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务所段所长来找刘云，乡上主供水管爆了，要刘云马上带人去解决。刘云离场时特别看了一眼杭笑，感觉她像一株格桑花，瘦而鲜艳。他也猜到了她就是龙仅口里的“凤凰”，心中快速地滑过自己和她的“某种可能”，于是充满了“某种希望”，可看她文弱的样子，又有一丝“不能得”的失望夹杂在里面。杭笑似乎对他笑了一下，似乎又没有笑。终于，他还是没勇气正视她的双眼，假意和张扬打了声招乎匆匆走了。

看着刘云强健的背景离去，杭笑有一丝叫做“错过”的失落，但这种失落立即又被理智赶跑，她把目光移回球场。

吃饭是在学校背后的一个农家小院内，若不是张扬一路热心的介绍，杭笑绝不相信这样偏僻的村子里会有提供餐饮的地方。都是些农家菜，平时倒也吃过，但没有今晚的清爽可口。刚才听张扬说“菜做得和老板娘一样清爽”时还不相信，真的见到吃到后，发觉还真是那样。龙仅一直没出现，这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杭笑天真得听所有话都当真，所以心里有一丝不快，同时觉得乔珍妮骗了她。

吃完饭回到学校门口，乔珍妮再三邀请他们进去玩。张扬一直说他们一身臭汗，要回去洗洗。乔珍妮不好再勉强，只好作罢。他们走出几十米远后，不知是谁的歌声传了过来：“你别来纠缠我，你别让我难过。”杭笑感觉这歌自己在大学里也曾听男生唱过，只是没有今天的好听。“谁呀？”杭笑忍不住问。

“除了王峰那个老疯子还有哪个？”乔珍妮话题一转说，“你觉得这些男人谁最帅？”

“我没好好瞧，”杭笑觉得她这问题太突然，但又怕乔珍妮怪自己不真诚，只好接着说，“再说他们谁是谁我都还没搞清呢！”

“卷发、圆脸、帅气，有些像小虎队里苏有朋的那个叫王峰。长得凶神恶煞，眼睛贼大，话最多的那个你总认得吧——张扬。头发又细又黑，皮肤又白又嫩，身材又高又壮的那个——高盛斌。又高又瘦，话最少的那个——杨宁静。”因为刘云吃饭时没在场，所以乔珍妮没往下说，而是又问道：“你说王峰帅还是高盛斌帅？”

“听你一总结，有点印象了，可我还是说不上来。”杭笑害怕她的纠缠，见已经到门口便说：“珍妮，我还没经验，要提前备备课，以后又谈吧。”乔珍妮只好应了声，回了自己宿舍。

杭笑的课是一年级语文，刚好杭笑实习时上的也是一年级语文，所以其实备课并不难。只是校长李星要杭笑当班主任，这倒让杭笑感到压力不小，她对班主任要面对的事情一点也没把握。她想拟定一个班上的教学计划，可是拿出笔记本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她多么希望父亲能在她身边，用他多年教学经验的给她帮助。于是看着窗外黑色的起伏山线，她想家了，而且泪光涟涟。

第二天杭笑起得很早，她想趁乔珍妮还没起来一个人到外面走走，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迎接明天的开学。她走出学校所在的巷子，来到两头都有牌坊的“福禄大街”，东方依旧的晨光和那几个“水字”把她的好奇心挑了起来。

杭笑走到“井”字牌坊下，想仔细揣摩那四个字时听到了水声，哗啦哗啦的。顺着声音看去，在十米开外看到了一座桥，桥面两旁有巨大的青石砌成的桥帮子，看上去很古朴。杭笑兴奋地跑到桥上扶着青石一看，“啊，好清的水哟！”杭笑惊呼。那水清得像流动的玻璃，水底石头在波浪下显得色彩新鲜但形状模糊，像被水忽儿拉长，忽儿拉宽似的。河水顺着一片银杏林蜿蜒而去，不远的地方竟然看到了一片秀美的湖面。“九龙湖吗？”杭笑好奇地想。

顺着溪水而下，左边是一片疏散的银杏林，林间有一条弯曲的小路向深处隐去，现在正值银杏叶初黄，看起来充满诗意。杭笑刚才选择的是右岸，现在看着美丽的景致却无法过去，真有点咫尺天涯的感觉。好在右边的景色也不错，刚开始是接着集镇的村落，现在路旁偶有几坛竹子深入高空，竹外是金黄的稻田，稻田上面浮着晨雾，晨雾连着远方起伏的山脉……真真好一派乡村野景。

河水从西北角注入近似三角形的湖泊，湖面仅有两三个足球场大。湖的西面是杭笑走的那条道，一直通向南岸的山脚。南面全是山，山脚有一块三角形的草地接着湖水，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奔跑。草地的远端站着一个人，弯着腰像是在拉什么。杭笑出于好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龙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杭笑惊喜地发现是龙仅，脱口而出后发现有些不妥。

龙仅昨晚下乡回来就打着电筒放了诱饵，今天起一大早过来收鱼，想着如果收到了就做顿饭约大家吃。刚才他拉了一下，网箩里果然有一大条鱼在跳动，他害怕把线拉断，只好又放入水中轻轻慢拉。拉到近身两米左右，他终于看清了是条五斤左右的鲶鱼，正惊喜若狂的时候，突然一声“龙哥哥”，吓得他一下子松了手，人也从石头上面掉入水中。

看到龙仅一头掉入水中，杭笑吓得目瞪口呆，她害怕他会被淹死。还好接着龙仅就从水里爬了起来，一身泥水。“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杭笑想着帮龙仅清理身上，却苦于有水隔着近不了身。

龙仅在入水那一瞬间，看到了杭笑，于是惊喜地爬起来，狼狈不堪地向杭笑走去。听到杭笑不住的道歉，他赶忙说：“没事，没事，水又不深。”他低头看到身上几处粘有淤泥，便索性走到水深处抄水洗了。

回到岸上，龙仅再去拉网箱看，哪里还有什么鱼，早在他下水那瞬间从松开的网口中逃脱了。不过他也没什么遗憾，必竟能见到杭笑比什么都好。

“不好意思，把你的鱼也搞丢了。”杭笑跟在龙仅身后往回走，抱歉地看着一身透湿的龙仅。

“这有什么？不过是个玩意儿。改天我带你来捉。”龙仅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说话时不好意思转头看杭笑，他害怕街上撞到熟人加快了脚步。杭笑会意龙仅的想法，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一路上俩人没再说话，好在是大清早，他们路上除遇到一个背着背箩的农妇之外，并没遇到什么人。

龙仅的宿舍有三间，一厨一客一卧。虽然面积不大，但与只有一个单间的杭笑比起来，好了不知多少。“你的宿舍真宽！”看到龙仅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杭笑边感叹边伸手去拿龙仅手里的脏衣服。

“你坐着玩，我自己来。”龙仅抢着缩回了手。

“哪怎么成？是我让你弄脏的，再说我又是个女的。”杭笑伸手夺过衣服，她发现龙仅和她眼神相遇的一瞬间，害怕地回避了。这种情况和昨天打篮球那个男生也曾发生过，不同的是当时自己也选择了回避。

“其他单位的人房子都这么宽吗？”为了打破尴尬，杭笑又想起刚才的话题。

“没有，我们卫生院是最宽的，因为是危房。”为了方便说话，龙仅站到了客厅和厨房的过道口。看着在厨房里弯腰为自己洗着衣服的杭笑，龙仅突生出一种幸福感，想着要是永远能这样就好了。

“危房？你莫吓我。”杭笑抬手拭了一下额头。

“骗你做什么？这是以前的业务用房，后来鉴定成了危房，所以新建了业务楼，这里就改成了职工宿。其实就有两条裂纹，住着也不影响什么，这里又不是地震带。”龙仅说起话来总容易滔滔不绝。

“哦”杭笑的简短回答让龙仅有些尴尬，她发现后接着问：“刚才那个就是九龙湖吗？”

“是啰嘛。都说‘五寨有个九龙湖，三条河都淌不足！’说的就是它。”

“什么意思？”杭笑有些好奇。

“说的是从老黑山和白马山上淌下的三条溪水，汇聚成紫溪河，日夜不停地淌进九龙湖，可从没见湖水上涨过，就是接连下暴雨，最多也就是涨上来一米多些。”

“没有出口吗？”杭笑说着放水漂衣服。

“没有，至少没人能看得到。刘云倒是说两公里外的飞岩瀑应该就是它的出口，但毕竟还没被证实。”

“流云？这个名字真好听！”杭笑转身问龙仅：“衣服要晾在哪里？”

“我去晒。”龙仅接过盆，“文刀刘，云彩的云——水务所的。今天我休息，晚上约了他们来我这吃饭，你也要来嘎！”

“你们玩熟了的，我来不方便吧？”杭笑随着龙仅来到走廊上。

“就是你不熟么才要来，玩熟了么你以后就不难呆了嘛！”龙仅其实心里想的是：你这么漂亮，我请这个客还不是为抢个先机。

“那珍妮姐来吗？”杭笑突然想起龙仅和乔珍妮是老乡。

龙仅本来没打算叫乔珍妮，但杭笑这么说了，他也怕杭笑一个人不会来，便只好说：“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呢，你呆会和她说一声。”

“好，”杭笑觉得自己没理由再随着龙仅回到屋内便说，“我走啦！晚上见。”

龙仅本想着杭笑会随着自己进屋，听到她的辞行慌忙转过身说：“再玩一会嘛！又还没开学。”

“不了，回去准备准备，下午还要开会。”人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太熟，第一次辞行的话说出来就没了回旋的余地，那怕辞行的一方说的不是真心话。

看着咚咚下楼的杭笑，龙仅仿佛若有所失，好在晚上又能见面，他快乐地回了宿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