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一声，卓凌霄突然打了个响指，面带微笑从容道，“薛神医最后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凶手解除毒药之后，必定会洗手，而且从下毒到现在不超过一个时辰，‘神仙醉’药性又极强，又能与普通的水发生发应，那么反应之后的物质就定会残留在凶手手上……”

“这个推理的过程很精彩，我们也听得很明白，但关键不应该是如何分辨出谁是凶手吗？”许是嫌她太啰嗦，一直沉默的鬼臼突然插话进来，一双似醒非醒的眼睛似将卓凌霄的想法早就看穿了。

听懂了他言语中的催促之意，卓凌霄不得不长话短说，“有一种药水，一遇‘神仙醉’就会变成粉红色，下毒的那只手一旦碰到这种药水，自然也会变成粉红色！”

这个方法卓凌霄倒不是信口胡诌的，而是柳灵素实际验证过的，这个原理就类似于酸碱与ph试纸反应，卓凌霄一听之下自然明白，所以现在讲起来也头头是道，加上薛神医的肯定，众人自是半信半疑。

“容捕头赶来只怕也得费些时间，不妨试试这个法子！”

既然慕景桓都开了口，卓王孙自然不敢反对，此事若只是发生在自家府里，想怎么处置都行，但如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的，自然另当别论。

“阿福，你立马安排一队人，一切听大小姐指挥！”

王管家领了令，很快就调动人马，按照卓凌霄的吩咐，将晚宴涉及的所有人分成两拨集中在游船的甲板之上，一边是以慕景桓为首的达官贵人，一边是厨子丫鬟等闲杂人等。

检验用的药水卓凌霄早就令人分成十份准备在铜盆之中，由侍卫们端着铜盆一一检验。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各有所异，卓凌霄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也握得很紧，眼神有意地瞟向卓芷若那张略带不耐烦的侧脸，面上却没有丝毫担忧，没想到她还真是沉得住气，难道下毒之人已经不在现场了？

就在卓凌霄暗自揣测的同时，丫鬟堆里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铜盆被打落在地，身旁的侍卫突然倒下，人群顿时陷入一阵混乱。

“护卫何在！”王管家一声高呼，只见无数个身手矫健的侍卫，一下子从下面的船舱涌了出来，迅速将达官贵人围成圈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光电般从丫鬟堆里窜了出来，扑向不远处的司马樱。

“小心！”卓凌霄想都没想，抓起手边的杯盏扔了过去，不料上官紫苏一个旋身，更快一步挡在司马樱身前，一脚将黑影踢倒在地，卓凌霄扔过去的“暗器”不偏不倚地砸在上官紫苏身上，溅了他一身茶水。

然而后者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脚踩在那人肩上，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司马小姐？”

说话间，侍卫已经将地上的刺客押了起来，只见她一身丫鬟打扮，散乱的发丝挡住了脸，看不清面容，此时的侍卫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其抬头露出脸来。

“……这不是秋菊那丫头嘛……她可是卓家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旁礼部尚书的夫人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盖因她与赵氏私交甚好，两家走动较多，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卓芷若的丫鬟，而且下意识地想要替其开脱。

但这丫鬟企图伤害司马樱的行径，众人可都是亲眼所见，而且她的双手十指间一片粉红，分明就下毒凶手才会有的罪证，除非众人全体瞎了，才不会认为她是凶手。

“卓王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怕你们王府如论如何都该给老夫一个交待吧！”

护国公面色还算平静，但言语中的威严隐隐透出一股压迫感。

众人皆是瞧得明白，一个小小的丫鬟又岂敢随意毒害堂堂护国公的千金，矛头自然直指卓芷若。

“护国公请息怒，如果真的是小女任性顽劣，本王定不会护短包庇！”卓王孙丝毫不乱，依旧一身正气。

“爹，女儿冤枉啊！”不待问话，卓芷若早已自己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冤。毕竟事关自己的名誉，她又怎么坐得住，身后的赵氏也跟上来，帮腔道，“老爷，芷若的品行你还不清楚吗？她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又岂会做这般歹毒之事？”

赵氏说着也跟着跪倒在地，眼泪稀里哗啦又流了一地，这王府的妻妾们还当真个个都是林黛玉，眼泪说来就来，只怕奥斯卡影后都对自愧不如。

“王爷，此事系秋菊一人所为，不关二小姐的事！”从被抓到现在一直一言未发的秋菊，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被刀架在脖子上，却面容平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这个贱婢，我家樱儿与你无怨无仇，若不是受人指使，你又为何加害于她？”

显然，这句充满维护的话反倒成了“此地无银”，更加坐实了卓芷若的主使之罪，护国公夫人不是傻子，自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只见秋菊跪坐在地上，一声冷哼，不卑不亢道：

“护国公家的人果然是口气大！难不成夫人忘了三天前，在醉仙楼，你们家的护院是如何仗势欺人，你家丫鬟是如何教唆街边的乞丐混混胡编歌谣，坏我家小姐名声……”

秋菊说的这事儿，在洛城可不算什么秘闻，席中众人十个有九个都听说了。

那日也恰好是安陵王一道圣旨将卓府嫡女赐婚于六皇子的日子，心情郁闷的卓芷若出门散心，却在醉仙楼遇到了心情同样不怎么好的司马家夫人。

原来慕景桓最初钦定的太子妃人选本是护国公之女司马樱，但圣旨一出，逼迫太子不得不花更大的血本来稳固卓王府这条臂膀，于是太子妃的头衔自然易了主。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司马樱虽然没有露面，司马夫人却不甘寂寞地出了手，借口说卓芷若的侍卫冲撞了她，不由分说地将除卓芷若以外的所有下人统统惩治了一顿。

原本，司马夫人只是想发泄一下心头的不爽，卓芷若也心里清楚，默默吃下了这个暗亏却什么也没说，哪知道事后却传出了卓芷若倚仗着准太子妃的身份，大肆报复司马樱的流言。

事后，太子慕景桓什么都没说，如约参加了卓府雀屏选婿的晚宴，就足以说明了一切，万万没想到竟又闹出这么大一出报复的戏码。

“夫人你不必故意将下毒一事扯到小姐身上，小姐一心暗恋太子殿下，又岂在自己的订婚晚宴上下毒，自毁姻缘……”

秋菊一声冷哼，倒是说了句实话，卓芷若既知隐忍，自然不会干这种自毁前程之事。

“你这张小嘴倒是能说会道，难不成你没听薛神医说吗？这毒原本七日之后才会发作，你们主仆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嫁给太子，毒死我的女儿，却还妄想逍遥法外，幸得苍天保佑，让你们的阴谋提前暴露，方才诡计落空，否则我们又岂能这么早就揪出你这个贱人！”

看来这护国公夫人彪悍之余还有点脑子，这一番推理倒是说得有理有据，不料秋菊却一口咬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人所为，与卓芷若无关。

护国公夫人不由衣袖一挥，转向卓王孙，耍起泼来。

“卓王爷，你王府的下人可真是忠心护主呀，看来平日还真是调教得好，眼里只认得了主子，连太子殿下都敢欺瞒！”

话都说到这份上，真相显然呼之欲出！

卓芷若也终于按捺不住，猛然从地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秋菊的肩膀，厉声质问道，“秋菊，我卓芷若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陷害于我？”

说话间，抓住秋菊肩膀的指甲都快深深陷入皮肉之中。

如果卓芷若眼中的无辜和愤怒不是假装，那么秋菊的背叛对她来讲，真是有些措不及手。

不料秋菊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垂着头只说了一句。

“小姐，秋菊该死，拖累了你，小姐和夫人的恩情，秋菊只有来世再报了！”

“对不起，小姐！”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秋菊半抬的眼中满是愧疚和无奈。

然而话音一落，只见一丝鲜血沿着秋菊的嘴角溢出，接着秋菊双眼一翻，脑袋一歪，即刻香消玉殒，她竟然咬舌自尽了！

卓芷若颓然地跌坐在地，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未完待续）