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石和史文花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表示没再见过他们，他们没有来上学，没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六班一男生跟我说，大哥郑天石不在的时候，让他来代替大哥开会。但他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学生会，如果有什么通知的话希望我带给他。

我随便答应了下。

于是，现在的八班会谈，算上我仅剩下九个人参与。

本来我是不想参加的，陈天机说有重要的事通知，必须让我们全员参加。但六七班代表人都不在，于是陈天机特地向我强调，一定要把今天的事通告给六七班。

“总之，今天的会议特别重要。”

“能不能赶紧说。”班长青玉洁一向不喜欢陈天机那种态度。

“那么首先公布八个班的分数。”

“免了，先说正事。”

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分数已经毫无意义了，这是我们所公认的。至今改革都没有成功进入七八班，纪律卫生竞争上西楼输得彻底。只剩期末前最后的两周，是不可能临时挽回败局的。

“梦仁和，你来说。”

“是这样的，我们志愿者协会在社会上赢得了若干礼品和奖章。这是我们的荣誉，但我们希望让礼品和奖章发挥更多价值，让他们更加有意义。经志愿者协会表决同意，我将礼品和奖章捐赠给学生会，并希望以此来作为期末考试的奖励，以激励各位更加努力学习。”

话音刚落，小会议室响起了掌声。

“志愿者协会做贡献不求回报，这样的精神我代表学生会予以赞赏。”镜姐微笑道。

“谢谢学生会的支持。”

钟尚强道：“奖品目前共有十六件，由于期末考试文理班级试题分开，文理应当分开评奖，各奖励前八名。”

“文科班一共才俩班，给你们八件奖品有失公平。建议按人数分配，理科十二件，文科四件。”

这个钟尚强，还想着给自己班贪便宜。镜姐当场反驳。秦莫迟白了镜姐一眼。

“众人有意见吗？”陈天机问。

“没。”钟尚强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

众人依次表决，纷纷赞同这样的决策，秦莫迟也没有反对。问到最后一位，八班的钱思清，她却提出了质疑：

“我反对。”

“理由呢？”众人疑惑地看向钱思清。

“难道不应该东西楼各分八件吗？这样才叫平等。”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钱思清的意思。

“我和镜姐的想法是公平竞争，全年级文科前四名和理科前十二名获奖，东西楼无差异竞争，难道您觉得我们的提议不妥吗？”

陈天机说的好像也没错，面对他的反驳，钱思清接下来的发言让我大跌眼镜。

“好一个公平竞争，明知道西楼成绩不如东楼，这样竞争奖品全被你们东楼自己拿去了，这也能叫公平。”

喂，什么叫明知道西楼不如东楼，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可耻？连我听着都尴尬得想把头钻桌子底下去。

赵黄昏第一个站起来大声斥责，“我们和东楼没什么两样，都是平等的学生，请问你拒绝公平竞争是什么意思。”

“西楼成绩比东楼弱，这是事实。你非要以卵击石吗？”

“中考入学成绩最多只差三分，这就是你自诩为差生而不思进取的理由？”

“神经病啊。”钱思清开始骂人。

“你不可理喻，你跟‘我弱我有理’的流氓有什么区别？”

“好一个强者至上的疯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被钱思清这么一说，赵黄昏更急了，他站起身来。

“你懂啥？难道高考不是实力至上？大学招生办会同情你？”

“够了！”青玉洁将黄昏强行按在椅子上让他冷静。“这几次八班会谈一直都这样，一直我们西楼自己吵架，没看对面在吃瓜看热闹吗。”

除了钱镜台神情凝重，其它东楼人看我们吵架，都像在看喜剧表演一般，让我心里很是堵得慌。

脸面都被丢尽了啊。

我起身碰了碰黄昏肩膀，示意他跟我走出会议室，我在走廊说道：

“人家也是为西楼好，都各退一步，理解一下。”

“不行！我想要的平等，可不是她那个样子。从要求东西楼分校服，到现在要求分开评奖，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样子，这算哪门子平等？所有的平权运动的支持者都会想方设法声称我和你一样，你见过谁一直想把双方对立开的？”

黄昏打开门走回会议室，我头脑被冲击得有些混乱，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

每次自己不认同赵黄昏，很快都会被他那激烈的情绪给带走，就像被洗脑又有些不一样，更像是感到种共鸣。

可是他真的很极端，难道我也要和他一样极端吗。

“你在干嘛，进来开会啊。”

镜姐打开门，我便走回会议室。室内气氛已经不觉得向最初那样沉重。

陈天机一板一眼说道：“杨老师的妻子重病住院，急需钱来治疗，学生会有义务帮助在校老师度过困难，希望募集捐款。全校三个年级二十四个班，每班最低捐两千，有余力的同学自愿多捐，这就是很大一笔钱。分担到个人身上，不过一人五十，相信诸位都能承担得起。”

“希望杨老师妻子能尽快渡过难关。”

“没问题，我会把文学社的资金都捐上。”

“我们志愿者协会收入全部奉上，为人民服务。”

“虽说杨老师没教过我们五班，但每个在校生都应该出一份力，行善积德。”

各班班长依次表决同意，看来大家还都是有爱的嘛。

“至于六七班，开完会我去征集他们意见。”这是我该做的。

会场陷入了安静，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八班钱思清的身上，许久无人说话。

“差生班，你们呢。”秦莫迟道。

“我们还用捐吗？不说我们是差生班差生楼吗，捐款这种善事是你们东楼的事，我们就免了吧。”

钟尚强笑了，“那你先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话音未落，赵黄昏蹭地站了起来，对钱思清怒目而视。“就这样的也配声称东西楼平等，不觉得害臊吗？”

“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更不想在这里看见你。”

我连忙上前拉住赵黄昏胳膊，试图阻止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早就要求你们把这家伙开除出去，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呵呵，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吃里爬外的东西。我都懒得跟你吵，浪费口舌。”

“赵黄昏！”

黄昏无视班长的劝阻，拍桌喊道：

“整个改革计划是我最先提出的，歧视是我所厌恶的，平等是我的心愿。但是，为什么我的目标遥不可及，为什么我的理想一直碰壁......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东楼，事实上就因为我们西楼内部有你这样的伪平权主义者！”

黄昏喊出这一番话后，我被震住了。

陈天机呆了。

秦莫迟惊了。

钟尚强楞了。

梦仁和连连拍手。

镜姐表示“我们知道你的心意了。”

“自嗨的神经病，还有完没完了。你说啥都是对的，行了吧。”

赵黄昏拿起会议烟灰缸里的打火机——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放在这的。他右手按着打火机，窜出火苗直指钱思清胸前。

“你给我滚！”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黄昏大发雷霆。

钱思清哭了，她摘下胸前学生会工作牌，摔在桌子上，转身摔门离去。工作牌从桌上滑到对面，啪嚓掉在地上。

“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们了。”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会议室里回荡。

青玉洁站起身来。“从此我代表五班退出会谈，你们的事再也与我无干。”

她说这句话时面向的是赵黄昏，气愤的黄昏没有看到。

“放心，捐款我还会组织我班的。”

随后，青玉洁拿出工作牌，往我手里一塞，她也离开了会议室。

这......

东楼人都看呆了这一切，赵黄昏面向会议室墙壁站立着。会议室里只剩下七个人，场上许久没人再说话。

几分钟后，黄昏缓缓回过头来，走向我身边，静静地坐下。

“怎么办。”他小声问我。

我环顾一周，东楼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神情凝重，还有的面无表情。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一切只是场闹剧吧。

所谓的竞争，不过是找个理由安抚暴躁的我们。竞争本就没有胜算，结果都一样，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意外的方式提前结束。

至于西楼改革，当初黄昏和我一时脑热提出计划，便一起搞事，说来也不过是中二罢了。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两周，是时候该落幕了。

“会谈可以解散吧。”

我看向黄昏，他没说什么。镜姐点了点头，陈天机开口道：

“八班会谈正式解散。”

现在还没到该吃晚饭时间，于是我们先去学生会坐一坐，非学生会成员的梦仁和直接回班。

钟尚强和秦莫迟躺在沙发上。陈天机打开电脑，调出excel工作表，上面记录着各个班的分数。

“这些分数没意义了吧。”

“不，纵使会谈解散了，竞争继续。”

“我代表西楼认输算了。”我调侃道。

“不行！”赵黄昏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

我尴尬地笑着，黄昏还是这么较真儿。即使毫无希望，也要去坚持吗。

“赵黄昏同学。”

这是钟尚强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什么事。”

“以后我正式当上会长，人事部位置给你怎样。”

黄昏想了想，“为什么不给镜姐。”

“她要继续给我当秘书。”

学生会内一阵笑声传来，至于是不是真正和谐的笑声，至少我不知道。反正无论如何，我和赵黄昏都获得了学生会的认可，反抗歧视的目标已经达成。

赵黄昏，你满意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