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如在梦里
恍恍惚惚之中,刘富贵仿佛看见一黑一白两个样子不是十分清晰的影子渐渐地向他走来。
他怀疑他是在做梦。觉得那是梦中的情景。否则,不会那么模模糊糊、恍恍惚惚。他突然之间又感觉那情景不是梦。因为梦里应该没有什么声音,只有视频,没有音频。但是,他觉得他的耳朵里现在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一种声音由远及近。
那声音十分清楚、甚至清脆。差不多要划破空气里的一切阻碍,传导到更远更远的地方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一种铁链拖在地上铁链上的铁环与地面上的泥巴,或者泥巴上的石块,以及地面上其他一切奇奇怪怪的东西相碰撞以后,发出的交流、互动、争吵、妥协的声音。
他一下子想起了这一生几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的这种情形。他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不是在梦里。那完完全全地就是实实在在地在生活的场景里。
那恍恍惚惚、模模糊糊的一黑一白的形象不是梦境中的情形。那是阴曹地府里的法定代表人阎王老爷的听差此时此刻的法人代表黑白无常来找他执行公务来了。
他大叫一声。
他觉得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憋足了全身的力气。但是,他的耳朵里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的出现。他一下子觉得他马上就要大限将至了。换句话说,就是这辈子他的生命到此可能就算是差不多已经走到尽头了。
他知道事已如此,随便什么力量、什么关系、什么后台,什么背景,都不能再扭转乾坤、起死回生了。更何况,他一个芸芸众生、升斗小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什么力量、什么后台、什么背景?
哪怕他心里就是打滚耍赖地不想死,哪怕他心里确确实实就是丢不下张娜娜,哪怕他心里还想与张娜娜两个继续在一起。甚至他的嘴巴,他的手,他的心,都还希望留在她那里。他的嘴巴还在她的嘴巴上,两个嘴巴正重叠在一起,刚刚变成一个“吕”字。他的手还在她的手里,两只手十指相扣,互相摩挲,相互粘连。他的心还在她的身上。甚至他们两个人两颗心完完全全已经融化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因为他觉得他们现在的这种相互纠缠、纠葛不断的美好爱情确确实实来之不易,或者说,他们爱情其中经历的坎坎坷坷、磕磕碰碰、曲曲折折,确确实实是太多太多。
事已如此,他觉得他对他心里留恋的一切,都已经无能为力。他知道一切都晚了。就像一阵漩风一样,一股强大的力量要生拉活扯地将她们两个给拉扯开了。
他无论怎样留恋,怎样拉扯,怎样死皮赖脸,怎样装疯迷窍,都已经无济于事。他不得不心有不甘地依依不舍,他不得不被拉着、拽着,身体与脚在往前走,而脑袋却在频频回顾,眼珠子钉在那里不想走,手也在向对方频频招手。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心存侥幸。希望奇迹可以出现在他这里。
什么奇迹呢?
奇迹既然是奇迹,就不是想来就能够来的事情。他知道除非他是真正的时来运转了,或者其他什么阴曹地府的大赦狂欢让他莫名其妙地给碰着了。就像那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一样,莫名其妙地恰恰刚刚砸在了他的头上一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知道前几次哪怕他的眼前还是出现过这种情形,最后,都一次次地化险为夷了。
他一直觉得他的命很好。他一直莫名其妙地觉得他这一辈子的生命里一直有什么贵人在暗中帮助他。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贵人到底是谁。但是,他心里一直相信这个贵人一定存在。他一直不停地告诫自己说,他什么时候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一定会去五体投地地真心诚意地去感谢对方的。
但是,他知道他之所以如此三番四次地光临阴曹地府,然后,全身而退,有可能是有什么贵人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他,也有可能完完全全就是阴曹地府主管人员工作里出现差错的时候的冤假错案而已。
他觉得如此一来他之所以一次次地都能够化险为夷,那根本不是啥子贵人的暗中相助,而只不过是人家一直在实事求是地有条不紊地纠正过去的冤假错案而已。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如果前几回是冤假错案。那么,这一回绝对不是了。如果还是冤假错案,就算阴曹地府里的那种管事的根本没有一点责任心,人家就是按部就班而已,冤假错案哪有那么多?”
他觉得;
“如果这一回还是过去那个样子的话,那么,阴曹地府不是成了儿戏的地方了?他绝对不相信。他觉得阴曹地府这种地方,千百年以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事实证明,还是有一些公信力的。不会是那么乌七八糟,一团浆糊。
他深信他的这种判断。
就在他心里还在评估着这种事情的时候,不容他反抗,也不容他分说,他感觉那一黑一白恍恍惚惚、模模糊糊的影子动作十分熟练地把一个沉重东西拴在了他的颈项上。
他试探着用摇晃自己脑袋的办法来挣脱那个重重的东西,但是,他觉得无济于事。仿佛那东西安有什么机关似,一到了他的脑袋之上,就无论他的脑袋怎么动,就是绝对是无济于事。他动了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以后,他也就放弃了。
他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强大的地府工具。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是无论怎样都无能为力、无济于事的。俗话说:还能犟过大腿?几个臭虫还能拱翻铺盖?一滴口水还能够稀释**大海?
他在心里劝他说:
“与其如此地横板顺跳,还不如把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保证充足。等会儿老子碰见了阴曹地府里真正管事的能够说一不二的家伙以后,老子再与他两个之间来个有理说理、以理服人、据理力争。”
他知道高官好见狗难见的道理。俗话说:“阎王好说,鬼难缠。”
他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鼓劲。他对自己不断地说:
“到了那里以后,他一定要让对方给他说个道道出来。哪怕对方就是要赢家通吃、耀武扬威、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睥睨一切,他也要让对方至少要说明或者证明他们这一次这样的行为完完全全是程序合法的。否则,他刘富贵就绝对地要在阴曹地府里与真正管事的东西两个不依不饶、掰个清楚道理。”
他知道什么地方都讲究“规矩”二字。哪怕那“规矩”本身就是有权者自己制定的。人家完完全全就是要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但是,他觉得一切还是要针过得,线也要过得。
他觉得无论是天庭,还是地府,还是人间,这都应该是并行不悖的一致通行的一种规矩。或者说一种规则。
他收住他开始想抗争的努力,规规矩矩地莫名其妙地站起身,在颈项上的铁链的拉扯下,跟着那两个一黑一白恍恍惚惚、模模糊糊的形象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走了一阵以后,他觉得前面的那两个恍恍惚惚、模模糊糊的东西停了下来。他感觉他颈项上的铁链也没有刚才那么拉扯得紧紧绷绷的了。
他不由得趁此机会,连忙动了动他的身子。他想让他的身体觉得更加地舒服一些。哪怕那种想法不能实现,他觉得动一动总比一动不动好一些。
于是,他抓住机会,赶紧动了动他的身体。想在下一次他的身体不能动弹的时候,有个暂时的轻轻松松,或者说暂时放松的机会与条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