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天不亮已经带着三百亲兵离开军营,她和李奇肩并肩,在队伍前面的五十米左右。低声聊着回到穆柯寨后的打算,她计划给他住的小院子简单收拾一下,添点家具,派两个人过去伺候着。她抽空过去陪他聊天、下棋、吃火锅。他想过完节带她仗剑江湖,给她讲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告诉她关于羽巍的一切,看能不能唤起她的记忆。想尽快离开宋朝,回到2021年的西安城,他手环已经显示2021年一月。
他们坐下的两匹马,步伐也一致,马头和马头靠近,偶尔发出喙喙声,似乎也在聊心事。
在两人身后大约四十米左右是穆晓晓,领着四个丫鬟和孟军。孟军向她们打听李奇和穆桂英以及穆柯寨的事情。她们逗他拿消息换,没得换就唱歌,说说笑笑的挺热闹。
昨天下午从淤口关回来,穆桂英找李奇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他说想做官就跟着大队回京城,要想自在最好是不告而别。她当然想回家,就带着几个人到太守府,找皇帝兑现军令状一万两银票,以及这段时间的军费。赵恒立刻让司职太监支付,说完正事又提出设宴庆祝大获全胜。她以奔波劳累为由拒绝,带着众人回军营。回去后就安排好五更造饭,卯时刚过就悄悄出发,临行将帅印放在中军帐桌案上。
大约午时四刻,穆桂英她们在清州城吃过午饭。出城再向前是个岔路,左边经过沧州境向南到郓州境,牛山在郓州中部泗水县与乾封县交界,预计第二天晚上能到穆柯寨。走右边过定州,远百十里路程,却恰巧穿过州府唐县,连续赶路第三天天亮前也能到牛山。李奇想去看看上次从土匪手里截获的银子,穆桂英意思是让大队走东路近些,她跟李奇走西路。小翠她们也想到定州转转,买点饰品。
正在犹豫的时候,后面马蹄声响起,三匹快马追上来。老远就有人喊:“穆元帅留步!有旨意!穆元帅接旨!”
说话间马就到穆桂英近前。王钦若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圣旨双手递给她。经过这段时间接触,他已经接受了她对皇家不拘小节的习惯。
穆桂英没有伸手接,悠悠地问他:“王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本小姐已不是他赵家元帅。”
“元帅说笑了,请元帅接旨。”王钦若举着圣旨不敢落。
“王大人若不说,本小姐可要先走一步。”穆桂英淡淡地说。
“这,元帅,好吧好吧。”王钦若说着打开圣旨朗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三军大元帅都虞侯穆氏桂英奉召进京;朕欲在大庆殿对卿举行加封大典,接受百官恭贺。以敬社稷之柱石,示皇恩之浩荡。钦此。咸平二年腊月初一。”
“王大人,本小姐已经挂印辞官,不再收受朝廷的封赏。你回去吧!”穆桂英说完纵身跳上战马,对李奇说:“大哥,咱们走。”
李奇淡淡一笑,跃身上马。心想赵恒既然还不死心,以后必然继续纠缠,除非她结婚。可跟谁结呢?我必须弄明白她是不是失忆的小薇才能决定跟不跟她在一起!要是小薇,自然带她回二十一世纪。要不是就没办法了,毕竟不是同年代的人,要说带穆桂英回现代不太现实。评书《杨家将》和小说《北宋志传》里都说她嫁给杨家小将杨宗保了,可目前没听说杨家有杨宗保这个人啊,看来现实与艺术作品不太符。评书也说杨家将里有七郎八虎、八姐九妹、烧火丫鬟杨排风,可事实上没有那么多姊妹,杨延朗的武功也没有小说里的杨六郎那么神。更重要的她虽然和小薇长得一模一样,到目前不能笃定是她,万一不是呢?他纠结着磕碰马肚子,向前催动几步,不自觉叹口气。现在是宋朝,是封建年代,他不得不顾忌她在这个年代应有的矜持和贞洁观。这不就是巨大的代沟吗?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索性低头不语。
穆桂英也催动马前行,马鞭也举起来了。王钦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快步跑到马前抱住马头,苦苦哀求:“元帅啊,姑奶奶,你可不能一走了之啊!昨晚官家已然令六百里加急传旨进京,不消几日便昭告天下。元帅这当事人若然不在,只恐龙颜盛怒之下要将老朽凌迟处死!求元帅垂怜呀!”
两句话把穆桂英说的犹豫了,无奈地看向李奇,可他偏偏低头没看她这边,不由得焦急起来。她本是吃软不吃硬性格,尤其见不得比父亲还年长的人在她面前哀求。这可能跟母亲早逝有关。那两个太监看到王钦若紧张的样子,早吓得六神无主。理论上要是当朝宰辅办事不利,跟班的必然倒霉。如果王钦若凌迟,他们祖坟都很难保得住,趴在马前地上磕头如捣蒜。把穆桂英给为难的拉紧缰绳,担心把老头子踩了。马挣扎着后退几步,王钦若却死死的抱住不放。
“元帅,老朽死不足惜,可怜老朽一家老——”王钦若见哀求奏效,索性挤出几滴眼泪,眼巴巴看着穆桂英。“老朽家门固然凋零,举家亦有八十余口。”
“罢了罢了。王大人莫再悲切,本小姐返家盘恒几日,亲自进京向皇帝辞官便是。”穆桂英心软了,若不是轻纱遮面,此时必然是满脸愁云。再抬眼看李奇,他还漫不经心看着别的地方。
王钦若再次拿出圣旨,双手举过头顶,只有让穆桂英接了才能稍微安心。
穆桂英随手接过来转身抛给穆晓晓,柔声说:“晓晓姐,带回山寨。告知爹爹桂英随后就到。”
穆晓晓扬手接住,对穆桂英点头,随即塞进马鞍后面大刀布套。接着翻身上马,左手掌举过头顶向前轻轻的一挥,催马前行。后面四个丫鬟和三百女兵纷纷上马,跟着向左边走去。
孟军也迅速的上马认蹬,朝李奇、穆桂英分别抱拳,朗声说:“大哥,大嫂,小弟先随几位姐姐回寨。有好吃好玩的别忘带些回来。”笑着打马追赶那几个。
李奇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两脚轻磕马的腹部,马向右前方走去。他到现在才明白穆桂英有个姐姐叫小小或晓晓,又或筱筱,就是刚进穆柯寨时不同的人说跟穆桂英都是最漂亮、武功最好的人。穆桂英看大家都开始走了,拨转马头绕过发愣的王钦若和跪着的两个太监。拍马追上李奇,两人轻声聊着向西南太阳的方向驶去。
直到人影消失不见,王钦若才收拾好心情往回返。必须回益津关复命。骑在马上脑子却乱成一团糟,就是因为那年轻人喊的一句话。如果穆桂英已然嫁为人妇,必然不是冰清玉洁的身体,皇上知道自然不肯纳其为妃。连番苦心白费还在其次,万一龙颜大怒时他王钦若难逃失察之罪。
李奇和穆桂英到定州唐县的那家客栈住下,检查过那些七万两银子没问题才吃饭逛街。发现这里虽然不算富绰,却比较平静,人们悠然自得,一派祥和景象。两人边走边小有兴致聊着,买了些女人用的花布和饰品。
从定州回到穆柯寨是第二天中午,穆桂英从没有这么久离开家,兴奋地跑进前厅找父亲。李奇回到中寨的小院落,孟军在屋里,早已经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见他回来高兴地为他倒杯茶。刚说几句话打算做饭,穆桂英派丫鬟小环送来饭菜,两人边吃边聊。
几天后的中午,牛山南百十里的官道上,一家房前屋后挂着大红灯笼的云来客栈。客栈二楼的包间大圆桌坐着十来个人,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酒菜。李奇、穆桂英、穆晓晓,带着四个丫鬟和孟军。他们进京路过这里取几年前的充电宝,发现电早漏完了,穆桂英的手机纯粹成摆设。戴富、戴胜、戴丰三人也想跟着去京城转转,李奇同意了。他们打算吃过饭出发,晚上先赶到兖州,明早往徐州赶,估计三天后能到汴京城。
腊月二十二晚上,真宗赵恒在皇宫大内的需云殿设宴,招待穆桂英等人。在场作陪的有平章事向敏中、参知政事王钦若、殿前副都指挥使周伏平、三司使寇准、枢秘直学士毕士安、枢秘院知事王旦、工部员外郎丁谓。从酉时初直到亥时末才告以段落。
穆桂英不喜欢这种场合,从入座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几乎没吃东西,更加没心思喝酒。对于那些歌舞更不想看,比看着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更厌恶。多次想起身告辞都被李奇用密语传音安抚。一想也是,不管怎样,宴会是为她设的。说是商量明天的加封大典,根本就是巧立眉目。虽然整晚上都没提,弄的不欢而散也不好。
宴会结束,丁谓送大家出皇宫往御街走。后面赶来个太监,说皇后要在福元殿接见穆桂英,让其他人先行离去。穆桂英打算正式提出辞官,苦于没机会。心想见了皇后都是女人或许好说点,就答应跟他过去。李奇不放心,因为今天的酒宴上赵恒并没有刻意劝酒,也没有色眯眯看穆桂英,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就悄声告诉穆晓晓,让她们回客栈收拾行装,从东城内搬到西城外,最好是靠近西门的明显地方。安排好住所在房间等,让孟军在街边放哨。
交代完闪身形返回皇宫。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他就待在暗中,但必须保护穆桂英。刚进皇宫就走散了。皇宫里七拐八拐还在其次,她走的过道亭廊有房脊琉璃瓦遮盖,他为了避开人尽量走高处。最糟的是內宫每个房子都很像,绕到前面才看得出什么宫什么殿。也想凭声音分辨她的位置,但內宫说话的女人太多了,听哪个都有点接近又不太像。只好边听边找哪个门前是福元殿牌子,还要避开巡逻的大内卫士。
太监带穆桂英到了福元殿门口,推门进殿让她在厅中左侧坐下稍候。说皇后娘娘很快就到,倒杯热茶躬身退出去了。穆桂英品了几口茶,觉得齿颊留香又倒了些,心想皇宫里的人还挺会享受。坐了一会儿站起来仔细看房间的陈设布置。福元殿分为前后殿,她所在的地方是前殿,四周是缎黄色窗帘,靠后殿的墙上挂着不少名人字画,也有赵恒自己的作品。挨墙边是个铺着黄色棉垫的木质床榻,榻两端是木柱灯台。一侧有个取暖炉,暖炉旁边有个屏风,屏风后大概有门通向后殿。榻前方左右两排六把红漆雕刻木椅,椅子中间有方几,每个方几后面是一米多高的工艺摆件或花瓶。厅子中间是个白玉莲花台凤凰香炉,奇异的檀香味夹杂着麝香和淡淡花香,飘满整个前殿。
刚打算绕过屏风看后殿,穆桂英忽然感觉双腿发软,腰发酸。赶紧退后几步坐到榻上,渐渐觉得心发慌脸发烫。一股由内至外的燥热,脑海竟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意乱情迷,李奇温和的笑脸逐渐占据了脑海。她赶紧稳了稳心虚,知道此时正在等皇后召见,不该有杂念。等一提气发现更糟糕,內气竟然无法聚拢。身上的燥热愈加强烈,心怦怦乱跳,燥得都想除去身上的衣服。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从屏风后面传出来,接着走出来三个人。前面穿缎黄绣龙袍的是真宗赵恒,后面是参知政事王钦若和御前太监副总管李哲。
“奴婢恭喜官家,官家今夜如愿以偿了。”李哲献媚着走到穆桂英面前。
“哈哈哈,好!赏!哈哈哈哈……”赵恒简直乐开花了。眯着眼看灯下面罩轻纱朱唇颤动的穆桂英,显得激动不已,垂涎几个月终于要得手。“神女姿色果然非同一般!”
“畜,畜生,姑奶奶非杀,杀尔等奸邪!”穆桂英狠的都想咬碎银牙。更想出手杀了他们,可惜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拔软剑更不可能。此时,她已经想到进来时喝的茶有问题。茶里的确有化功丹,服了后气门大开,功力尽散。但她没想到香炉里散发出的香味里混合着催情散。
“呵呵,不怕!不怕!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呸,只怕神仙妹妹一夜云雨之后欲罢不能,舍不得杀朕呢。哈哈哈哈……”赵恒嬉笑着来揭穆桂英棉纱。
“那是自然,官家御房术必然非同凡响。呵呵呵,元帅好好享受——”王钦若也紧着溜须拍马。
“嘟——还不退下?”赵恒揭面纱的同时扭头瞪两人一眼,随后凑过来看穆桂英,“莫误朕的春宵。美,太美——咦——”退后一步用手擦脸,原来被她啐一口唾沫。擦了后笑得更邪乎,手指放嘴里允吸,“嗯,好生香甜,哈哈哈哈……”
王钦若和李哲慌忙答应,早弯腰小跑着出福元殿,顺便关上殿门。王钦若满脸得意回府了,李哲继续在门外伺候着,随时要恭候里面传唤。
穆桂英的心都快碎了。看赵恒当着面脱衣服,万念俱灰,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句:“大哥,桂英辜负你的深情,来世再——”话没喊完已然泣不成声,也没力气再喊,眼泪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赵恒脱得就剩下白色四角裤,转身伸手解穆桂英的丝带、棉衣、短衫,脸上写满得意。一层层剥她衣服,却又不急解面纱了,因为他已经看过她迷人模样,现在就是慢慢享受。
“嘭”的一声巨响,赵恒忽然觉得有股冷风袭来。扭头一看吓的魂不附体,因为福元殿连门带框,还有旁边整排连体隔墙倒下来。宫殿南面成通透的了,就剩门内外八根大柱子撑着,冷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
太监副总管李哲从门板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向后面退着,嘴角的血丝也顾不得擦,连喊侍卫都忘了。站在李哲对面是一脸怒容的灰袍道人,正是前些天出现在穆桂英身边的谋士李奇。就凭刚刚这一下,赵恒就知道来者不善。
李哲眼看已经退到香炉跟前,才想起喊:“来人啊,快来——”喊到“人”字时,赵恒看到李奇左胳膊在空中一划拉,李哲身子就飞起来了。三个字的时间就撞到香炉西侧巨型木柱子,整个人面相内镶进了柱子里,拂尘压断斜挂在肩上。
“莫,莫,莫要杀,杀朕,朕,朕乃真,命天子!”赵恒吓得扶着榻沿半蹲着哀求,身子抖如筛糠。
李奇懒得理赵恒,都没拿正眼瞧他,更不打算杀他。因为古代皇帝贪色属于正常行为,历史上的赵恒并不算太昏庸。今天的责任一定是刚刚那太监,王钦若应该也脱不了关系。
迅速替穆桂英把衣服整理一下,系好腰带。一摸手腕脉搏紊乱,皮肤发热,知道准是被下药。从身后拿酒葫芦,撩起一点面纱,让她喝了两口百花酿。随后把她扶着盘膝坐正,他也上榻坐在她背后。左掌按在她后背心俞穴,用气帮她从心至外散体内毒气,配合着百花酿的药理作用事半功倍。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穆桂英头顶开始散发热气,带着淡淡香扩散开来。同时大殿前面出现大批侍卫,剑拔弩张却又不敢贸然进来。一则是担心打起来榻旁边的赵恒首当其冲被连累,再则是害怕。李哲的身子还在柱子里,血已经流的柱子周围湿漉漉的一片。
人群一分,进来几个人。李奇能认出来的只有向敏中,向他扬了扬左手,右手在帮穆桂英调息。他介绍旁边瘦不拉几的有三缕墨髯的是三司使寇准,再有两个太监和两个将军。走到地上木门上发出声音,又退回去,远远看着。寇准的名字太响亮了,而且晚宴的时候好像就在下垂手坐着。这才多看两眼,象征性的挥一下手算打招呼。
“嗯咳!”向敏中干咳了一下,向李奇拱拱手,“李壮士,可知道私闯内宫乃不赦之罪?”
“哼!大人是在跟某家打官腔吗?”李奇冷冷地看一眼他们,“那么给三军元帅下药算什么罪?意图奸污良家少女又是什么罪?”
“哎——什么罪要审了才知道,李壮士私闯宫闱,杀死宦官已是王法难容。还不打算束手就擒吗?”寇准果然反应灵敏,一搭话就开始算计李奇。
“某家若不闯这宫闱?如何救的了人?若不杀那畜生,如何震慑这卑鄙小人?”李奇说着扫了一眼赵恒,他还蹲在榻旁边浑身打颤。“各位大人可会前来搭救受害之人?敢否?”
“无论如何,这私闯宫闱恐吓君上之罪,壮士是免不掉的!本官劝壮士莫作困兽斗!”寇准义正言辞。
“呵呵呵……”李奇听了一阵朗笑,震得很多人捂耳朵,向敏中和寇准更是退后好几步面面相觑。李奇这才看着寇准笑笑说,“传言寇大人刚正不阿,敢作敢为,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再说,凭这些人岂能拦得住某家?”
“凭壮士身手,要杀出重围或不难,可曾想过家中妻小?祸及九族呢?穆元帅的家人、九族又当如何?那些无辜之人作何想?”寇准说着向前几步,语气也婉转些,“李壮士,何不把此案交由老夫处理?若然真相大白,老夫定当为壮士酌情减罪,穆元帅亦不必原告变被告。”
“呵呵,大人这算软硬兼施了?好计谋,敢问大人可敢审问这卑鄙龌龊之徒?”李奇确实不希望把事情搞大。不能连累穆柯寨是一方面,因为他们本来就与朝廷不睦。如果杀戮太重,就违背希夷先生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初衷,还可能改变历史。
“那有何不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寇准把瘦身板一拔还真有几分豪气。
“哦?”李奇还真没想到寇准有这胆魄,“那好,请大人当众先审问这淫贼。若办的了,某家愿凭处置。不然,呵呵呵,某家宁可做个改变历史的罪人,也要——哼,大不了把这破皇宫夷为平地,顺便成全大人等做个忠臣!”
寇准这下发毛了,他哪敢真审皇帝,不过是权宜之计为救人才那么说。眼下他也不敢断然拒绝,看的出眼前这李奇真是个奇人。倘若逼急了把皇帝杀掉,他们几个保护不力的责任担定了,就算不自裁当场事后也免不得御赐三尺白绫。他往左边看看向敏中,右边看看几位将军和太监,
没成想榻旁的赵恒急了,颤抖着喊:“大,大胆寇准,还不依李大侠意思问,问案?朕招就是!朕愿意画押!”
向敏中和寇准对视使个眼色,向旁边摆手叫人拿文房四宝。并让所有侍卫退后五十米。向敏中还站在门板边,身边就一个太监总管掌着灯托着砚台。寇准直接跪在门边,纸在倒了的门上平铺。他们不敢进去,一方面要守信审问皇帝,另一方面担心也沦为人质。
李奇仍然在为穆桂英运行着大周天。此时她意识已经恢复正常,也开始试着提气随着他的气流走,这样有助于排清余毒。两人能清楚地听到赵恒与寇准对话,穆桂英是越听越来气。也怪那赵恒没皮没脸,连跟王钦若商量计策时的心里动作都无一巨细描述了。
供词写好了,寇准压低声音念了一遍。旁边的向敏中点点头,赵恒也确认无误。太监总管连笔拿过去给他画押,他的手居然还在抖。看来活到三十多岁,真没经过这种场面。
穆桂英听明白了,原来从始至终就是骗局。赵恒贪色喜功以权谋私,不可饶恕。王钦若为献媚讨好皇帝,狠心设连环计,更是罪魁祸首。恨的她牙咬的咯咯作响。正好这时候李奇提气收功,她轻轻骗腿下榻,抽出腰间软剑瞪着赵恒,真想把他千刀万剐。
那位太监吓得“噗通”就跪下了,真怕这位传说中的神女下凡杀了他主子,顺便把他捎带上。眼睛不由得偷看门口,早知道还不如让寇准自己进来。
“穆元帅不可造次。纵然官家有过,亦不可动用私刑!”向敏中也着实吓一跳。他也听说过这位女豪杰本事大性子烈,平素就是率性而为不受凡俗礼节限制。
“大人,既然真相已然大白,就立刻宣判吧。这位卑鄙龌龊的皇帝,怎么处理?”李奇向穆桂英递个眼色,同样不希望把事情闹太大,回头把王钦若调理一顿倒是无妨。
“这个——还不是时候,一则左班参知政事王大人未曾画供,李壮士亦需一并问话。再则,欲定天子之罪非同寻常,本官与向大人明日要和三公九卿三司六部以及诸位王爷商议后方可定论!在此之前,只怕要委屈李壮士半日。”寇准还是一脸严肃。
“呵呵,这个无妨,”李奇知道寇准意思是要把他收压进牢房,“若是两位大人和其他人商量后不能定这卑鄙小人的罪,又当如何?”
“这点李壮士尽可放心,向大人素来秉持公正,本官亦会据理力争。务求将官家与王大人以律裁定,若违此言甘受天打——”寇准说的仍然坦荡。
“哼,大人用不着动崱拿天说事,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李奇真不愿听他们古人那套靠天吃饭的誓言,“作恶者就必须受惩罚!等着瞧!”牢房怎么挡得住他,但在这之前必须撇清穆桂英,“向大人,寇大人,此案由某家一人应审。桂英乃一介女流,名节大于命。关于她的真实名姓莫要在堂上提及,亦不可再传她过堂。”
“李壮士果然是君子行事坦荡荡,本官岂敢不尊办?穆元帅随时可离开。”寇准说着单手做个请的手势。
“好了,哪个来带某家至收押之所?”李奇说着下榻。趁机用密语传言告诉穆桂英,让她不用担心,赶紧趁夜色赶往西城外找孟军、穆晓晓他们,待在客栈千万别乱走动。他处理好一切自然过去汇合,到时候大家共同离开京城。
穆桂英点头,将软剑入鞘。出门后跃上屋脊,快速向城西掠去。心里对李奇的感情又升华了许多。
有人深更半夜的被投入天牢,当值的副牢头嘟囔着出来接收犯人。抬头看到是宰相向敏中和三司使寇准,吓得赶忙紧跑几步趴地上磕头。等登记入册后更觉诧异,天牢还从没关过白丁。这位无官无品无原籍现址,进来没有枷锁不说还乐滋滋的,大大咧咧的坐到床上盘膝打坐。既不像一般犯人那样扯嗓子喊冤,跟谁也没说半句话。
第二天一天没事,寇准没来提审,也没有让别人过问。李奇在天牢里不吃不喝,偶尔喝一口葫芦里的百花酿,总在盘膝打坐。耳朵听着周边一两公里的动静,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手环显示晚上十九点,又到入夜时分,还是没有寇准的消息。李奇觉得可能被他们给忽悠了,开始琢磨要不要出去看看,或者探听探听风声也好。拿好主意就静静等后半夜。
还没到半夜,牢门口来了几个人。有人在跟副牢头小声嘀咕着,李奇才知道副牢头是专职夜班。那人说是他家老爷让给李大侠送酒菜,并让副牢头小心伺候,有什么马高镫短先去南门大街向他老爷禀报。副牢头一直陪笑,客气地把那人领到李奇牢门前打开锁。那人进来把食盒放下,取出碗筷放在床上,酒坛也打开倒满一碗。笑着打招呼:“哎哟!李爷,您老受委屈了!小的是王老相爷派来的,给您老送些吃喝,请慢用!”
李奇慢慢睁开眼,听语气知道该是王钦若家下人。因为他本来就没认识几个当官的,姓王的也就王钦若和昨晚吃饭时候有个王旦。本来是不想吃喝的,可一想那老家伙不可能这么好心。更何况寇准也应该找过他谈案子,那就更没理由送酒菜。除非里边有猫腻。
想着,慢慢地端起酒碗,没到跟前就闻到腥味。猜想应该有蛇毒的成分,顿时就明白寇准靠不住了。微微一笑说:“回去替某家谢谢你家王老相爷,他的好意,某家必然双倍奉上,呵呵呵呵!”说着一饮而尽。
“嘿嘿嘿,李爷您太客气了,我家老爷说待李爷出来要在百珍楼设宴。”那人笑呵呵看着,又弯腰倒满一碗。
“嗯,好,到京城后还真没好好吃过!”李奇笑着夹了一块牛肉放嘴里咀嚼,接着又拿起酒碗一口干掉。药性真够猛,觉得喉管热辣辣的。他背后的左手赶紧将酒导进破被褥里。
要喝第三碗的时候,李奇觉得差不多了。酒质本来是不错,可惜被毒糟蹋了。他索性假装把酒碗掉床上,身子一歪歪浑身开始抽搐。于此同时,他将血液逼进毛细血管让皮肤涨的黑紫,呼吸也转为龟吸,手脚逐渐的变凉。
就听那人笑呵呵地说:“这么快!”接着伸手探李奇鼻息,摸脉搏。或许是担心时间太早被人发现,那人竟跑到门口和副牢头喝起小酒。这一喝至少个把时辰,李奇躺在那里索性继续调息,逐渐地身体变得僵硬。
忽然有几个人走过来,到门口又喊来两个人。用麻袋把李奇装起来,抬着走路。
时间不大他又感觉被放下,接着是“咕噜咕噜”的车轮转动声,还有马或骡子的哕哕声。漫长的颠簸,至少有大半个时辰,车子停了。四五米外又传来铁锹掘地的声音,过一会儿又把他抬起扔在地上。准确说应该是坑里,潮湿的泥土气息瞬间透过毛孔传入身体,接着有东西撒在身上,而且越来越重。逐渐听不见那些人说话了,他明白这是被人活埋。
又过了好长时间,李奇感觉那些人早走远。闷热再加上严重缺氧,身体的压迫感愈发的强烈。身体叫力双臂上扬,“噗”的一声全爆发出去。顿觉身上一轻,平着跃出土坑,站在地面四处看。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李奇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树林边上。四外都是一片灰暗,也不认识是什么地方。他先把坑填上,用手环定位一下,位置是郑开大道王斗门附近。他猜想既然在郑州和开封之间应该是汴京城西面,返回城也是天亮,不合适露面找赵恒和王钦若算账,干脆去西城外与穆桂英她们汇合。于是纵身窜起,趁着黎明前的黑暗,闪电般向城区掠去。
在万胜门外的一家王家老店里,李奇见到穆桂英几人。进他们包的西跨院先好好吃顿饭,然后坐下聊天。李奇跟大家把这两天的事情简单分析一下,决定今晚再进宫一趟,完了立马离开汴京。
白天没事情可做,戴富又跟李奇商量在京城做生意。李奇也觉得有点意思,就把一万两银票给了他。让他和戴丰张罗新生意,戴胜回乾封县招呼老店,孟军也留下帮忙。他们决定先买下王家老店,再到南街繁华地段开个南北货商店,接下来开始在全国范围开客栈和南北货店。等稳定了想开物流生意,就是当时的大车店,做生意的同时可以收集各地讯息,以备乱时给**提供帮助。
天黑以后,李奇让穆晓晓几人把马匹带到东门外。他和穆桂英趁夜色溜进皇城,轻易地找到真宗赵恒。赵恒在广政殿看歌舞表演,后来打着哈欠由太监引着到紫宸殿的妃子那里过夜。在赵恒脱去外衣坐床上由一女子脱靴子的时候,李奇利用指气隔空点了他们的玉枕穴,两人分别歪倒。李奇过去扶他们躺好了,用飞刀剃去赵恒左边眉毛和左边的须。撕下一片帐子让穆桂英写了句:“戒贪色气正人和,远奸佞励精图治!”作为警告。
离开皇宫后,他们来到南门大街找到相府,王钦若早就在三夫人床上打起呼噜。李奇在翻王钦若身子点脑户穴时,发现他脑后有个瘤子,恰巧他要醒,直接给他玉枕穴上来一掌。接着用飞刀剃他右眉毛右须,割破他手指,在他夫人白内衣上写:“戒奸戒媚,为民请命,方不负为官一任。”
出相府后,两人携手向东北方飞跃。深夜的汴京城繁华已过,天亮后又是个喧闹的都市。接二连三的大红灯笼告诉他们春节将至,又到和亲戚家人团聚的时间。这让李奇想起繁华的西安城,想起活泼可爱的女儿张嘉琪,想起恬静优雅的羽巍,而身边的她还没有丝毫往日记忆。眼看快要过年了,不知道琪琪学习成绩怎样?她妈有没有给准备几套新衣服?有没有准备一堆零食?如果桂英就是小薇,她什么时候才醒?如果不是,她这时候在西安还是回澳洲了?有没有准备过年?会不会在最热闹时候想起我?会不会想起我们一起过的那个跨年夜?那次温馨的依偎,那场电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