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不周

“半夜里下雪了，上神夜里睡得好不好？”蓝花行了个礼，问道。白九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说道：“好！好！睡得好！你昨儿夜里起夜了没有？”

“就起了一回，过后就又睡着了。”蓝花笑着答道，转过头，看着白九兴奋的说道：

“上神，你今天起得真早，今天早上天亮得晚，我怕你起不来。我看那位锦鲤族来的姑娘在堆雪人，等会吃了饭，咱们去后面园子看雪堆雪人去，好不好？”

白九温婉的笑着点着头，转头看着蓝花，笑着邀请道：“蓝花和我一起去看雪去！”

蓝花笑着答应着：“好，这场雪下得好，正应了瑞雪兆丰年的话，吃了早饭，咱们一块去后头园子里看雪去！”

白九就蓝花手里的沐盆净了手，坐在榻上吃了饭。

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一寸多厚的雪，银杏树的枯枝被雪粉饰着，也显得灵秀起来，远处的竹林被雪压得弯着腰，路两边浓重老绿的常青灌木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青翠异常。

蓝花兴致勃勃的转头四下看着，“上神我闻到了梅花的清香味，咱们去看梅花！”

“好，好！”白九笑着答应着，二人顺着干干净净的条砖路，转了个弯，就看到前面一座高大的假山旁怒放着的一丛红梅。

蓝花兴奋的摇着白九的手臂，“你看你看，多好看的红梅！这红梅就是在雪中才最好看！”

转过假山，就看到了一片梅花，红梅正盛开着，腊梅含苞等放，中间几颗绿梅和白梅也绽放开来。

二人站在梅林中，蓝花兴奋的指手划脚的评论着，这一枝旁逸斜出的好，那一枝有朴拙之感，白九眉头舒展着，笑吟吟的折着蓝花指点过的梅枝，

两人人在梅林里转着，慢慢欣赏着梅花，一丫头笑着禀报道：“上神，我已经让人去把致远亭收拾了出来，那儿地势高，又正好对着这片梅林，不如到那里歇一歇吧。”

白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想得周到，到那里看雪赏梅最合适不过！”

一行人沿着盘旋往上的石级，缓步进了致远亭。

致远阁四角支着烧得旺旺的炭盆，烘得阁子里温暖异常，阁子后面生起了红泥小炉，炉子上的水已经滚开着了。

白九在栏杆旁铺了厚厚坐垫的鹅颈靠椅上，俯视着积满了雪的园子。蓝花跪在另一扇窗户前的靠椅，往外看着。

蓝花转过头，看着有些出神的看着园子的白九，跳下靠椅，走到白九身边，爬到靠椅上，顺着白九的视线往外看着。只见一男一女在雪地中堆着一个雪人，玩得很开心。

蓝花一惊，说：“那不是韵姑娘和王吗？”

白九面如土色，蓝花也是女孩子，白九的心思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蓝花说：“用不用去找他们？”白九点点头，走出亭子。

正当马上要叫他们之时。一双大手从身后拍了她一下。白九吓了一跳，回头望去竟是一位俊美的男子，温润如玉，身着一身淡白色的素衣，与这白雪十分相符，只是头上的两只角有点煞风景。

白九惊呼：“曈哥哥。”

这一声被百里荣轩听见了，也朝这边望来，见是白九，便想着叫她过来，但等他注意到女孩子身边的男人时，不禁愣住了——这男子长得真好看。从他衣着打扮腰间的玉佩和头饰可知，男人是一代君王，而且是北冥的龙王，敖曈。

白九瞥到百里荣轩瞧见她的目光，嘴角一抹似笑未笑，对蓝花说：“蓝花，你去折一些梅枝，回去放在我的屋子里。”“是——”

待蓝花走后，白九走近了敖曈，一下子拥抱住了敖曈，说：“曈哥哥，九儿好想你。”

敖曈都愣住了，但随后笑了，温柔的说：“九儿，这么热情？”

白九故意看了看百里荣轩，见他还在看这边，便继续说：“曈哥哥，最近下雪了，这不周山真冷啊，就连我是只狐狸都冷的要紧。”

敖曈听闻，心疼的握住她的小手，说：“是啊，这么冷，可是把我的九儿冻坏了。”说着，对白九的手哈气。

白九心头一暖，见敖曈疲惫的面容，说：“曈哥哥，你瘦了。”

敖曈苦笑：“嗯，当了君主后就要考虑到好多事，加上一直想着一个人……”男人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对了九儿，我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

见敖曈这么激动，白九也觉得一定是好东西。敖曈伸手变出了一枝梨花。白九愣住了，手开始发颤，轻轻地接过托入掌心，借着直射而来的暖暖阳光静静端详她。隐隐地，鼻子有些发酸。然后，眼前一片模糊。

敖曈吓了一跳，说：“九儿，你怎么了？”

白九哽咽道：“一朵一朵娇小的梨花，片片花瓣洁白无瑕，就像那拍打着金色沙滩的海浪，也像那小泵娘裙上的蝴蝶边，那么惹人怜爱。曈哥哥，谢谢你。”

敖曈心头一软，伸手抹去了女孩脸上的眼泪，说：“九儿，这梨花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吗？”

“嗯嗯！”白九平复了一下心情，说：“说实话，是梨花陪伴了我长大，再加上现在是冬天，而且不周山是从来没有梨花树的，所以今天突然看到，情绪还没收住呢。”

敖曈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白九，白九看了看百里荣轩和无韵，转头看着园子，这会儿，青丘是不是也下了雪？阿爹祖母过得好不好？这会儿也在看雪吗？白九慢慢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感慨的说道：

“好多人，好多事，也是穿着衣服的，你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也许只是衣服呢，谁知道衣服下面是什么？”

敖曈怔了怔，放开白九，回身看着有些出神的看着白九，心里微微一动，世事人情，都是穿着衣服的，那些写在桑皮纸上的，都是衣服，光鲜明亮的衣服，谁知道衣服下面是什么？

敖曈长长的叹了口气，心底舒展了开来，他一个大男人，如今都已经成了一代君王，倒还不如个小姑娘看得明白，不到最后，谁能知道结果？

且安心看着吧。

敖曈怜爱的抚了抚白九的发髻，笑着说道：

“小姑娘家，发这样的感慨做什么？！凡事想得太明白了也不好，伤了福份！”

白九恍过神来，羞怯的笑着点着头。

百里荣轩见两人谈的甚是欢喜，心中也是一阵沉闷。他起身，走向他们两个。

“小九，你这是在做什么？人家龙王来了，居然不告诉我一声？”百里荣轩皮笑肉不笑道。无韵闻声抬起头来。

敖曈说：“本君此次前来只是想看一下我的九儿罢了，无需要惊动那么多。”

男人故意将“我的九儿”说的很重，因为他知道，他不敢对他怎么样。

百里荣轩摆摆手，说：“龙王此次前来，我不周山毕方族定要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无韵默默在旁边看戏，女孩似乎也明白了。

“大可不必。”敖曈说：“一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敖曈伸手拍了怕白九的斗篷，说：“没想到这里这么冷，九儿，记得多穿衣服。”

“嗯嗯。”白九连声答应，她就是故意要让白里荣轩不爽。她莞尔一笑，说：“曈哥哥心中有九儿，九儿便知足了，马上入隆冬了，曈哥哥也记得要多加保暖。”

敖曈应了一声，便走了。其实有些时候，白九并不是都是装给百里荣轩看的，总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被感动了。女孩痴痴地望着手里的那只梨花枝，回想着刚才的种种。

可没等白九想太多，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斗篷被一把拉走，凉风瞬间从衣袖里面灌入，白九回过神，刚想着嘟囔几句，自己又被披上了一件暖和的斗篷。

闻着那淡淡的檀香，白九回过神，知道这是百里荣轩的衣服。只听百里荣轩说：“你的衣服被别人摸脏了，一定要洗一洗才行，你先穿我的吧。”

白九一听，暗笑道：这伙计莫不是吃醋了？

三人在阁子里看着雪景，喝了杯茶，就起身回去了。

午后，雪又开始飘洒起来，蓝花传了话，让白九不必过去吃饭了。

白九在东厢榻上做了会儿针线，就放下花绷，趴到东厢榻上，透过窗户缝看着外面的落雪，垂涎起火锅来，想了想，叫了蓝花过来，低声问道：“蓝花，这毕方族吃不吃锅子？”

蓝花笑着点了点头，说：“上神馋这个了？”

白九笑得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蓝花迟疑了下，低声说道：“那我去大厨房看看上神今晚上的饭菜，若正巧是锅子也就罢了，若不是……”

“赶紧去，告诉一定要有羊肉才好，若是能用鱼汤做锅底，那就更好了！”

蓝花笑着摇着头，穿了棉斗篷，撑了伞出去了。

?

地点：青丘

黎十找了两三本画册子，黎七挑了一堆书，两个人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水仙阁。

故包儿悄悄溜到内室，解下两卷邸抄，小心的藏到了床褥子下面。

晚上从水仙阁回来，黎十沐浴洗漱后，换了短衣裤，就急急忙忙坐到榻上，翻出邸抄，从最早的一张开始，慢慢翻看了起来，春樱一边给她绞着头发，一边探过头看着黎十手里的邸抄，好奇的问道：“姑娘哪里拿的邸抄？”

“你怎么认得这东西？“黎十吓了一跳，忙抬头问道，正在剪灯花的银理也吓了一跳，手僵在了灯上，转过头，紧张的盯着春樱，春樱笑了起来，“臧氏喜欢看这个，一有新邸抄过来，都是我接了送进去的！我自然认的，姑娘手里的邸抄，纸都有些黄了，肯定很多年前的了。”

黎十舒了口气，失笑起来，她也是太紧张了，春樱原在祖母身边当差，这个东西哪会没见过的？！银理也暗暗呼了口气，抬着胳膊，继续慢慢剪起灯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