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欢而散

下午洗完衣服，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后，便上菜市场去买了些蔬菜和水果，隔天不上菜市，冰箱里就会空荡荡的。

一阵“哚哚哚”的快刀切菜声颇有节奏，传到院子前楼后院，人们以为哪家来了个一级厨师呢。尔后是叮叮当当锅铲炒菜的声音，这声音伴随着菜的清香味，颇有节奏地从油烟机里飘散出来，楼上楼下都能闻得到香味，章小慧在厨房里烧饭炒菜。

一个红烧肉、半边童子鸡、清水煮豆腐，外加土豆炒青椒。都是丈夫和儿子平时最喜欢吃的菜。好几个晚上都吃面条，儿子回来拉着一张脸半天不去厨房的微波炉里端，嘴里咕噜着不高兴，所以章小慧今晚用电饭锅煲了一锅绿豆粥，希望丈夫和儿子能够多吃点，特别是儿子正长身体哩。丈夫下班还没到家，估计也要快了，章小慧把炒好的菜端上桌，用罩子罩了，然后坐在沙发上看晚七点播出的新闻联播。

和丈夫生活了二十多年，每天晚上看新闻联播是丈夫养成的习惯，尽管她不懂时事政治，不太喜欢这类枯燥乏味的节目，但章小慧习惯成自然，这也叫夫唱妇随吧。

听到丈夫开门的钥匙在防盗门孔里面转动的声音，章小慧习惯性地站了起来，进厨房把清洗好了的碗端上桌，然后把电饭锅也端在了桌旁的凳子上，这样吃了再添才方便，不用往厨房里面跑。

“哟，今晚还挺丰富的嘛。”燕伟健换了鞋子，将手中的提包放在格子架上，到桌上闻了闻才进洗手间洗手。

“你儿子不喜欢吃面条，我只得将就他，看到他干精瘦猴的样子就心痛。别人家的儿子长得胖乎乎的，就你俩爷子会吃不会长。难侍候，你说我咋办嘛。”章小慧做了好却心存怨气。

“呵呵呵。”燕伟健倒是乐呵呵的：“儿子干瘦点好噻，健康才是标准，肉长得多就健康吗？都像你？等他考上大学，学习轻松了，自然就会长得健壮如牛的，你说是不是？”

“哦，嫌我胖子了哟？还不是给你生儿子生的。”章小慧开始舀饭。

“儿子是不是又不听话了？”燕伟健想起章小慧的一番话，觉得儿子可能又调皮了，他一边吃饭一边问小惠。

“听话哟，哪个敢说你儿子不听话嘛，中午回来要钱，开口就是好几大百，说学校要收啥资料费二百多，饮水费每人二十五，扫帚扫坏了也要学生凑钱，学生晚上夜自习灯光太暗看不到字要换灯泡，这些都要学生出。还有他的某某同学哪天快要过生日了，学生联合凑份子买蛋糕等等，说起头都大了。”章小慧满脸的怒气未消。

“呵呵”燕伟健笑笑：“莫办法，教育这块就他妈的乱收费，中央多次发文禁止，都难得理伸。我们上学那会，二块五角钱从小学一年级读到五年级，初中、高中就每年五块钱的学费家里都没钱，现在家庭对教育投入是翻滚了几十番？学校还不满足。”燕伟健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我们的娃儿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都是高收费的时候，那时上大学不要钱。而等到我们娃娃上高中大学时，人家上小学、初中又不要钱了，国家还实行两免一补政策。而我们的娃儿现在上高中、大学又是高收费。生不逢时，我们这一代真冤枉，运气差。”燕伟健心里愤愤不平，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学校管理体制上的问题，让我们都赶上了。”

“是啊，没办法，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吧，前

天在锦屏山公园里面看到一件很合身的衣服，价钱也不贵，本来想买了的，觉得你一个人的工资养家糊口，手头比较拮据，工资卡上的钱我都一个掰成两半用。你看现在这物价，猪肉卖十七、八块，小菜也要一两块，就你那点工资我还敢去买衣服穿吗？外人羡慕我嫁了你这么个公务员老公，他们哪里晓得我们过的是啥日子。”

章小慧扒了一口饭在嘴里：“昨天那卖衣服的女人还说我穿那件衣服有官太太气，啥官太太哟，原来你在乡镇还算个芝麻官，现在叫个啥？跑腿的办事员。”

章小慧挟了块回锅肉放在燕伟健碗里，燕伟健说我自己不晓得挟呀，几十块钱的衣服喜欢就买了吧。章小慧说：“你才不晓得油盐贵哩，这一天要吃要喝的，你以为我不想呀？昨天那女人还叫我把衣服拿回去穿就是了，还说付不付钱没关系。呵呵，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熟人哟？也许是你家啥亲戚？反正面熟得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衣服店里的女装挺不错，价钱公道，生意也做得活，院子里的杨桃花就买了一件，挺不错的。”

燕伟健听到这里脸颊不禁泛起一阵燥热，心里微微掠过些许不安。他明白章小慧说前天的衣服店就是冬月儿的“唯衣”服装店，但他没露声色，假装认真倾听的样子。而章小慧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丈夫的这一细小情绪的变化，和那一刹那微微的脸红。毕竟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性格的磨合，心灵深处的变化都逃脱不了章小慧这个聪明女人的眼睛。

章小慧紧盯了燕伟健，好像要从他脸上读出些蛛丝马迹。但燕伟健却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用筷子挑了些土豆丝放进嘴里，然后一仰脖子，把碗里的绿豆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摸着自己那快要园的肚皮在屋里踱步，这是燕伟健多年来饭后的习惯，整天在办公室坐着，他要尽量减少坐的频率，当他踱步到客厅里面时，央视的新闻联播也播放完毕，在关注了天气预报节目后，他把摇空板拿在手里，开始调到央视八台，看那每晚两集或者三集的电视连续剧。这就是燕伟健的夜晚生活，看似枯燥无味，却也充满乐趣。燕伟健回到家里就再也不到电脑桌前浪费时间，在电脑桌前的时间太久了，视力不济当年。

燕伟健拿着遥控器回到沙发上，等待着与章小慧看那有滋有味的电视连续剧。

章小慧聪明就聪明在能在内心深处把握丈夫的内心世界，虽然心生狐疑，但她从来不会把没有根据的东西拿到口上来说，那样不是自找没趣吗。她把儿子最喜欢吃的土豆丝给留着。把清水豆腐吃了个精光，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绿豆粥，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去了。

章小慧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收了好一会儿，那电视剧早已播放，她在沙发上坐了，感受着忙碌后的轻松。两个人都不开腔，就这样默默不语地看着电视，只是看到情节精彩处，两人会唠叨那么一二句，随后又是沉默，各自理解着电视剧情的发展和人物情感变化。这早就成为燕伟健和章小慧生活的一种常态。也许在这座城市里，类似的家庭很多，他们都过着平淡无奇、波澜不兴、枯燥乏味的家庭生活，但却是最为真实的生活。

作为进入中年的燕伟健，早已满足于这种生活，唯一有压力的就是培养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和赡养生活在农村里的老人。老人们不习惯城市生活，觉得生活在农村自由自在，有吃有穿，儿孙能干，他们在简单的生活中体会幸福。而城市里面的年轻人却总也满足不了现状，抱怨父

母没给他们买车买房，就连上初中的儿子也不愿再骑自行车，羡慕那些骑摩托车和有小汽车接送的孩子。燕伟健一提起儿子的这种想法就生气，就给他讲当年自己是如何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罪的往事。而儿子显然十分的不耐烦，手一挥：“不要给我说这些了好不，都说了N次了，未必你还要我像你当年那样去吃二遍苦受二遍罪吗？耳朵都听起老茧了，烦不烦啊！”心情舒畅的时候就这样顶你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马上就给你拉鼻子上脸，有时还摔门，或者干脆就马着脸不和你说话。一句“上学了”，再不理会你就跑了出去。

燕伟健这样想着，很快就把两集电视连续剧看完，有时还不无期待地盼望着明天晚上的那两集呢。嘿嘿，也难怪，悬念跌起，意犹未尽嘛。

这个时候，儿子下了晚自习回到了家里，章小慧把饭菜端上桌，催促儿子赶紧吃饭，然后洗漱早点睡觉。而儿子才不呢，抢过他老爸手中的遥控器一阵乱调，那速度简直令你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看到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就停下来看，把章小慧端上来的饭菜晾在一边，全然不理会父母的一片苦心。虽然章小慧有时也骂他两句，一点也不理会她的儿子却把那电视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心甘情愿时才端起桌上的饭菜，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好不容易把儿子催去睡觉，燕伟健和章小慧才关了电视，准备洗澡休息。今天章小慧抢先进入洗手间，哗啦啦一阵水声后，卫生间里便升腾起水雾来。燕伟健本来早就感觉到了睡意，便也脱了衣服敲开了卫生间，章小慧裸着个身子正在搓洗。燕伟健取了水龙头，将热水往自己身上淋了一阵，便打沐浴露搓了起来。

章小慧看到燕伟健进来，身子下面自然就有了反应。她用手抓住燕伟健下面的命根摸索了起来。燕伟健将章小慧的双乳托起，这一对小白兔在他手里十分温顺，却怎么也激不起他的性趣。这对为他养育了两个孩子的乳房，再也没有了原来那样坚硬挺拔的骄傲，而是耷拉着往下垂。小腹下面堆积的脂肪让腰上的肉无处藏匿，曾经饱满外跷的屁股也夸张地松弛下垂，原本苗条的身材变得十分的臃肿和不协调。燕伟健的性趣一下子降了下来，虽然下面被章小慧摸索得直挺挺的，但大脑里明显地没有了兴趣。燕伟健推开章小慧，取下水龙头开始冲洗身上的沐浴露：“哎，冲洗了早点睡觉，今天好累。”

“哦，是吗？”章小慧明显地感觉到燕伟健的拒绝。她松开手，开始冲洗自己的身体：“好久都没做过了，你这累是从何说起？是不是家里硬不起，外面硬不歇哟？我看你娃可能有问题。”章小慧不高兴。

“乱球说，一天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闲情逸致谈这些，我看你是神经错乱。”燕伟健一本正经。

“呵呵，现在有几个男人说得清楚？你们原来那个副市长每天晚上在电视新闻里不是正人君子吗？怎么交代了九个情人出来？”章小慧不无讥讽地说：“就晓得回去哄婆娘。”

“人家那是权倾一方的大员，手中有权嘛。”

“哦，这么说你手中没权嘛？有权也照样得行是吧？”

“我看你越扯越远了。”

“怎么扯远了？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盯到碗里看到锅里的。”

“乱球说，世上有这样的男人肯定就有这样的女人嘛，真是不可理喻。”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不欢而散，然后赌气地各自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