聩。”

宗慧双手叠在小腹处，站姿标准得跟空姐似的：“是吗？子夜的妈妈教你什么了？”

“我妈告诉我，是自己的说什么都别放手，不是自己的，你多喜欢也别拿。”我回头漫不经心地

扫了一眼正在跟王芳说话一脸不高兴的宗慧她妈，很谦虚地问，“你妈教你什么了？见东西喜欢就拿？”

宗慧还在笑，但神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你和张蕊的关系还真是神奇啊！”我略微讽刺地笑，“为了男人能打得要死要活，也能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从五湖四海赶到一起来。小学老师没教你五讲四美吗？廉耻心对你来说都是放屁吗？”

宗慧绷着笑，她们这种名媛小姐跟某些男人的某些特质很相似，都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宗慧笑得肌肉抽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和张蕊打美周的事情，我是不会算了的。”看她想狡辩，我抢过话来，“但是你放心，你爸既然认识我爸，我哥也暂时还不想跟你分手。那我就小惩大诫一下……算是一种善心吧，免得吓坏你。”

宗慧也不装了，眼神犀利地看着几乎要被我玩爆掉的听装可乐：“你想，泼我？”

“呵呵，”我笑，“你当我是傻子啊！”

我一直从大堂明光锃亮的镜子里观察着其他人的举动，当所有人都不再注意我和宗慧的时候，我快速而又大力地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宗慧以为我要打她，却没想到我会抽自己。我迅速拉开可乐拉环，里面的液体瞬间喷涌出来！宗慧目瞪口呆地站着，我动作连贯身手矫健地将可乐瓶子塞到她置于小腹处交叠着的手里。

她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丢开可乐罐子！铁器触碰玉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声音直冲大堂的棚顶，尖锐地在墙体间来回撞击。

还在跟经理洽谈的曹爸爸赶紧跑过来，他看了眼我脸上的红肿，呵斥宗慧道：“你这是干吗呢！”

宗慧她爸

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而她妈似乎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如同有人在她鼻子下放了大便又不能拒绝似的：“慧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是干吗呀？”

大堂里的人不断地窃窃私语，声音乱得像是捅了马蜂窝。

“妈，我……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啊！”宗慧一双大眼泪汪汪地解释，“我真的没有！”

宗慧是真的吓到了，我能看到她闪亮的指尖不断地发抖，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出细微的银光。

曹爸爸也不听她解释，他扯过经理递来的白毛巾给我擦脸。我什么都没说，委屈得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幸好我在跟曹子夜的女朋友们斗智斗勇时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不然遇到宗慧这样会讨家长欢心的还真不怎么好对付。幸好我穿得比较质朴，群众雪亮的眼睛一下子就能辨别出精致打扮的宗慧是恶毒的女配角。也幸好我没化妆，不然被曹爸爸这么一抹我可就成女鬼了。

曹爸爸是真的动怒了，他气得胸脯不断起伏。如果宗慧不是女孩不是晚辈，估计曹爸爸早揍她了。

宗慧想哭又不能哭的样子委实很可怜，我可怜她，但却不同情她。美周虽然没跟我细说，但宗慧和张蕊打美周的时候势必不会手软。如果我和宗慧调换位置，她也一样不会同情我。

“曹俊！”王芳连名带姓地叫曹爸爸，似乎是想唤回他理智的神经，“我们先回家！”

看曹爸爸这么生气，我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愧疚的。可曹子夜一开口，我瞬间什么都忘了。

“走吧！”曹子夜面无表情地沉着脸，走到惊慌不安的宗慧身边，“我送你回去。”

有可乐呛进鼻子，我哇的一声又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