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回竟然在卓尧折返家中取现金和珠宝时,偷偷躲进了车后座!天真的黎回以为跟着爸爸就能够找到妈妈。
黎回摇摇晃晃走在布满矿石的路上,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瞬间就放声大哭起来。
金胜狂笑不止:“哈哈,今天我就是死在这里也赚了,又来了一个小东西送死,三代人都齐了,一起死了下去还能拍三世同堂的全家福,不错啊,这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扇鬼门!”
林璐云见到心爱的孙子出现时,担心要命,心口巨大的疼痛一拨拨袭来,她开始抽搐,眼神还望着黎回竭尽全力说:“快走……快走……”
“我把钱给你,你不要伤害孩子,曼君,快点抱着黎声回车里,开车走,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卓尧说着,将包里的钱扔到金胜的脚边。
“儿子,你带着曼君和黎回快走!别管我,妈走不了……只要我起身,炸弹就会爆炸的……”林璐云绝望地说。
“我不会丢下你的,妈!”
金胜见钱已到手,捡起地上的包就往外跑。此时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这下刺激到了金胜脆弱崩溃边缘的心,他挥着刀折返回来:“你们报警了?!给你们说过不许报警!为什么还要报警,为什么骗我!死!你们都得死,反正我被抓了也是死,不如拉着你们一起陪葬!你们谁都不许走,再动一下我就立刻给她放血!”金胜疯了一样冲到林璐云的身边,把刀架在林璐云的脖子上,刀刃深深埋入林璐云的肌肤里,稍动一下,就会割断喉咙。
此时奄奄一息的林璐云,目光望着曼君手中的黎回,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喊:“快走啊……带着孩子走……不要管我……”
黎回哭着喊:“奶奶……”
“还有力气喊?这就送你上西天!”金胜丧心病狂的划动了手中的刀……
林璐云的头歪歪倒在了一旁,缓缓从椅子上滑下。
这时,卓尧痛苦地跪下来,哭喊着:“妈——”
曼君泪流满面,抱着黎声一同跪在了地上。
就在林璐云从椅子上倒地的一刹那,世界仿佛都静止了。曼君紧紧搂着黎回闭上了眼睛。金胜也吓得丢下包,抱头趴在地上。然而,炸弹并没有因林璐云的倒下而引爆,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结束了。
警察和拆弹小组一拥而进,迅速抓捕了金胜,拆除了椅子下的炸弹,随即而来的救护车立刻就地对林璐云进行抢救,无奈,回天乏力。卓尧望着担架上被白布蒙着脸的母亲,一言不发,哀恸发不出声来。
那个总是会打电话管他太多的母亲,死了,他以前总是嫌她烦,嫌她干涉太多,不愿和她坐下来一起吃饭,好好说话,甚至怨恨她。此时,母亲走了,所有的恨和爱都不再有了。
世上,他再无母亲。
翌日,曼君坚强地出庭,在庭上,她将自己的专业水准发挥得淋漓尽致,所有的证据形成一条条强有力的证据链,可以有力表明,并不能完全排除金恬筱自杀的可能,而鉴于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梁吉涛杀人成立。最终,法官当庭宣判,本着疑罪从无的法律精神,梁吉涛故意杀人的罪名不成立,宣布当庭释放。
那一刻,曼君大步走出法庭,在卫生间放声大哭。
林璐云的追悼会上,林慕琛对卓尧说:“其实上一次我给姨妈看病,就发现她身体不对了,她不让我告诉你,她应该也看过别的医生,她明知自己有心脏病的,当初生下了三个孩子,一直以来都靠药在维持着,其实撑得也很辛苦吧。这个病,能够拖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节哀,她希望你和曼君生活的幸福,这是她的临终心愿,你要做到,以告慰姨妈在天之灵。”
曼君披麻戴孝,长跪不起,她把林璐云的死全部归于自己一身,从林璐云死后,已经第三天,她不吃不喝,滴水未进,嘴唇干裂,眼窝深陷,整个人一下就垮了。她看起来比卓尧还要憔悴好几倍。
“去劝劝她吧,几天没吃没喝,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她把姨妈的死全部揽上身,你和她说说话,让她心里也好受些,劝她吃些东西吧,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林慕琛说。
一旁的江照愿也说:“就是啊,佟少,这件事上,不能怪曼君,律师这一行是容易得罪人,我想,曼君一定宁可死的人是自己,也不希望是伯母。事已至此,也只有你能够宽慰她了,她现在最需要你的力量。”
卓尧看着跪在地上如同木头的曼君,不由得心直发疼,这两天忙着母亲的后事,忽略了她,她竟这么傻,不吃不喝。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想要扶起她,她却长跪不起。
“别傻了,不关你的事。她在最后一刻,还想得到你的原谅,说明她也不怪你。你不要再自责了,去吃点东西,黎回黎声还需要你的照顾。你不能垮啊,你不垮,我就不会垮。”他说着,轻轻拥抱了她一下,拍了拍她的肩。
她点点头,泪如雨下。
她原打算官司结束之后,要找机会向她道歉的,没想到,此生竟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随后警方的调查结果,让她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天的炸弹是真的,一旦爆炸,整个矿场都会毁灭。而这个炸弹是由远程遥控启动的,并非是金胜所说的只要人离开座椅便会爆炸。当天的那枚炸弹实际上根本没有被人按下启动按钮。
可看金胜的样子应该对炸弹的启动方式并不知情,想必幕后还有其他人。可在最后关头,这个人为什么选择了放弃?警方正在追查,也需要他们配合。
他们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卓尧和曼君更弥足珍惜现有的时光。
半个月后,结束了休假,曼君回到文略上班。何喜嘉照旧给她泡了一杯茶,茶面上是两朵白菊。
“主任,你整个人太虚弱了,不如多休息一段时间再来,你这样身体肯定吃不消的。我本想去看你,可想你这时候肯定最不想被打扰,我才没去。话说到底,要不是我把梁吉涛的案子推荐到你这里,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都怪我……”何喜嘉内疚地说。
“这不怪你,你也别耿耿于怀了,好好工作。”她说。
“那警方目前调查出结果没有,金胜胆子真大,犯下这么大的事,真是该死!”
“还没有出结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另有其人,看金胜的审讯结果吧。”曼君说着,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嗓子越发干燥,咳嗽了一声,这一咳,停不住了,连续咳了好一会儿。
何喜嘉看在心里,心中了然。
圣诞节快到的时候,家中才有了些笑脸,孩子到底是孩子,已经从失去奶奶的悲伤中走出来,是啊,黎回黎声才这么点小,根本不明白死亡的意义。有时黎回问起奶奶,卓尧也只是说奶奶去了天上,变成了天空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人生的路还很长,尤其是看看怀里的孩子,就不得不大步走下去。曼君没有搬回来,她无法面对内心的愧疚,他没有勉强,每天都会去看她,像以前一样。
家里的两棵圣诞树,被黎回布置得非常漂亮,孩子们永远都是最期盼过节的那一个。
Y楼装修完成了大半,临湖别墅也在装修中,生活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有时他会牵着她的手散步,路很长,人生却很短,且行且珍惜。
他再也不会给自己失去她的机会。
金胜没有交待出任何关于背后那个人的信息,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罪名,坚持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做的,而查金胜的社会关系,确实没有找到嫌疑人。案子渐渐被搁置在了一边。
他并不甘心,一天不找出幕后真凶,他们的生活就永无安宁。他吩咐季东首先从曼君身边的一切关系人开始逐一查。这种事,无疑是对他们仇恨极深的人才会做出来的。而最终导致凶手关键时刻放弃爆炸,显然凶手可能于心不忍,说明,是熟悉人。
季东此时变成了季侦探。
林慕琛和江照愿竟谈起了恋爱,这让曼君和卓尧都觉得匪夷所思,两个最初都互相看不上且气质完全不是一个路线的人,居然恋爱了。不过,大家都有种社会即将和谐之感。
这一年即将过去,他们各自都在心中对新的一年有平安喜乐的期盼。
平安夜的那天,曼君在办公室里加班,等着他来接她,窗外下起了雪,所有人都下班走了,独留她一人静静地工作。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惊得抬头,开门的是何喜嘉,手里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你不是下班了吗?天这么冷,快回去和凌诚一起看场电影,吃个饭,未婚的人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儿了。”她接过茶杯,热气扑面。
“主任你不也还在埋头工作吗?我刚巧回来拿东西,看见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想给你泡杯茶,暖暖身子。那我先走了,凌诚还在等我。”何喜嘉说着,挥挥手戴上围巾走出办公室。
这时,曼君的手机响了,是林慕琛打来的,她接通电话,林慕琛焦急地说:“曼君,你在哪儿?”
“好吧,我这个工作狂,虽然是平安夜,不过我还在办公室加班,卓尧一会儿来接我,这会可能都在来的路上了,下这么大的雪,车肯定开得慢,怎么,你和江律师要请我们吃饭吗?”曼君难得说笑。
外面刚要离开的何喜嘉听到动静,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办公室,戴上耳机,开始窃听。
林慕琛没有心情开玩笑,急切地说:“现在你是独自一人?”
“噢,刚才我徒弟来了,就是何喜嘉,你见过的,小姑娘不枉我做师父时疼她,给我送了杯热茶,刚走。”曼君端着茶杯喝一口。
“你赶紧锁好办公室门,等他来接你,我们也马上过来。如果何喜嘉再敲门,你千万不要给她开门,小江在正清意外发现一些线索,所有的事可能都是何喜嘉在捣鬼,她是复仇来的,目标就是无声无息害死你。”林慕琛说。
这让曼君吓得后背发凉,知人知面不知心,突如其来的可怕消息,她眼里天真无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她的爱徒,竟会是在她身边设下一个又一个阴谋的真凶。她不敢相信:“这事很严重,你不能信口开河,有证据吗?”
她说着,目光瞄着办公室门,警惕地看着。
“是小江亲眼看见的,之前何喜嘉工作过的电脑里,保存了大量你的资料,里面有你的照片,资料显示,她在来正清之前,就跟踪了你半年,你想想,之前你们并不认识,她跟踪你半年,居心何在,有些凌乱的文字还透露着深深的仇恨和杀机。”林慕琛说。
看来,是无可置疑了。
此刻,她的脑海中无数遍闪过何喜嘉纯真的笑脸,她手中的茶杯
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茶叶洒了一滴,两朵白菊此时显得煞白渗人。
想起她见到何喜嘉第一眼时就分外喜欢,总觉得其身上有自己当年的影子。
曼君想,是什么时候招惹了何喜嘉,竟让她潜伏这么久,目标就是置自己于死地。
不仅她,卓尧也在十万火急不停拨打她的电话,却在占线中,他将车加速,一路飞驰往文略而去。
“佟少,我调查到一个人,很可疑,何喜嘉,你猜她的养父是谁?是宏叶集团的叶老,也就是叶洁白的父亲!极有可能是叶老安排养女回国复仇,看似是带着叶洁白移民澳洲,实际早就起了杀心。”季东汇报。
这让他万分担心曼君的安全,最危险的人竟就是身边人。
曼君握着手机,听着林慕琛的话。
“不过我比较不明白,那天她完全有机会启动炸弹置你们于死地,但她放弃了。这是为什么,功亏一篑啊。”
“我也不清楚,我真的接受不了。我是那么信任她,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她痛苦地说。
如果人与人之间要设防成这样,那还有什么友情可言。
办公室门一下被推开了,她一看,是他。如同盼来了救星,她挂了电话,握着他的手,似是有太多的话无从说出口。他忧心忡忡地说:“怎么电话一直占线,我快急疯了,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现在很危险,快跟我离开这儿。”
“你听我说,都是何喜嘉做的,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她看起来是那样纯良无害,我好害怕,人心险恶我清楚,可哪里会有人将险恶藏于纯真之下。”忽然间一个飞速而来的东西扎入了卓尧的后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接着又一个东西扎进了她的腿上。
几秒之后,她就瘫软在地上,卓尧也倒在了一旁。
他的手,仍牵着她的手。
何喜嘉握着麻醉枪,脸上挂着冷血无情的笑,转身拿了一瓶酒,走到曼君和卓尧身边,蹲下身,将酒倒在他们的嘴边、胸前。
这栋大厦,晚上除了加班的人和几名保安,没有多少人。何喜嘉顺利地扶着曼君走出大楼,她还主动和保安打招呼:“我师父他们醉了,睡得喊也喊不醒,我得送他们回家,累死了,真沉。”
保安还好心地上前帮忙:“来,我来帮帮你,你一个小姑娘哪有这么大力气。”
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保安还感叹道:嚯,好浓的酒气,这得喝了大半斤白酒吧。”
何喜嘉将曼君扶进了早准备好的车里,又返回办公室,将卓尧同样扶到车里,来回折腾,耗了不少力气。
车开始启动,这一程将去往哪里,曼君和卓尧即将面临什么,只有何喜嘉心中清楚。
凌诚要给一只发狂的猩猩看病,却在办公室里翻来翻去怎么也找不到麻醉枪和麻醉药。这个真正单纯的男孩怎会想到,他打算要娶的那个女孩,一开始接近他就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让阮曼君不再起疑心,以免怀疑其对卓尧仍有非分之想,二就是为了这支麻醉枪和麻醉药。
等卓尧和曼君再次醒来的时候,麻醉药效消失,他们立刻感受到了无比的寒冷,他们身上的外套都被脱去,是剩下衬衫和长裤。仔细看周围环境,应该是在一辆运送冷冻食物的冰库车里。这应该是早有准备,冰库车中间用加粗的钢筋做成牢笼一般的铁栅栏,他们被关在了里面。
他们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这种低温,他担心她冷,从她背后紧紧拥抱着他,说:“冷吧,不怕,我抱着你,暖和些吗?我来想办法看怎么出去。”
这时,何喜嘉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羽绒服。
何喜嘉见他们相拥,边鼓掌边说:“好感人的一幕啊,伉俪情深,换做外人,看到你们这样生死相依,一定会被感动吧!好,既然你们这么恩爱,我就成全你们,一起死吧!”
曼君冻得哆嗦,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徒弟”,愤怒难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该是有多大的仇恨你要这么狠毒。就算死,我也请你让我死得瞑目。”
“你问我?你问他吧,他肯定知道!”何喜嘉邪恶地笑。
“她是宏叶集团叶老的养女,我想,她是为叶洁白的事来报复的。”卓尧望着何喜嘉狰狞的面孔,说道。
何喜嘉冷笑:“我姐姐被你害得好惨,我养父也在上海颜面扫地,父女二人丢盔弃甲抛开一切去澳洲疗伤,而你们,却谈情说爱,又生了一个孩子!老天公平吗?我就是为我姐姐报仇,我要看着你们死在我面前。”
“你做这些事情,有想过你也是在自毁吗?亏你也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你杀了我们,你自己也是死罪。你也对不起你养父的养育之恩!”曼君说。
“你错了,你真以为你们得到了我养父的祝福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养父,他身体不好,我不想他含恨而终,我要帮他报这个仇。既然你说想死得瞑目,那我就一点点和你说,反正冻死,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如,你们边听我讲故事,边死——”
何喜嘉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正冻得发抖的曼君,阴冷地说:“从一开始,Y楼旁的公共设施坍塌,就是我收买了包工头,不出意外,那些劣质到不能再劣质的水泥,出了事故,很快,你们一个个就跳进了我设定的陷阱。阮曼君,我看着你和佟董对簿公堂还一脸正义,我真的很想笑,你的智商不过如此。之后,我故意透露出消息给你,让你去英国,我再一步步接近他,接近你们的孩子,我承认,佟董是很有魅力,我差点爱上了他。呵,可我不会步我姐姐的后尘。我继续策划拆迁户们游行、闹事,目的是要让他名誉扫地。我没想到,我以为他会破产,不料竟会突然来了个任临树伸出援手,帮他度过了危机。这时,我成了他公司的法务,随后,你回来了。”何喜嘉说着,看向了佟卓尧。
“佟董,如果你继续对我这么好下去,我恐怕会真的无法自制爱上你,可是,你竟然那样残酷地告诉我,你接近我,留我在你身边,目的都是为了她!我一直骗你,说我和她有联系,你都愚蠢地相信了,其实,鬼才和她联系上了。哈哈,那一刻,我体会到我姐姐的痛苦,我更加恨你们!你辞退了我,我冒险进入文略,继续待在她身边,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本来我的第一个计划是借刀杀人,完美抽身,可惜计划失败。我预感到我已经引起了你们的怀疑,准备好了麻醉枪,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你们会碰到了一起。佟董,本来,我只想杀了她的,可看你这么爱她,我真想你们一起死掉,哈哈!”何喜嘉发出恐怖的笑声。
“原来,从头到尾,所有所有的事,都是你在策划……梁吉涛的案子是你故意推给我的吧……金胜也是受你的挑唆指使,你接近凌诚,也是为了今天这支麻醉枪,你隐藏得真深啊……”曼君绝望地摇头,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她心如死灰,只是她不想连累卓尧一同死。
“我也算还了你当师父的情意,告诉来龙去脉,你现在可以死得瞑目了吧。”何喜嘉说道。
“既然你这么想我死,为什么那天没有启动炸弹,没有炸死我……”曼君嘴唇开始哆嗦。
卓尧抱着她,说:“乖,别说话了,别再浪费体力,和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佟董,你还是这么有骨气。那天如果不是黎回突然出现,你们必死无疑,只是……我真的很喜欢黎回,他睡在我怀里的时候,还叫我妈妈……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所以我躲在不远处,没有按下启动键引爆炸弹。要不是黎回,你们早就死了!”何喜嘉脸上闪过片刻的温柔。
“好,谢谢你还有一丝人性放过了我的孩子……”曼君说着,回头看着卓尧,他的头上、眉毛上都结了冰霜,她凄然一笑,对何喜嘉说:“你所恨的人是我,伤害叶洁白的人,也是我,不过我不是第三者……我也无心伤害她,可你既然恨我,那这恨就给我一人,你放了他……”
“不,我陪着你,我们会一起活下去。”他将她搂得更紧。
“你们够了!一起去死吧!阮曼君,亲手毁掉自己曾经捧在手心的男人,感觉怎么样。你看,是你毁了他,他因你的爱,也要死了。我会把温度调到最低,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我念在我们师徒一场,你曾为我穿过一次鞋,我送你一件羽绒服,你们俩,谁穿上,也许,会活下去呢,哈哈。”何喜嘉说着,将一件羽绒服塞进来。
她爬着捡起羽绒服,赶紧往他身上穿。
门被重重关上了。
何喜嘉将门锁上,转身离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两个小身影正目睹着这一切。
卓尧硬是将那唯一保命的羽绒服穿在了曼君的身上,用力压制着她,不许她反抗,她哭着说:“你要是不穿……我也不穿,一起死……”她的嘴唇开始发青,手脚失去知觉。
“我们不会死,还要活着回去……陪黎回黎声过圣诞节。”他的声音渐渐变低。
“卓尧,卓尧,你不许睡,和我说话。”她呼唤他,她穿着羽绒服,手脚开始恢复知觉,而仅穿着衬衫的他,连睁开眼睛都无力了,眯着眼,对她笑:“你看你……头发眉毛都白了,就这么一不小心,在这里……白头偕老……”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沉睡去。
她无力而绝望地哭,把他抱在怀里。
三天后。
卓尧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坐着的是林慕琛。
他拍了拍林慕琛的肩膀说:“喂,醒醒,曼君呢!”
林慕琛抬起头,欣喜地说:“你醒了啊,高烧了三天,不错,还记得曼君,说明脑子没烧坏。不过她就没你这么幸运,还没醒呢,你是一级冻伤,她是三级冻伤。”
他拔掉手背上的针管,下床就往外走,要去找她。
再看到她,差点没认出来,是啊,这脸上的皮肤又红肿又破皮,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清新别致的小漫画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着旁边的医生问:“怎么会这样,明明我把衣服给她穿上了,为什么我是一级冻伤,她却是三级,比我严重这么多?”
“很简单,她在你失去知觉的时候,把衣服脱给了你。我记得三天前的晚上,你们被送过来的时候,你穿了一件羽绒服,而她显然比你冻得厉害,现在脸部皮肤倒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她现在持续高烧,我们一直在用药让她体温下降。但她腿部关节的情况还要等她醒来再判断,腿部是否还能有知觉,我们暂时不清楚。”医生的话让他近乎崩溃。
他站在病床旁,心脏疼得像是在抽搐,他遮住眼睛,悲痛地哭。
“你怎么这么傻,趁我晕倒就把衣服给我穿上,你自己都
不管了吗?你真傻……要让我心疼死是吗?”他宁愿冻成这样的是自己,天底下最傻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
任临树出现在曼君的病房。
“佟少,我曾问过你,如果有天你发现我欺骗你,你会怎样?”
“我不记得了,你想说你骗了我,是吗?”
“之前就想和你说了,是她不让我说。其实,那半年,她没有去英国,一直都在上海。当时你当面撕毁合同,我出于对你的怒气,我一怒之下在英国找到刚到英国的她,我对她提出条件,要她做我们千树的律师顾问,但是不能抛头露面,不能和你见面,我就答应对当时的Y楼投入资金。她答应了。”任临树坦白地说,面有愧色。
卓尧气得抓住任临树的衣领,举起拳头:“你居然要挟她,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是我要挟她,可让她独自承受的人是你!那时候你看我们的合同,你说我有个大律师在身边啊,我说她是上海最好的律师,我还和你说过诗,我都给过你暗示,是你自己想不到。你还在那时和那个元凶出双入对,还深夜送其去医院,你不知道吧,曼君一直都看在眼里啊。可她为了帮你,始终都留在千树,她不需要到公司上班,只需要每周和我见面……”
“你别说了!”卓尧拳头紧握。
那半年的时光,她竟是这样一路躲躲藏藏过来的。
难怪好几次都好像是碰见了她,却又没有找到。
“你揍我,我也要说完。那次刮台风,她担心你们在渔村的小楼会倒塌,冒着危险去渔村,她为了不使你怀疑,才让林慕琛对你说,她在英国过得很好,都是她自编的善意谎言。她内心该多强大,才能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不公和指责这么久,活在背叛你的名声之下,却用她最大的能力在保护你。”任临树说着,叹息,“你大概听说过我的故事,我不相信爱情,真的,我唯一深爱过的女人,抛弃了我,很可笑吧,我也有被抛弃的过去。但是,曼君她的所作所为让我相信,这世上是有真爱存在的,我甚至在想,当初那个离开我的人,是不是也出于保护我……”
任临树自言自语,卓尧根本没有再听进去,目光望着病床上的曼君,一刻都不舍得分开。
然而,曼君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她的肺和肝脏也有慢性中毒的现象。好在毒性不高,不致命,但几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她的危险系数上升了。
第五天的时候,曼君终于退烧,清醒过来。
卓尧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掐她的腿。
“有没有觉得疼?”他问。
“没有啊。”她答。
他再继续用力掐,她还是一脸茫然。
“要不你换个方式,试试……吻我的腿。”她说。
他俯身就吻。
“啊……好痒好痒……你掐痛我啦,我的腿没事!”她开心道。
不过,她很快就没这么高兴了,在她的坚持下,他给她拿了一面镜子,她看了镜子半天,说:“这镜子上粘的什么啊,红红一片,我都看不清我的脸。”
“那就是你的脸,不过你先冷静,医生说会好的,你的脸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你相信我……”
“……你确定你没有拿错镜子?”她用狐疑的眼神看他。
卓尧摇摇头。
“哦,没什么。顶好看的,气色不错,多红润。你不用操心,我不会哭的,真的,死都不怕,还会怕毁容啊……”说着说着,她握着镜子的手却在颤抖。
这时,林慕琛带来了好消息。“我来宣布一个特大捷报!从警方那边传来,何喜嘉及其养父都已被捕归案,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我说这得多大的卧底潜力啊,才能潜伏这么久,这要是去当演员,我看一部戏就能拿金马奖!”林慕琛搂着江照愿的肩膀夸张地说,逗得曼君和卓尧直笑。
“还有,你们猜那个慢性毒是投在哪吗?”林慕琛卖着关子,见他们都摇头,这才说:“她每天特意给你泡的茶,就是催命符,并且,毒不是放在茶叶里的,而是放在白菊里。”
然而,最让人好奇的是,他们是怎么找到曼君和卓尧的。
好人会有好报。
当初曼君和卓尧,还包括小黎回,都相信了那一对小乞丐兄妹,是他们提供线索,找到了那辆冷冻车。当时林慕琛发现两个人的电话同时都关机,就觉不妙,赶紧报警。警方与爆炸案并案处理,在电视上发布寻人启事征求线索。
那一对正在寻找目标的小兄妹正好走到一家快餐店门口。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讨到多一点的钱。”妹妹揉了揉饿得直叫的肚子
“你以为谁都像那一家三口那样笨,那么容易骗啊!刚还看到那个叔叔和阿姨,不过似乎喝醉了,被一个人抬上了一辆车。不然的话,我们还可以找他们要一点钱买吃的。”
“他们还会给吗?”
“肯定会啊,他们笨嘛!”
这时,快餐店的电视上播放着寻人启事。
“如果大家看到以下两张照片上的失踪人员,请速与警官联系。”主播说。
“哥哥,你看你看,那不是叔叔和阿姨吗?”妹妹指了指电视机说。
“看来他们遇上了坏人,我们得去救他们,唉,两个笨蛋又那么善良,难怪会总遇上坏人。”哥哥摇摇头无奈地说。
两个小屁孩偷偷回到冷冻车旁,盯着从车上出来的何喜嘉,马上掏出智能手机报警。在曼君和卓尧被送医院后,警察表扬他们说:“你们俩真是机智勇敢的小朋友,值得表扬!”
“没什么,叔叔阿姨是好人,我这新手机,还是用他们给的钱买的,不然我哪有钱……这就叫,种善因得善果!”
曼君没有想到,自己一次意外的好心,竟在后来挽救了自己和卓尧的生命。
谢天谢地。他们没有在冰库车里白头以终。
那就在现世安稳中白头偕老吧。
两个月后,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Y楼开业的日子。
曼君对着镜子化妆,坐在一旁的卓尧凝视着她光洁无痕的面颊说:“我的太太,你已经很美了,你再这样臭美下去,会让我们商场的女顾客无地自容的。”
站在一旁的黎回牵着刚学会走路的黎声说:“我妈妈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还是我儿子嘴甜!”曼君亲一口黎声的脸。一个完整的嘴唇印在了黎回的脸上,逗得黎声咯咯直笑。
卓尧则吃醋地凑过来脸说:“都不亲我。”
黎声上前,响亮的一吻。
“还是我女儿好!”
Y楼的开业,吸引诸多媒体的关注,佟氏集团董事长夫妇携一对儿女参加开业典礼,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在经历了阴谋和生死之后,他们更能够坦然面对今后生活的一切问题。
卓尧站在台上,对着一排排镜头,致开业词,在一些官方言辞之后,他突然温柔地说:“今天不仅是Y楼的开业典礼,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情人节。我在这里,想说,我们Y楼从今日起,更名为,挚爱楼。对,挚爱,希望大家带着你们的挚爱来逛我们的商场,也是我对我的挚爱的一种感恩和纪念。谢谢她在我最艰苦的时候,背起全部的负面责难,护我周全,谢谢她。在这里,我想对她说一句话,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对她说,但我想今天在这里说会有别样的意义。”
他的目光穿越人群中落到她身上,静静凝视着她说:“曼君,此生愿同你终老温柔……”
“白云不羡仙乡——”台底下几百个人忽然一齐喊出来后面这句,将手中之前不知藏在哪里的百合花抛向空中。
好唯美的开业典礼。
她站在人群中,牵着黎回黎声的手。
他给那座大厦,取了个朴素的名字——挚爱楼。
这是她收到的惊喜。
她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典礼结束之后,他拉着她上车,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他开车,她就一直温柔地望着他。
“怎么这样盯着我看,真是没见过世面。”他笑。
“可你就是我见过的最耀眼的世面。”她回应。
目的地快到的时候,他拿出一条丝巾,让她蒙在眼睛上。车停下后,他牵着她下车,一步步往前走。
他在她额上亲吻一下,再轻轻拉开丝巾,说:“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我给你的‘佟画’王国。”
“童话王国?”她睁开眼,渐渐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一座临湖别墅伫立着,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进这个属于他们的新天地。
“佟先生和小漫画的王国,我是国王,你是王后。”
黎回跑了过来,喊道:“那我和妹妹就是,小王子和小公主啦!”
是啊,国王、王后、小王子、小公主,从此在这� ��“佟画”王国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经常能在临湖别墅里看到一幕幕温暖的画面,有时是两个孩子在嬉闹,后面跟着一只金毛犬。有时候是他和她坐在马背上,有时候是并肩站在湖边,黄昏衬着他们的背影,那样宁静。
他给了她最安宁稳妥的岁月。
他们很少会再分别,只有一次,他出国参加一场重要会议,而她要照看孩子而不得不留在家中。
晚上,他打越洋电话给她。他的呼吸一深一浅,用略疲惫的声音在电话里唤她的名字:“曼君。”
她答应:“嗯。”
他又轻声喊:“曼君。”
她问:“嗯?”
他继续喊:“曼君。”
她笑道:“打这么贵的国际长途,就为了重复喊我的名字吗?”
他说:“我总这么叫你名字,尤其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那你,就多答应我几声吧。”
光阴最美也不过如此。
她不再工作。
重复此般的日子,一万年,也不厌倦。这朝花夕拾,共赏黄昏的温情,于我以后是简单,于我以往是奢侈。我惴惴珍视,矜贵的人啊。
她写下这样的句子:
我已放弃了生命中原本可以轰轰烈烈的过场,而同你平淡朴素度过余下半生。你大概也是这样。原是烟火,以后,是烛,是夜里相伴的烛火。要么一起亮到天明,要么风吹过,一起灭。你是我的迷惘,也是我的迷恋。
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