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於黎没急着看过去,而是把嘴里的山楂籽吐在贤溯摊在自己嘴边的手掌上,然后才扭头看向声源。
只见身侧后方站着两个穿着质地上等衣裙的年轻女子,身后各跟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快速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女子,於黎收回视线抬脚走到贤溯身后站着,若无其事的又咬下一颗糖葫芦吃了起来,心想对面那两个女人长的都不错,就是芳心错付了呦~
见到於黎的反应贤溯眼中不由闪过笑意,看了於黎一眼后才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女人,缓缓恭拳开口道:“赵小姐,焦小姐。”
那身穿红色罗裙的女子乃礼部尚书赵德才的嫡女赵怜雪,今年芳龄十六,已是及笄之年了。
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穿素蓝色简绣衣裙的是礼部侍郎焦凭的第二个女儿焦俏儿,芳龄十五,与赵怜雪是闺中密友,常常聚在一起绣花弹琴闲聊。
焦俏儿看了眼藏在贤溯身后的於黎,伸手拉了拉又准备开口说话的赵怜雪的袖角,提醒她不要再说话了。
只是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抽出袖子,似笑非笑看着贤溯身后探着脑袋观望着对面面具摊的於黎,转眸看着视线落在於黎脸上的贤溯,眼中闪过不悦,蹙眉开口道:“贤尚书身边的这位公子雪儿看着眼生的紧,不知与尚书是何关系?”
闻言,一旁的焦俏儿垂眸暗暗叹气,收回准备提醒好友的手,缩进袖子里放手交叠置于胸膛下方,静静等着谈话结束。
贤溯转眸看了眼赵怜雪,淡淡笑道:“一个外地故友的遗孤罢了,我见他可怜便认他做了义弟带在身边。今儿天气不错就带他出来散心,小孩子就喜欢吃甜的。”
说到这他伸手摸了摸鼓着腮帮还在咀嚼着的於黎的头顶,看了看对面的两个女子,笑着道:“你们慢慢逛着,我带他去买些小玩意儿。”
“等等!”赵怜雪开口伸手拦住贤溯牵着於黎袖子正欲抬脚离去的动作,别开贤溯投来的疑惑视线,微微红了脸道:“父亲说你有段时间没去早朝了,你可知圣上前日已为我俩指婚一事?”
什么情况?
哎呀我操?
人在家中坐,锅中天上来啊!
老子睡了七年的男人是你能抢的吗?!
於黎很不爽,他把嘴里的果核吐在地上,抬头看着贤溯暗下去的眼眸,还未来得及开口终断此次谈话就听到贤溯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已心有所属的事自会向圣上明说,定不会耽误赵小姐觅到佳婿。”
说完,他不顾赵怜雪羞愤交加的脸色,直接拉起於黎箭头的衣料把人拉着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去。
赵怜雪被气的不轻,跺了跺脚盯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咬牙道:“你贤溯就是本姑娘的佳婿!本姑娘一定要嫁进贤府做你的正夫人!走着瞧!”
被拉着忙不迭的跟着贤溯的步子,於黎默默打量着贤溯的长腿,想着还是男人走路步子跨的大些,想她上个世界里将近一米二的大长腿就觉得微微遗憾。
瞥了眼自己不足一米的腿长和才一米五零的身高,就忍不住的神伤。
小矮子的痛,谁能懂~
“啊……”
头顶突然一痛让於黎不禁痛呼一声,捂着头皱眉抬头看着唯一的行凶者,一脸的控诉。
贤溯勾唇笑了笑,伸手覆上於黎捂头的手,轻轻揉了起来,“想什么呢?上台阶了。”
“那也不能打我呀!”於黎努努嘴从贤溯呲牙,垂眸看了眼只有三阶的矮阶,抬脚一步就跨了上去,转头对哭笑不得的贤溯冷哼了一声。
然后进了面前大门敞开着的院门。
“……”
贤溯摇摇头跟上去,看着於黎大步往前径直走的背影,忍不住失笑出声道:“回来,医庐往右手边的拱门转弯~”
闻言,於黎转身噔噔跑了回来,停在贤溯面前不满瞪着他,“你带路啊!非得让人催着是吧?”
这会儿进出“涵舍”的行人没有太多,贤溯左右打量了一下后把右手搭在於黎肩膀上,揽着人缓步跨进门槛,走了两步往右边的小圆形拱门走去,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医庐的西厢房里,
易子谦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已经一夜没合眼了。
他眼白上布着少量的血丝,眼角微微下垂着盯着少年双颊上交错的四道血痕,在细嫩光滑的皮肤上突兀又扎眼。
少年的头发被剃光了,头上包裹着几层白布,白布下面的头皮上抹了些药膏,能嗅见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隐隐怪味儿。
那些粉发被医庐的主人拿去做研究了,帮人处理完伤口就匆匆跑到东厢房投入对粉色头发的研究试验去了。
昨夜还能算出自己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这一生会有颇多纠葛,这会儿已经什么也算不出。
易子谦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干的唇,苦笑一下恍然喃喃道:“原来如此啊。”
这时,於黎和贤溯到了西厢房门前。
贤溯收回架在於黎肩膀上个胳膊,伸手敲了敲门。
笃笃笃~
敲门声让易子谦移开压在少年苍白唇上的唇,顺势站起来看向隔着屏风的外室方向道:“请进吧。”
贤溯牵着於黎走进内室,对着易子谦点点介绍道:“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阿黎。”
见到易子谦和钱尔尔几乎一样的脸,於黎愣了一瞬才点头问好,“国师大人。”
易子谦微微点头,正欲开口说话时忽然听到身后床榻上少年的声音,“黎黎~”
很微弱的一声,但在话音落下的后的安静中格外清晰。
於黎听见了,她转眸看向声源处,眉头渐渐紧皱起来,心疼的大步朝床边走去,蹲在床边握住统统伸过来的手,盯着那脸上的四道血痕,抿了抿唇道:“统统,想喝水吃东西吗?我去给你买。”
一旁的易子谦也蹲在床边看着始终不看自己的委屈少年,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来,有些失落的打量着少年的眉眼。
“我想回家……黎黎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啊?”
统统满脸的期待,说着因为扯动伤口而痛苦的皱起眉头,呼吸微微加重继续说道:“我好疼啊……受不了了……我的头发都没有了……呜呜呜……易夫人让几个男人弄了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回家!!!”
“好了好了啊~哭出来就没事儿了,你先养伤,养好伤了我们一块去报仇,谁把你脸抽花的你亲自抽回去;谁把你头发扯掉的你就扯回去;谁侵犯了你你就用棍子戳回去……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乖乖的养伤哈~”
小声的安抚着情绪激动起来的统统,於黎准备摸统统脸的手滞了片刻,凝眉转向一边摸了摸统统的耳朵,继续说道:“昨天一天都没吃饭该饿了吧?”
听完於黎的话统统觉得有些道理,便慢慢平静下来,动了动眼珠看了眼眼中盛着薄怒的易子谦,然后看着於黎说道:“那你带我去贤府养伤,我不要和这个把我关进地牢的男人呆在一起!”
於黎点头应允,“好,能下地走吗现在?”
“能。”
最后,於黎带着走路缓慢的统统离开医庐,去街上找了家酒馆点了一桌子的菜,埋头苦吃起来。
贤溯和易子谦就在不远处的餐桌旁坐下,跟着两个满京城逛的少年,直到傍晚才进了贤府。
吃饱喝足再加上玩儿了一整天,统统的心情明显好转,在商城里兑换了特效药分分钟把身上的伤治愈合,然后头也用加了药水的水洗了一遍……
把统统安排在侧厢休息,贤溯拉着於黎回了房间,把人压在床榻上静静盯着她的眼睛,“你会突然离开我吗?阿黎?”
於黎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眯眼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闪烁着一旁跳动的烛光,看的贤溯失了神,低头轻轻吻向那灵动的眼睛。
反射醒闭上眼睛,温柔的吻落在眼皮上让女人刷子般的长睫毛颤了颤,声音湿软道:“我是会陪你一起白头到老的……贤溯……我爱你……”
男人满意的勾了勾唇,一个翻身把女人抱在自己怀里,薄唇贴在女人耳边低喃道:“乖乖睡觉,别乱动了。”
“可是还没有洗漱呢~”
於黎看着闭着眼睛微蹙着眉头隐忍着的贤溯,眨眨眼睛伸手顺了顺他耳边的鬓发,不依不饶道:“溯哥哥~要洗漱过后才能睡觉~你快起来,我还想洗头发呢!”
“这么晚了,明日午后太阳充足时再洁发不迟,乖乖的啊阿黎~”
伸手抓住於黎来回轻抚着自己脸颊的手,贤溯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干涩道,“莫要乱动咯,溯哥哥是个正常男人。”
看到男人眼中闪烁不定的光,於黎眨眨眼嘻嘻笑起来,“你陪我洗漱我便乖乖睡觉。”
“佣人们都睡觉了,明日再洗漱。”
贤溯移开放在於黎脸上的视线,看了眼烛台上的蜡烛长度道:“三更天了,外面冷你身体容易受凉。”
他慢慢抚摸着手里握着的於黎的手,皱着眉闭上眼睛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道:“阿黎乖,睡觉觉啊~”
男人变的喑哑的声音让於黎微微挑眉抬起脑袋垂眸看向贤溯的小腹下方,不禁惊讶了一下,暗暗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帮帮他。
上个世界做了几十年的男人,於黎相当理解来反应后硬憋的感觉不是那么美好。
这前几年长身体她瞌睡大,而且每天醒来贤溯已经穿戴好帮自己端来早饭了,没见过贤溯晨的样子。
更何况贤溯从20岁,一直到现在的27岁,每天晚上都是在於黎身边入睡的……
可真能忍啊!
反正换做於黎,她是忍不下去。
简单的换位思考结束,於黎乖乖的闭上眼睛呼吸平缓下来,想等着贤溯打消对自己的防备后再行动。
这一等,直接一觉睡到天亮……
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已经忘了临睡前准备做什么事儿了,倒是一睁眼就看见贤溯还在睡着呢~
窗外的清晨时分的朝阳最给人希望,院里种的两排花树的叶子已经泛黄摇摇欲坠了。
一阵风吹来,飒飒落叶。
只听一声倒抽冷气从房门内传出来,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压抑男声:“阿黎,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