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去了秦淑芬的病房。
征求了医院的同意,她在医院住了一晚,身心皆是疲惫不堪,这样的状态让她很难集中精神,以至于不能回到她订住的酒店。
“妈妈,爸爸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盯着女人苍白的脸庞恍惚喃喃,细致的眉目还是似以往一样舒缓着,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当时的安父也是像她一样无望的苦守着吗?直到他所有的耐心都被磨尽,然后选择离开了她们母女。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在你鼓起勇气走向他的时候突然放手?”棕褐色的瞳孔几乎不能聚焦,她在心底做着假设。
当时的妈妈肯定是就要,下一秒就要醒过来。可就在她即将醒过来的时候,男人突然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她的那双手,妈妈便不愿再醒过来了。
为什么不能多等待一会?
深思一分,对爸爸的怨恨便更深一分。连带着温驰楚,都被她划入了禁区。
触碰一下便像晨雾一般散开,虚无缥缈,模糊她的视线,却像空气一样时刻萦绕在她的周身。温驰楚便是这样的存在,这样让她心烦到想要逃避的存在。
“要不要我带你离开?”她突然说起胡话,像是高烧过后意识模糊不清的病人,自说自话,“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再找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我们把院子里种满康乃馨,我守着你,守着你直到你醒过来。不用怕,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离开你,我好好守着你,所以求求你,快醒过来好不好?”她将脸埋进床边的白色被子里,颤抖着的手紧握着妈妈无力瘦削的手掌,“你快醒过来抱抱我,我快要撑不住了。”
她快要撑不住了,面对孙霏玫,面对温驰楚,她无法面对,心理防线临近崩塌,夜晚的有这么一瞬间,她想到了结束自己。
住在妈妈身边,能让她提醒自己她在这世上还有所牵挂,绝不会挑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外表有着坚硬外壳的穿山甲,也会被老奸巨猾的猎杀者循到软肋,而后深深一刺,所有的一切便结束了。
她就像生活在野外的穿山甲,坚强的外表让她对外界的所有应付自如,可一旦被敌对寻找到软肋,她会变得比谁都脆弱,这样的让她哭笑不得。
这个世界是虚伪的,连带着爱情,友情,友情……
她眸子渗入了点点星光,一丝一丝盈着光辉慢慢亮了起来。对,她还有朋友。
比如乔妹,比如傅吟翼,再比如说乔天一与乔风。
“我好怕,我怕自己懦弱无能,连最后剩下肯陪在我身边的人都留不住。”
她垂着眸子,泪湿的脸庞无神而暗淡,也许是因为心里太难受了,分明不想哭,可泪腺不听使唤,一直分泌出咸涩的透明液体,在眼角滑落到嘴角,她感知到了咸咸的味道。
她抽抽鼻子,哭也没有任何人心疼,或许她不应该在秦淑芬面前哭泣,那样疼爱她的妈妈,见到她这副样子一定会很难受。
可她却无法坐起来,睁着眼睛看着她,帮她轻柔的擦拭泪水,安慰她,轻声说,“我的浅惜,不要哭。”
“前段时间是我的生日,跟你讲,”她开始努力回忆快乐的时刻,妄图将心底的无处安放的酸涩通通赶出去,抽噎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更加清晰而鲜明。
“我那天,给自己买了蛋糕……你,你还记得我最喜欢什么口味的吗?”小巧的鼻头已经变红,却无法阻止她眼泪的落下,话语都在颤抖着,“什么口味都不重要,我是自己一个人吃的,当时只感觉到很甜,因为是我一个人吃的,所以很满足。”
“还有……那天我在家里听到很奇怪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灵怪…多傻,我想起了七岁的时候,妈妈跟我说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只存在着待人悲悯的神,哈哈。”
“还有……”她说不动了,快乐的事情品不出快乐,只剩下满心的酸涩难忍,“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床上的女人静静的躺着,女人已经哭成了泪人,仍是撑着眼眸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娇柔极了,略去眼下的泪水,样子我见犹怜。
“那,那我不吵你了,我也想睡一会,我就睡在你身边,不要怕,我就在身边。”
她说着,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脑袋由于微微的抽噎有些不稳,亲密的依偎在秦淑芬的手旁,用一侧已经擦干泪水的小脸轻轻蹭着她的手背,缓缓阖眸。
“晚安,妈妈。”
“驰楚,能和你聊聊吗?”
他已经经过了安检,就接到孙霏玫的电话,几天的时间他们好似已经非常熟络,孙霏玫时而给他几通电话,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下午的时候她会来跟他约一场下午茶,咖啡香气的蛋糕烤制的松软焦甜,配上八分满的摩卡,他也不算很讨厌这样的高热量搭配。
可不想离她太近,内心总隐隐觉得孙霏玫一定有什么行动,可接连几天在她身边观察,他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要回国了,抱歉,再议。”他说着就要挂下电话,孙霏玫皱眉阻止,语气急急,“别,驰楚。”
“孙小姐这几日的表现,可以理解为是想要和温某做个朋友?”他语气不解,是真的不解,她是如何的脑袋短路,想找抛弃自己的前男友做朋友?
孙霏玫心底摇头苦笑,心寒而酸涩,“驰楚,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温驰楚剑眉一蹙,眉宇之间藏着些许的疲惫,无力跟她玩什么文字游戏,而是直接开口,“孙小姐想要的,温某这里的确没有,实在是想得到的话,还是请孙小姐去别人那里寻。”
“我只是想再见见你,”她语气淡淡,似是望穿凡尘俗世,“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听她话语怪异,他眉头便皱得更紧,“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打算再次离开中国,他倒是轻松不少,作为活动的主办方,他还是要派遣季风去送她一程。
“嘘,你听。”她语气轻的像是在空中飘摇,将手机的听筒朝着摩天大厦朝下的方向靠近,“是不是有风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