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比赛输得毫无悬念——3：0，于是按约定请对方吃了饭，大家坐上了返回葫芦的车，此时残阳如血，春风呼啸，人心如灰。

“张扬，你还有信心吗？”刘云打破车内的沉默。

“有嘛！我还不至于输了一场友谊赛就失了信心，我又不是中国国家队。”张扬见今天大家踢着死气沉沉的，不想让大家失掉信心。

“我看我们还真是中国国家队。”李玉峰接着说，“除了今天龙仅因伤没有上场外，你们哪个不是病怏怏的，像失了魂。”

杭笑想起今天场上大家病怏怏的，只有李玉峰一人在场上疯跑，像一个医生在拯救几个病人。她插嘴说：“今天你在场上很卖力，难道你就没有失掉信心吗？”

“我认为比赛比的不是输赢，而是比精气神，世界杯上很多球队输了比赛而赢得了世界的尊重，不就是他们踢出了应有的水平，甚至还超常发挥了，但足球有很大的随机性，所以他们踢出了精气神，输了比赛，赢了球迷。我不会去想输赢，只想把我的精气神表现出来，所以自然不会失掉信心。”李玉峰说。

“说得好！”杨宁静鼓掌说。

“说得虽然不错，但我觉得你说我们像中国国家队是错的。”张扬经过一天的时间恢复了他“领导”的头脑说，“第一，昨晚发生了一些事影响了大家的心情。第二，昨晚睡得太晚，大家没能很好的休息。第三，昨天那场恶战消耗了的体力，还没得到恢复，而对方是以逸待劳。所以我觉得今天输了也很正常。再说今天输了也正好给其他队一个***，让他们觉得我们葫芦队水平很不稳定，起伏太大，不用怕我们。”

“你瞧，你瞧，领导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高盛斌插嘴说，“不过我倒是赞同李玉峰的说法，等到正式比赛时我们一定要踢出精气神来，不可像今天一样。”

“我看你今天也没太跑。”王峰说。

“我是想跑来着，可是一跑胯子就疼，还是昨天跑狠了。”高盛斌说。

“还是我说的，昨天那场恶战消耗了的体力，还没得到恢复，”张扬捡起他刚才的话说：“所以我觉得正式比赛时我们要定个规矩：第一、间训时强度不宜过大，以保证体力恢复，同时避免造成伤害。第二、比赛期间不允许喝酒，哪怕赢了比赛也不允许组织酒场庆贺。第三、每天晚上十一点以前必须睡下。你们觉得如何？”

“不如何，只要你耐得住酒瘾的折磨，我无所谓。”龙仅说。

张扬：“说什么呢？就仿我是一个酒鬼一般。”

他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天渐渐黑了下来。段丽丽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因为在车子离开县城那一瞬间，当看到那血红的夕阳散在远方即将看不到的县城时，她突然有一种一别之后再难相见的感觉——当然，她这种感觉的对象不是县城，而是那个莫名闯进她心里的男人杨洋。“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她突然想起李商隐的《无题》，觉得写得好好。“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昨晚这个短信会是他发的吗？段丽丽又读了一遍那个短信，想他为什么不再发一条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正在段丽丽想对方为什么不再发一条时，手机里竟然又出现一条新信息。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段丽丽激动得手机差点失手，脸红通通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杭笑捏了一下她，她的脸更红了。

“丽丽，你做什么呢，也不加入大家的谈话，”前排的张扬突然转身见她手持手机后又说，“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在车上很伤眼睛。”

“最近玩俄罗斯方块上了瘾，好的，我不玩了。”段丽丽收起手机。杭笑看到她是在看短信，她选择说谎显然此处有“诈”，她想张扬怕是真的没戏了，真是个可怜的人儿。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这句话用来开形容一路上的段丽丽再恰当不过。她因为怕大家知道她的秘密，一路上不得不装出“合群”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大家说话，但她的心不在这里，自然让大家觉得她是海水，是冰凉的。这种感觉在张扬身上尤为突出，他看到段丽丽一直冷冷的不太说话，以为是她哪点不舒服了，甚至想到是不是来了生理期，当着大家的面他又不好表现自己的关心，便悄悄地给她发了个短信：“丽丽，你是不是哪点不太舒服，要不要到雾村时停一下车去买点药？”

段丽丽心里正火急火燎的不知怎么办，突然手机又振动了，她惊喜地拿起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她知道张扬是对自己好的，可自从见到杨洋，她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高盛斌她都不再考虑了，何况张扬。她觉得有必要让他死心了，便横下心对张扬说：“张扬哥，我没什么的，有什么事你就当大家面说吧，没必要发个短信浪费钱。”

女人横下心，真是一块冰。张扬被她这一个“张扬哥”和一句“没必要发个短信浪费钱”击碎了，来不及伤痛，只能硬着头皮维护自己的自尊而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我只是……”

龙仅看他没了词，急忙帮他解危说：“他只是觉得有些话直接说出来太简单，没有情调，要通过手机发到基站，然后再由基站通过复杂的加工处理后再发给你，像古代人千里一骑传封信一样，才浪漫。”

“一点也不浪漫。”段丽丽是吃了秤砣横了心。搞得龙仅本来自以为很精彩的解危都没人附和。

“她似乎冷若冰霜，她让你摸不着方向，其实她心里寂寞难挡，充满欢乐梦想……”车上一直放着的摇滚乐突然就到了这首《**裸》，应景得让人啼笑皆非。

回到葫芦时已是夜里十一点，段丽丽回到自己的住处，来不及洗漱睡觉，忙着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两条短信：“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回了一条：“桃花开在园，墙高人不知。何家流浪蝶，轻狂扰花枝。”

发完后她犹自高兴，心想：你不是爱用别人的诗句吗？我就自创一首，看你怎么接？不要只是拿别人的东西来糊弄我，本姑娘可也是才女一个。正高兴着，突然短信就又来了：“我非轻狂客，闻香慕花枝。杨柳虽然好，桃红惹人思。”

么么，真是“高手遇到蒙面人”了，对方回复如此神速，完全出乎了段丽丽的预料，当然也激起了她的斗志，她想了想回复道：“杨柳棵棵绿，桃花处处开，哪家风流子，到处把花摘？”发完后她又得意地想：你以为报上个姓来就算了吗？我偏要问你的名字，还要问你是否风流多情看你如何回答。

这回她多等了一会，都有些气馁想要补发一个“答不上来或者不愿答就算了”而把诗词对话转为白话时对方回来了：“洋洋海外客，独居无所思。偶遇桃花仙，摄魂令我痴。若能花下眠，终生无他思，情多与情深，我亦无所知。”

这回轮到段丽丽沉默了，人家已经把姓名都告诉了自己，而且还表了衷心，自己该当怎么办呢？就此答应他，那会显得自己轻浮，不回答吧，又是自己逼得人家表的衷心。想了许久她回复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夜深暂且睡，莫争一时亲。”

发完她站起准备洗漱睡觉，突然对方又回复了，而且压的还是自己的韵：“晚安，亲！”像一个大坝突然溃堤，或者一个烟花被突然点燃，抑或者一坨干土被突然捏碎，总之段丽丽突然就缴械投降了，失去了一切抵抗，温柔地回了一个字：“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